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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君子(下)

    南街,醉月楼。

    “千逸公子,别来无恙啊。”云卿跟着千逸一进醉月楼,便有几个姑娘万般热情地扑了上来。

    千逸驾轻就熟,随意搂上一姑娘,往内堂走去。

    云卿忙躲闪着,手足无措,凑上来的姑娘越来越多,给他围了个严严实实,举步维艰。

    “别碰我。”云卿浑身发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哟,这爷还生气了。”一指甲长长,涂了艳红涂料的姑娘指着他心口怒声道,“都来这歌舞坊了,装什么小白兔啊。”

    云卿后退着往角落里躲去,直到没有了退路。待摔杯声起时,他拨开人群,径直向门外冲去,踉跄中与门框撞了个正着。

    *

    凌烟阁的瞭望台上,云卿如同受了惊的兔子,抱膝而坐,蜷缩于长椅之上。

    千逸拿着冰帕子敷在他额头肿起的地方,啧啧道:“不就是被几个女人摸了下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多大的亏呢。”

    “这是非礼。”云卿愤愤道。

    千逸不以为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唇印道:“今儿还有姑娘亲我呢,我都没介意,当反抗没用的时候,还不如享受着。”

    云卿狠狠横了她一眼,腹诽:你自己就是女人,当然不介意,若换是个陌生男人亲你一口,看你哭不哭。

    “千逸兄久经风月,自然司空见惯。”云卿冷嘲道。

    “委屈贤弟了。”千逸从袖中掏出一白玉瓷瓶,“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歹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不是。”

    云卿拿过白玉瓷瓶,拔开盖子的瞬间只觉得酸味直冲天灵盖,鸡皮疙瘩四起,干呕不止。他以极快的速度塞上瓶盖,甩回千逸手中:“这什么东西啊。”

    “避子药。”千逸轻飘飘道。

    云卿的脸霎时绯红,瞥头吞吐道:“这顷云楼掌柜真不会做生意……一瓶破药就能换一头牌花魁。”

    千逸抖着腿,靠在围栏上,双手枕在脑后,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她才不傻呢,这避子药是醉月楼的独家秘方,避子效果好又不伤身,用一个花魁换一剂秘方,这买卖可太值了。”

    云卿疑惑道:“可我们只拿到了药,而不是配方。”

    千逸眼微挑,斜睨道:“以一瓶药反推出配方并不是一件难事,再说我只需要将药送到就行,至于配方,她自有办法。”

    *

    北街,顷云楼。

    白玉瓷瓶被轻轻地搁在柜台上,掌柜的两只眼珠从中间向内渐渐靠近,同时停留在那个瓶子上,迟迟移不开眼。

    千逸一个响指,将她的神唤了回来:“再看就成斗鸡眼了。”

    掌柜狗腿地笑道:“千逸公子真是好本事,老身佩服。”

    千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东西送到了,人我能带走了吧。”

    掌柜顿悟,点头哈腰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公子请随我来。”

    门被推开,屋内的女子正抱着琵琶,轻扣上了面纱。见到来人后,她的神情微微一滞,面纱下隐隐绽出笑意:“奴家见过公子。”

    掌柜忙道:“算你运气好,千逸公子买下你了。”

    沐姝眼眸微动,看向了千逸,似是在确认方才的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抱着琵琶,身材窈窕的女子跟在高了她小半头的烟青色锦袍男子身后,几次张口欲言,都咽了回去。

    行到一座府邸,千逸停下的脚步,驻足观望好久,身后传来女子怯生生的问话声:“公子可是认得高大人?”

    千逸呆了半晌才道:“不认得,只是觉得这府邸美轮美奂,多看了会罢了。”

    沐姝眼眸微垂,将那暗含的失望掩藏了进去。

    落日熔金,两人的身影被镀上了浅浅的暖色。

    “你走吧,从此以后想去哪就去哪。”千逸阔步而去。

    沐姝抱着琵琶追了上去:“既然公子买下了奴家,那奴家便是公子的人,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千逸愣了好久后缓缓开口道:“我已身患绝症,时日无多。”

    眼角泛起了酸意,眼前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选择倾尽财力只为换萍水相逢的她一个自由之身:“只要公子还在一日,我便不离开。”

    千逸背对着他,冷冰冰道:“我向来注重形象,不喜被人看到病榻前的狼狈。若你当真无处可去,就去慕容府找兰陵郡主,她曾欠我一个恩情,报上我的名字她自会为你安排去处。”

    身后的脚步还在跟上来,直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见。

    琵琶女缓缓转身,这是一段没有开端,也没有结局的露水情缘。

    她知道,那个眉眼俊朗的风流少年再不会摇着折扇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夸赞她的琴音动听,就如当年那个同名的女孩,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凝成了一抹模糊的背影。

    *

    纪府。

    “公子,大事不好了。”苏砚匆忙跑向云卿处,压低声音说道。

    “能有什么事啊,别大惊小怪。”云卿正在临摹着一幅山水画,萧洛从小教导他作画时要心无杂念,气定神闲,万不可内心浮躁。

    “真的出事儿啦。”苏砚跑了一路,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上次在茶馆,同你起争执的那个人,正在大门口闹事呢。”

    “不过是个泼皮无赖罢了,闹就闹呗。”云卿掀眼皮瞄了眼苏砚,旋即又低了下去,淡淡道,“由着他去,只要不理会,他就自讨没趣,灰溜溜走了。”

    “可他似乎知道上次你去醉月楼的事儿,说要是你不出去见他,就……闹大,告诉家主。”苏砚心急如焚。

    云卿笔头一顿,心下一凛,顷刻没了作画的兴致,将画笔随意搁置到了一旁,加快步子往大门口去。

    虽然内心万分不安,可气势上仍旧不能输。

    他双手抱胸,大摇大摆走到门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人:“找本公子有何事?”

    “果然是你,那日过后有人告诉我你是纪府大公子,我还差点没信。”那人道,“既如此,一百两银子,买我个封口费,不然我就……”那男孩挑挑眉,示意云卿。

    “一百两?”云卿眉头一皱,“你在这敲竹杠呢!”

    “我就是敲竹杠,你能拿我怎样?像我这种泼皮无赖,市井小民,向来只认钱不认人,自然做不出君子该有的行为。”那男孩道,“再说,堂堂静安伯爵府,不会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一百两银子,对于纪氏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云卿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纪婠一个月给他的零花钱也不过十两,再加上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根本就没留下过什么私房钱。

    “我……我现在手头紧,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这样,我每个月给你五两,分二十个月,你看行吗?”把柄被对方拿捏着,云卿在这场谈判中处于被动地位。

    “那要到猴年马月去,不行,我现在就要,不然……”那男孩丝毫不肯退让。

    “别别别。”云卿生怕这男孩口无遮拦,说出他曾去过顷云楼的事儿,“你跟我来。”

    云卿拉着他往西街走去。

    *

    “纳兰府?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云卿没有理会他,直接找了门口的护卫通传。

    片刻后,暗夜到了大门口接他。

    “此人是谁?”暗夜见那男孩穿着寒酸,不禁问道。

    “你在这儿别走,我去去就来。”云卿吩咐道。

    他跟着暗夜进了门,回道:“老天派来敲我竹杠的人。”

    纳兰昔垚此时正坐在院看账簿:“阿尘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来了。”

    云卿听到千尘,本想问一问他方才来所为何事,可此时一个大麻烦还壅滞在心头,实在没有心情闲聊,直奔主题道:“姐姐,我想借一百两银子。”

    昔垚放下账簿,看向他:“你要这么多银子有何用?”

    云卿随便扯了个谎:“我,我想买一把佩剑。”

    “剑?你会用剑吗?”昔垚质疑。

    “我……给苏砚,最近歹徒猖狂,他不得配把好剑才能更好地保护我吗,原来那把旧了,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云卿目光闪躲,毫无底气。

    “你若是想上好的宝剑,直接找钰姐姐要不就行了,她那儿堆了满仓库,再不用就要生锈了,何必花这钱去买。”昔垚拆穿他。

    云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心叹完蛋,这个谎,终究是圆不了。

    “好吧,我其实是被人勒索了。”云卿佯笑道,“姐姐不会见死不救吧。”

    “勒索?”昔垚纳罕,“谁勒索你?”

    云卿只好将前因后果全都交代了。

    昔垚听完后,面色诧异,又带着些许怒意:“你如今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跟着慕容璟去醉月楼这种地方。”

    云卿尴尬无比,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前段时间,慕容璟发现自己有个家道中落的旧识在顷云楼当艺伎,于是想着将她赎出来,可这顷云楼的掌柜难缠得很,不管给多少钱都不松口,非得要醉月楼里的那个……那个……避……避子药做交换。慕容璟就让我去调虎离山,自己去偷……那药……”

    云卿发觉越解释越尴尬,干脆直接收尾总结:“反正,我这是……见义勇为,不是你想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神色慌张地补充道:“姐姐,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纳兰姑姑,纳兰姑姑要知道了那我母亲肯定就知道了,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必定直接家法伺候,说不定还要禁我的足,更糟糕的是还要连累苏砚……”

    几番软磨硬抗,昔垚终是松了口,答应帮他保密,又吩咐伙计用一百两的银票打发了门口那男孩,云卿才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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