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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中)

    “那么,她杀薛灵沢究竟是因为梦游还是因为暴露了身份?”

    “我二姐根本就没有夜游症,你觉得呢?”慕容琛苦笑道,“现在想想,应当是暴露了身份不得不杀他吧,可这不是唯一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

    “因为薛灵沢触了她的逆鳞。”

    “逆鳞?”云卿低语道,“慕容璟又不属龙,哪来的逆鳞?”

    “云哥哥,我二姐的逆鳞就是你啊。就是因为当年刺杀你还有你小叔的事情,让我二姐对薛氏起了杀心。”

    自云柔说纪嬗宫中出了内奸后,云卿和纪妍就在暗中调查。虽然早已猜到这是薛氏的手笔,可在证据确凿那刻仍感到心惊。

    因为他也正是那时候才发现,薛灵沢刺杀他是因私怨,或是利益冲突。

    而刺杀纪嬗就完全是一个巧合,原本那日永昭帝是打算去玄清宫过夜的,后来因楠安王染风寒高热不退才去了东宫探望,躲过一劫。

    那夜的刺客的确和薛氏脱不了干系,可目标却不是纪嬗,而是永昭帝,顺藤摸瓜,他才发现了薛氏背后之人是广平王。

    只不过纪妍为了不脱他下水,隐藏了不少线索和信息,导致他了解得不够全面。

    “再后来,二姐就查出了与薛氏勾结的皇族是广平王,还有薛将军和高大人的死,都是因为他们与回鹘勾结……”

    云卿惊了惊,广平王竟然通敌叛国,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那你可知道广平王为何要谋反?”云卿问道。

    慕容琛道:“从我有印象开始,皇兄和皇姑母还有皇姐的关系就不冷不热的。我听母亲说是因为他的生父薨逝得早,那时候皇姑母又忙于政务,所以一直把他养在先凤君那儿。而三皇姐出生后不久,先凤君又因给皇姑母试药中毒薨逝了,陛下不得不把几个孩子分开送到先皇的几个君爷那儿养着。又过了几年,你小叔进了宫,皇姑母把三个皇姐接了回来,可皇兄那会儿怎么劝就是不肯回。成年之后,跟皇姑母还有皇姐的关系也不亲密,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

    慕容琛又道:“可就算他罪大恶极,因为有那道仙咒的存在,就等于有了护身符。”

    云卿一时想不到广平王的真正意图,背后倒是有些发凉:“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若只是童年分居导致感情不深,可他毕竟身份尊贵,也从未被欺压过,完全没有谋反的必要。除非他对陛下的太上皇心中有恨,或是责任使然……你说,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陛下亲生的,他有没有可能是回鹘皇室的血脉……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人界各国皆以母系血缘为正统,若是要调包,换掉一个女孩直接继承大周皇位不是更容易些吗……”

    “云哥哥,你是话本看多了吧,陛下生产的时候有那么多女官侍奉着,就算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包?”慕容琛道。

    云卿想了想,觉得慕容琛说得也对,于是猜测道:“难不成他心里有问题,生性本恶,想逆天而行,重回父系社会……算了,这都不重要了,我姑母已经进宫,有簪星卫和皇室的亲卫军的在,广平王也不敢轻举妄动。若能拖到禁军回京,就万无一失了。”

    慕容琛摇摇头道:“工部有广平王的人,洛阳官道已被破坏。天寒地冻行路不便,其余处的禁军回京,怕是要一月有余了。”

    云卿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可顷刻又烟消云散了,只听慕容琛道:“广平王的兵虽多,作战能力却不强,陛下其实秘密留了一万神策军在宫中,应是能应付的。所以,按照我二姐的意思,她们打算想找一个契机,引广平王主动出兵,好让陛下名正言顺拿下他。”

    “我二姐她文能提笔,武能上马,论能力,与当年的高太师相比,也不遑多让,我一直觉得她没有入仕特别可惜。”少年垂眸,“也一直以为,她之所以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母亲和长姐查这件事,是因为她和皇姐的关系好,却唯独没想到过她是簪星卫统领……我应该想到的,她好多次都带着伤回府,却告诉我是……是为了跟人抢小倌……比武弄伤的……”

    云卿轻笑一声,心口却满是酸涩。

    “阿琛,从现在开始,我想知道你二姐的全部计划。”

    慕容琛敛目点点头道:“可我二姐未必会全部告诉我。”

    这么多年来,慕容璟虽然没对慕容琛隐瞒自己所调查之事,可从来都是说个大概,更细节的,他也难得知了,就像簪星卫统领的身份,也不曾告诉于他。

    “你只需要告诉我大概,至于具体的,我想我应是能猜到的。”

    “好。”

    临走时,云卿披上青蓝色的狐裘,步子到了门口又忍不住转头问道:“阿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相信我。”

    一直以来,慕容琛对他都是无条件信任的,就算是他和纳兰昔垚成亲,和慕容璟的关系闹得很僵的时候,慕容琛还是毫不避嫌地来找他,丝毫没有半点防备之心。

    慕容琛似乎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意外,沉默了一阵后,精致的五官上浮现一丝笑意:“云哥哥,你肯伸手替我握住那柄剑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不论你跟我二姐能不能成,我都不会防着你。”

    *

    三日后,慕容府。

    慕容琛正命人拖着两坛酒往慕容璟院中钻去。

    “二姐,陪我喝酒嘛。”慕容琛高声喊道。

    “喝酒找长姐去。”慕容璟道,“或者你姐夫,他两口子最好酒。”

    “不行,长姐明日要上朝,姐夫最近染了风寒,在喝药。”慕容琛碎碎念道。

    不等慕容璟答应,慕容琛已经斟好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一杯递到了慕容璟面前。

    慕容璟微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如流线般直下,染人心脾。

    长安明令禁止酿造烈酒,想必慕容琛这酒定是从外商那卖的。

    “这好酒不配好菜怎么行呢?”慕容琛皱眉道,“快,快去备点菜来,今日我要和二姐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慕容琛向来都是这般没有正形,慕容璟已经见怪不怪了,难得今日空闲,就陪他疯一次吧。

    若这次错过了,此后就连有没有机会开怀畅饮都难说了。人生苦短,还是要及时行乐的。

    酒很烈,几杯下肚便有些醺醺然了。

    *

    酉时初刻,西街铺子正式打烊。

    朝露给朝曦喂了些米粥后,正准备清扫院子。

    门外传来“咚咚”声,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云卿进了门就先去看了朝曦。

    “上午不才刚看过吗?”朝露一边扫着地一边漫不经心道。

    朝曦已经一周岁多,坐在榻上,玩着从云逸和云裳梳下的毛发团成的球,正咧开嘴笑着。

    云卿随手拿过一个毛球,凝视了片刻,发现这个毛球的颜色好像与其他两个不太一样。

    “这是我拿来的那个吗?”云卿问道。

    朝露看都没看他,道:“对啊,我这儿又没别的猫。”

    “可是这团为什么格外白,甚至带着点银亮。”云卿追问道,“我记得我没有团过这样的毛球。”

    朝露愣了愣:“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有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洗衣服的木桶里,可能是被皂角影响了吧。”

    云卿许久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抱了一会儿朝曦后,云卿缓缓将朝曦放回到榻上,对着还听不懂人话的孩子低声吩咐道:“乖乖听朝露姐姐的话,义父要出一趟远门,好多天都不能来看你了……”

    院子里的洒水扫地声更大了,云卿从屋内出来后,朝露恰好洒扫完毕。

    “我要出趟远门,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你若忙不过来,就雇个人。”

    朝露将金子推了回去:“店里生意那么好,不缺钱,再说我也不忙,这些顾客又不用我招呼。”

    云卿又将金子推了回去:“若是这长安发生变故,你带朝曦走,去临安萧府。”

    朝露从他的话语间品出了点什么来:“长安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云卿片刻后道:“天下风云变化不过在一瞬,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临去了,朝露忽叫住了他:“出门危险,可以的话就让两只猫陪着,壮壮胆。”

    云卿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笼罩了他纤长的背影,镀上了橙红的光晕。

    *

    翌日夤夜,慕容琛偷溜到纪府,与云卿在后门会面。

    “云哥哥,你看这是不是?”他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云卿借着微光点了点头。

    “要不还是我去吧,你不会武功……”

    云卿拍拍他的肩道:“武功能有仙法管用吗?你放心,我能脱身。”

    “我在风月楼给慕容璟留了话,明晚你随便找一个借口,让她去取信。”云卿道,“若是她发现了,你就装傻,说是被我骗的,她定会忍不住打你,不过几掌下来,气也就消了。”

    见慕容琛点点头,云卿转身离去,走出了几步,忽感觉有人重重地从背后抱着了他,身上的芍药香和那人淡淡的香薰味融在一起,倒是出人意料的好闻。

    “云哥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云卿眼眸微垂,轻轻握住了慕容琛的手,轻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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