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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自毙(上)

    两人到达慕容府后,慕容璟二话没说就冲进慕容琛屋里,一把将他从榻上拎了起来。

    慕容琛表现得不明所以,讨饶道:“二姐,我可什么都没干,别打我。”

    “什么都没干?”慕容璟咬牙道,“我真是小瞧你了,竟敢故意灌醉我顺走我的牌。”

    慕容琛知道瞒不住了,直接抱着慕容璟大腿哭起来:“什么牌我真的不知道。是云哥哥那日来找我,说让我跟姐姐比酒量,若是我赢了他就答应当我姐夫。”

    慕容璟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这脑袋装的都是水吗,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信。”

    慕容璟气急攻心,这一掌打的格外重,慕容琛哭得更厉害了:“好痛,好痛……”

    他越是哭,慕容璟越是气。

    与其说是气慕容琛,更不如说是气自己。

    慕容府从上到下对慕容琛的及尽溺爱,使得他仍保持着孩童的天真烂漫,可这份天真,一旦被人利用,就是弥天大祸。

    她往慕容琛脑袋上又是好几下,慕容琛在鬼哭狼嚎中爬向千尘:“尘哥哥,救命啊,二姐要打死我了……”

    千尘看着额头被打得红肿的慕容琛,不由得怜悯,他扶着慕容琛往榻边坐下,轻轻上着药。

    慕容璟余怒未消,站在一旁深呼吸着。

    “阿琛,有些事情你二姐没让你知道。”千尘的语气温和,有种哄孩子的感觉,“你二姐就是簪星卫的统领,那枚令牌便是统领令……”

    “那怎么办啊,云哥哥会不会死啊?”

    慕容璟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意再次翻涌:“再乌鸦嘴就给你缝上。”

    千尘也不想瞒他:“广平王明日定会举兵杀入皇城,到时必顾不上云儿。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只不过这之前,他少不了受些苦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慕容琛问。

    “若我们现在暴露,那云儿所受的苦都将功亏一篑了。”千尘道,“为今之计,只有让广平王真的相信他就是簪星卫的统领,如今被擒却无人相救,成为弃子,才会认为陛下摆的是空城计。”

    慕容琛抽泣道:“其实那日,云哥哥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

    “他说有礼物给二姐,在风月楼的掌柜那儿……”

    所谓的礼物,不过是一封信件,寥寥几行的簪花小楷,让慕容璟又忧又怒。

    ——慕容璟,我冒充你去广平王府了,这笔账先欠着,日后慢慢算,明日宣政殿上帮我护好云柔,她不会武功,求求郡主了。

    *

    “给我几个暗卫,明日时机一到,我潜入王府将他带出来。”千尘道。

    “她是为了我,要救也是我去救。”慕容璟拒绝道。

    “我的身份不方便,明日宫中多有变故,你还是护好云柔吧。”千尘道。

    慕容璟苦笑了下:“好。”

    “还有,”千尘的话语顿了顿,“如果可以……”

    慕容璟无所谓一笑:“你不就是怕明天乱作一团,刀枪无眼,那些侍卫只顾着陛下,没人管紫宸殿的里的那些宫人嘛,放心,我会派人护着她的。”

    “还有。”千尘又顿了顿。

    “明日宫里还有谁你放不下吗?”

    “你自己也小心。”千尘慢声道。

    慕容璟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某人偷我牌,哪能就这么算了,我还要找他秋后算账呢。倒是你,明日别掉以轻心,没救出他还把自己搭进去。”

    千尘点点头,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忐忑万分。

    *

    大明宫,三清殿。

    永昭帝与昭宁帝祭拜宗庙后,屏退了随侍的宫人。

    偌大的庙堂中,独余两抹孤寂的身影。

    “母皇可有话吩咐儿臣。”昭宁帝自从登基后,忙于处理政务,就很少如此近距离地看过永昭帝了。

    此刻,她发觉永昭帝光洁的发髻之下竟有丝丝缕缕的白发,忽地意识到心中那个永远威严而高大的母皇已经老了。

    “昭宁,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皇兄?”永昭帝问道。

    “终身囚禁王府。”昭宁帝答道。

    永昭帝似是对这个答案没有异议,平静地点了点头。

    “昭宁啊,你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永昭帝道,“我们给他设了这个圈套,希望他跳,却又不希望他跳……”

    希望他跳,是因为可以一举拿下有反叛之心的人,绝了后患。

    不希望他跳,是因为一旦他起兵谋反,那这本不多的母子情分,兄妹情分便荡然无存了。

    昭宁帝没有回答,心里却亦是如此。

    永昭帝走到大帝皇帝的画像前,幽幽道:“你知道大周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吗?”

    “是则天大帝一手建立的。”昭宁帝道。

    永昭帝微微地摇着头道:“这江山是则天大帝从她丈夫和儿子手中抢来的,是太平帝杀了侄子李隆基夺来的,更是平英帝和英献帝囚禁了无数李氏王族后裔才坐稳的。”

    “有政变必定要流血,这不可避免。”昭宁帝道,“攘外必先安内,母系取代父系,再无同室操戈,这是天下发展的必然趋势,即使一开始要牺牲一部分人,但也好过父系王朝无止境的争权夺利。”

    “可你知道母系王朝和父系王朝真正的区别在何处?”永昭帝问道。

    昭宁帝思索了片刻:“母系王朝重血缘,而父系王朝重权力……至于为何母系王朝更重血缘,也许是女人的天性使然,也许是那道仙咒所起的作用,无法以一言以蔽之。”

    永昭帝笑了笑:“关于这仙咒的由来,九曜国师当年倒是同你皇祖母细说过。”

    昭宁帝对此事只知道个大概,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儿臣愿闻其详。”

    *

    仙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人界对于仙界而言,不过是对弈人手中的一盘棋,可以随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三百年前,仅仅一道仙咒,便颠覆了江山,改变了女性的地位。

    人界诞生之初,本是母系社会,人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那些拥有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祖母,同一个曾祖母的人便属于同一家族。

    他们以女性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相互保护,家族中的女性成员负责采集来养活部族中的人,唯有人多势众,才能抵挡住恶劣环境,活下去。

    随着兵器和狩猎工具的发展,采集不再是获得食物的渠道,尤其是农耕的出现,使得体力上更有优势的男性成为主导的一方。

    就这样,男性为了保证自己所获财产留给的是自己孩子,建立了婚嫁制度,最终演变成了以父权为核心的宗法体系,女性彻底沦为了男性的附庸。

    父权体系建立了一夫一妻多妾制,男人往往拥有众多子嗣,但子女之间的骨肉亲情却极为淡薄。

    尤其是帝王之家,父子相杀,兄弟相残,近亲皇族屠戮殆尽。

    国家内乱不止,政权更替极为不稳定,上层阶级因为争夺权力而时常加重赋税,民不聊生,抗击外敌时又力不从心,无辜百姓惨死。

    人间血染山河,国土狰狞的惨相不禁让仙界众仙动了想要建立新秩序的念头。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政权稳定,统治集团的团结是国家安定的基础。

    仙界帮助人界建立新秩序的第一步,便是解决家族内部冲突这一主要矛盾。

    一开始,众仙设立了一道仙咒:家族成员一旦自相残杀,必定反噬自身。

    他们将仙咒融入人类血液中,以止家族内斗,却发现此道仙咒只在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中生效,却无法在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中起到作用。

    此举非但没能阻止各大氏族为争夺家族财产自相残杀,反而加剧了嫡庶之分,妻妾之争。

    直到九曜上仙自请下凡,掌管人界事物。

    无数次尝试后,她最终发现一开始那道仙咒之所以能发挥作用,是因为它会与凡人血液中一种叫“粒子”的东西相结合。

    而这个粒子,只能由母亲传给儿女,再由女儿传给她的儿女,一代一代,生生不息……携带相同粒子的心头血会在仙咒的作用下相互融合,于是便有了滴血验亲一说。

    想要阻止家族成员内斗,必须以母系血缘为纽带,建立新的宗法体系。

    恰逢那时,则天皇后权倾朝野,早已有了夺位之心。

    在九曜上仙的支持下,则天皇后力排众议,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周,尊九曜上仙为国师。

    正式拉开了武氏与李氏长达一个甲子的拉锯战。

    这场拉锯战,不仅仅是江山皇权的斗争,更是母权和父权的较量。

    太平帝即位之初,大周的皇权并不稳固,李氏皇族虽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可作为前朝皇室,那时的京城六世家之首,仍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不过,母系取代父系的这场改革就如九曜国师在人界播下的一颗颗花种,由皇室打头,各大氏族紧随其后纷纷效仿,最终在民间生根发芽,开出绚烂的花朵,结成累累的硕果。

    李氏皇族后代数次想要颠覆江山,重建父系社会的野心最终落空。

    昭宁帝立在一幅幅肖像前,默默地沉思着,良久后搀着永昭帝出了三清殿,面上笼罩的阴云散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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