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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惘然(中)

    夜半三更,马蹄疾踏,车轮子曳地的吱吱声在旷野中显得尤为清晰。

    “殿下,这皇陵那么大,我们如何找。”御马的车夫问道。

    大周的皇陵分为帝陵,王陵,侯陵三等,足足绵延数十里。

    十座帝陵从西到东,从南往北,形成巨大的流动矩阵。

    初代天陵,二代太陵,三代平陵,四代英陵,五代献陵,六代和陵,七代安陵,八代庆陵,九代永陵,十代昭陵……

    云澜思索一瞬后,命令道:“去永陵,快。”

    *

    侍卫全数涌入了地宫,永陵入口已无人驻守,御马的车夫通过打斗的痕迹和斑斑的血迹判断出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目的地,云澜不等侍卫搀扶便跳下了车,直直往里冲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使他失了神。

    怔怔地望着那卧倒于楠木棺盖的彩绘石像,上面是哭到晕厥的云柔,下面是永恒沉睡的纪妍。

    云卿踉跄地挡在云柔跟前,伤口的血将青蓝色的丝袍晕染得触目惊心,他一手紧握着长剑,一手撑在一旁的石柱上,一缕殷红的血从嘴角向外溢出。

    在看到云澜的那一瞬,云卿煞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整个人如同散了架的积木般倒了下去。

    “夜闯皇陵,使用妖术,给我就地正法。”统领的侍卫见云卿昏死过去,再无抵抗能力,手一招,下了诛杀令。

    一名轻功颇高的侍卫应了一声后旋身朝云卿飞去,拔出长剑,眼见就要手起刀落。

    云澜蓦地回过神来,声嘶力竭道:“住手!”

    众侍卫愣神,齐刷刷地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一侍卫神色一凛,冷然道。

    这些驻守皇陵的从小就侍卫远离皇城,常年驻守于此,两耳不闻京中事,向来只认牌不认人。

    正当几名侍卫拔剑向着云澜冲去时,为首的统领从那袭朱红色的袍子中隐隐地猜出他是皇室中人,喝止住那些侍卫的前进的步伐。

    一侍卫仍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冲眼前人高喊道:“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只见眼前的男子从袖中缓缓掏出一块纯金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尾赤凰,见此牌者如见长帝姬。

    从那六尾朱凤袍和这长帝姬令牌中,侍卫们纷纷意识到了眼前男子的身份,齐刷刷地抖落了身上的武器,卸甲下跪道:“参见长帝君殿下。”

    云澜咽了咽,肃声道:“你们可知罪?”

    统领道:“臣以守卫皇陵为己任,今日这二人夜闯皇陵,扰了凤君殿下和各位大人的在天之灵,还请长帝君明察。”

    “那你可知看守失职之罪和诛杀朝廷命官,贵族外戚相比,哪个罪更重?”声音中不含一丝温度。

    “臣不明白殿下此话何意?”统领的话语弱下去了大半,“那男子只说这女子是他妹妹,是纪尚宫的女儿。”

    云澜还未开口说话,一旁的女官便呵斥道:“我看你们是守皇陵把脑子也守没了。纪尚宫乃贵太君的姐姐,长帝君的姑母,她的女儿便是纪氏少族长,昭阳大帝姬的表姐,吏部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众人一听,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名轻功很好的侍卫方才差点杀了云卿,怯生生问道:“那这男子是?”

    “他与本宫是双生子。”

    短短八个字,那名侍卫已经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庆幸方才自己出手没有太利落,不然这条命哪怕是诛了九族,他都赔不起的:“小的不知,还请长帝君恕罪。”

    侍卫跪了一地,连连求饶命。

    云澜转身示意,两名侍女上前将云柔从棺盖的石像上抱起,一名护卫抱起云卿,向着地宫外行去。

    两只猫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步履有些蹒跚。

    云澜淡然地转身,命令道:“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若有人透露半分,本宫绝不轻饶。”

    “是,是。”侍卫们连连应声道,擦着额头的冷汗,宛若劫后余生。

    他本不是贪恋权力之人,甚至有些厌恶长帝君这个身份,也不喜利用身份施压。直到今日,他平生头一次生出了有权力真好的念头。

    即使他再也不能做他身后那名执剑而立的少年,但至少这种权力,可以化作曾经的那柄剑,为他抵挡未知的风雨。

    *

    马车向着帝姬府一路行去。

    昭元正等在门口,神色焦急。

    “怎么样?”看着两人衣衫上的斑斑血迹,她内心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澜顾不上回答她,追着抬着云卿的护卫和大夫就往府里冲去。

    一旁的女医官对着昭元行礼道:“云柔小姐只是皮外伤,昏厥是因为悲伤过度。只是乐渊大人,虽只有背部和胸前几道不深的刀伤,可气息非常微弱,脉象紊乱,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怕是凶多吉少。”

    *

    屋内,塌边。

    “殿下,乐渊大人虽无外伤,可筋脉尽断,除了心跳和最后一口气,五脏六腑已无生机,臣等无能,还请殿下恕罪。”

    云澜坐在塌边,握着云卿冰冷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减缓他生命流失的速度:“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给我再去找,找着京城最好大夫,一定要救回他。”

    “殿下,这就算是御医来了,也没法将濒死之人复生呀,还请殿下节哀。”帝姬府的首席医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是昭元生父崔氏从清河带来的名医,其医术与宫廷御医相比,可以说是过犹不及,连他都说没办法,云澜的心是彻底死了。

    这时,昭元从门外赶到:“怎么样了?”

    医官们跪了一地,纷纷摇头。

    小王姬不顾侍女的阻拦,跟着昭元冲了进来:“舅舅,舅舅怎么跟小姨一样,都不理我……”

    云澜将脸埋在云卿的掌心,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滴落在榻沿。

    昭元抱起小王姬,眼神示意众人离开,打算让云澜与云卿单独待一会儿。

    这时,侍卫匆匆来报:“殿下,门外路过有个人,举着牌子,自称神医,可以让没死透的人复生。”

    “快请她进来。”昭元道。

    一旁的女官提醒道:“殿下,这乐渊大人受伤之事外界并不知,突然冒出个神医未免也太巧了点,再说谁会在深更半夜行医赚钱,怕是有诈。”

    云澜听闻忙跪倒在昭元跟前:“殿下,臣求求你,哪怕是最后一线希望,臣也不想放弃。”

    “你干什么,你快起来。”昭元忙去扶他。

    这些年来,除了在重要场合,她与云澜之间向来都是以寻常夫妻之礼相待,从不以君臣相称。

    可今日,他对她连跪了两次,一次是求她借出长帝姬令牌,另一次是求她给自己救活云卿的最后一线希望。

    “殿下不答应,臣就不起来。”他拉着昭元的裙裾哀求道。

    “派几个武功高的护卫跟着,带那神医进来。”

    众医官立于一旁,都想看看这神医是何模样。

    只见在几个护卫的带领下,一个提着药盒的粉衣女孩缓步而入,众人将目光投向门外,等待着神医的出现。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神医还是没等出现。

    那女孩打量着脖子伸得比鹅还长的一众医官,漫不经心问道:“外面又没人,你们都在看什么?”

    “大胆,见了长帝姬竟不行礼。”一女官怒斥道。

    那女孩打量了一瞬昭元:“你就是长帝姬啊,失敬了,在下就是一江湖游医,粗人而已,不懂规矩,也不认字,不知道这是帝姬府。”

    “神医呢?”云澜颤巍巍地问道。

    女孩纳闷道:“我就是啊。”

    “你?”

    医馆们瞠目结舌,方才这女孩进来的时候,他们只当这是个给神医打下手的弟子。

    她放下木盒子,走上前故作精通地搭了搭云卿的脉道:“没死透,还能活。”

    云澜眼里的希望如烟火般乍然绽放:“神医,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炷香时间,我能让他活过来。”少女胸有成竹道,“不过这是我的独门绝活,不外传,你们都出去。”

    “不行。”女官对着昭元道,“这神医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刺客,万不能让她与乐渊大人独处一室。”

    少女摆摆手,揶揄道:“刺客?你见过哪个刺客大费周章去刺杀一个快死的人。”

    那女官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少女趾高气扬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都出去,我保证救活他,要么我走,让他死。”

    昭元沉思了一瞬,对着众人吩咐道:“罢了,都出去吧。若她真是刺客,兄长必然活不了,若不让她治,兄长也活不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纷纷退去,屋内只剩下朝露和云卿两人。

    脖颈上的玉佩迫不及待地化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八尾狐,跳上榻,在云卿脸上嗅着。

    “朝颜,别捣乱。”朝露低声斥道。

    那八尾狐委屈地趴在了云卿枕边,碧蓝色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焦急。

    朝露将云卿扶起,托住他的后背,掌间流淌出汩汩醇厚的仙力,沁入心俞穴。

    迷迷糊糊中,云卿感觉到全身断裂的经脉一寸寸地连接起来,五脏六腑的疼痛有所缓解,除了触觉以外的其余四感也在慢慢回归。

    上一次也是这种感觉,不过这一次那股力量好像又强烈了些。

    就在他想要睁眼的时候,一根手指拂过脑后,轻轻一点,使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门被打开,月色顺着门缝挤入屋内。

    女孩拎着药箱,脸色有些苍白,对着门外的人道:“我点了他的睡穴,休息几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了。”

    那老医官跑进屋内搭了搭云卿的脉,除了有些微弱以外,已与常人无异。行医十数年,如此奇迹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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