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沈耀...”程雨杉洗了澡从主卧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沈耀还在客厅里，她快步回到主卧，把本该换下的校服校裤又套上了。

    “我点了些烧烤外卖，一起吃。”见程雨杉重新出来后，沈耀拆了外卖的保温包装，他不知道程雨杉喜欢吃什么，所以荤素都点了些。

    “我吃过了，”程雨杉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干辣椒，“还赢了神秘大礼。”

    行吧，看着恢复正常了。

    沈耀和沈桄在程雨杉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接到她后，三个人都走的很慢。

    然而等走到已经关门的棋牌室后，程雨杉沉默了。

    程雨杉把手机开了机，看到了三个来自陆俏的未接电话，她回拨后，陆俏的声音很轻：“雨杉，对不起，钱是被你弟弟拿了，我们已经在教训轩仔了。正好，你房间也被翻乱了，趁这个时间我们打算把楼下的房间装修一下，你就在今天拉你走的边同学家里住下吧。”

    程雨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到底，天平的一头是丈夫和儿子，一头是女儿，她太轻了。

    “妈妈，那妈妈能陪桄桄睡了！”今天沈桄才知道现在的妈妈住在棋牌室的一楼，小小暗暗的，还很吵，她不喜欢妈妈住在这里。

    妈妈明明喜欢绿色，喜欢宽阔，喜欢阳光。

    于是就这样，三个人趁着夜色未全暗下，又回到了沈桄曾经住过的三居室。

    “我饿了，就当陪我吃点。”沈耀点的双人份，备注了商家分装，商家外卖的包装袋上写了没有一顿外卖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也是，打麻将确实是体力加脑力劳动，”沈桄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她讲了发生在棋牌室的一切，程雨杉可以想见到周伟峰憋气的样子，正好，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她拿起一串牛肉，恨恨地咬了一口，“我之前在棋牌室被要求凑搭子的时候，得绞尽脑汁保持输赢的平衡，自然，不露痕迹，真的挺难的。”

    “那你比较厉害，我一般只想着赢。”沈耀失笑，怪不得沈桄说，但凡沈浩看到别家孩子有比他能的，即使是玩乐方面，他也要做到比别家孩子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聊着，程雨杉在放松的气氛中说了她妈妈的故事，最后她只有一句感言，她的妈妈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能保护她呢？

    沈耀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就默默地听着，就像他知道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一样。程雨杉在沙发上看着沈耀收拾包装物残骸的样子，叹了口气，她这人，自己也知道，最怕别人对她好。

    从前程雨杉坐在班级最后一排的时候，也曾看过网上红火的言情小说，不外乎是灰姑娘和霸总的故事，她当时很不解，灰姑娘也挺矫情的，为什么有时候愿意从事些性价比不高的工作，却不愿意接受霸总的帮助，人生已经有了捷径，为什么还要自找苦吃呢？

    现在程雨杉隐约懂了，人格上的平等非常重要，爱是一场博弈，必须保持永远与对方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息。

    她现在吃沈耀的，住沈耀的，真应了学校里那些嘴碎女生散播的谣言，被有钱人包了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的还不是你的，当然你的也是我的，沈桄说了你以后很有钱。”看程雨杉若有所思的样子，沈耀知道她肯定想到钱了，这点，他的钱还不是给她和沈桄花吗？

    只不过这么说，程雨杉肯定要不高兴了，所以他换了种说法，不过想象程雨杉给他花钱，也挺好的。

    程雨杉下意识地拢了拢宽大的校服，什么叫做意义上来说，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看到程雨杉的举动，沈耀只觉得脸一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公子在想什么？”青春期的男女其实什么都懂，输人不输阵，程雨杉不示弱地打趣道。

    “你的支付宝已到账8000元。”支付宝机械的声音打破了客厅内若有若无的暧昧。

    “你干嘛？”程雨杉看了眼手机，是沈耀给她打的钱。

    “一万，是从棋牌室老板那赢来的。六岁到十八岁，暂且按十年算，周一至周五平均两个小时，周末平均一天五小时，一年一千块，这么能干的童工哪里找？你就当我给你讨薪成功。我从你的薪水里抽了房租和伙食费。”沈耀从原先得到的资料和方才街坊邻居的七嘴八舌中归纳出了程雨杉平时在棋牌室的生活。

    暂时，暂时先在这住一周，接下来让他想想，哪里才是最好的。

    “沈耀...”程雨杉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就像沈耀会大声在人来人往的食堂自然地叫给他送饭的保姆为李燃奶奶，他一向知道怎么伤人自尊心的，那么反面就是他想要维护一个人自尊心的时候，他能做的很周全。

    沈耀在所有功课中，最下功夫的就是语文，可能是他总是用理性的思维来思考判断，所以他的作文分数总是飘忽不定。

    从初中开始，他就是靠解析作文题的方式，写了无数不同主题的范文经过名师修改润色，简而言之就是套题，不求出彩，但求无过。

    对于古诗词他更是没有什么共鸣，但是此刻他看着沙发上抱着牛仔玩偶的程雨杉，确实从心到身意会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感觉。

    都十月了，怎么还那么热？沈耀站起身来告辞：“不早了，明天周六，我迟点来接沈桄。”

    “你......安全到家给我发信息。”在说出你字的时候，程雨杉咬了咬舌头，她竟然还想留他？他在这里，她都不方便洗校服外套。

    打车回到别墅，沈耀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储藏室，在沈桄没有住进来之前，他就把原本放在他房间的药和刀藏到了储藏室。

    沈耀在沈桄出现后，减少了不少无谓的内耗，在蒋梦瑶打算离婚后，又放松了很多，除了学习和一些手上还有的小投资外，他多余的时间还要留给程雨杉，好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独自emo了。

    沈耀咨询了他的医生后，打算停药。

    但是停药方面要谨慎，和刚服药一样，副作用会比较强烈，科学地来，每周减四分之一的量是稳妥的方式。

    沈耀的目标是慢慢减量到十二月底，明年是新的开始。

    明天周六，后天学农日第一天，这药要不要带去呢？沈耀看着保险柜里的药和小刀，还有宽带手表一级一个系列的腕带，感觉恍如隔世，他取下手腕上的旧腕带的同时拿起小刀，开始疑惑，从前的自己是怎么一刀刀割下去的？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该付出代价的人才应该付出代价，譬如沈浩，沈耀从刀鞘中拉开刀，又譬如，程雨杉的继父。

    这时，咚的一声开门声传来，沈耀脸色一变。

    推门的正是明天要搬家的李燃，在整理行李的途中，他发现自己闲暇时做的小机器人还留在储藏室，于是带着手电筒来找，没想到推门就看到黑暗中沈耀。

    沈耀的手里拿着刀，他从来都戴着护腕的手腕上有划痕，地上摆着几个维生素含片的瓶子，李燃大惊，沈耀他？！

    李燃没见过这种场面，迟疑了下他问道，“你没事吧？”

    “滚！”

    李燃按掉手电，略有麻木地从储藏室走出去，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几秒中的时间，沈耀从突然被发现秘密的复杂心情中回过神来，迅速恢复理智，快步追了出去。

    “你等等，李燃，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没事，我很好。”沈耀怕李燃说出去。

    他也是会怕的，其他人他现在无所谓了，这事他不能让程雨杉和沈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