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是在宫门前被上官琅桦拦住的,沈昭前脚才跨出宫门,后脚就被上官琅桦骑马拦下。

    “小子,我们谈谈。”上官琅桦未着盔甲,也没有佩刀,浑身却透着在战场厮杀后的血气,那已经是融入他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宫门前广场上,不止有守门将卫,还有往来出入的官员和北镇抚司今日当值的缇骑。

    路过他们身边时,皆不约而同看向他们二人,带着戏谑好奇的目光。

    沈昭目光轻扫过旁人,那些人纷纷移开目光,假装看天看地,就是不再看他们。

    但那脚步却是放的越来越慢,势必要听些岳婿间的八卦。

    沈昭拱手行了一礼,“请您稍等片刻。”

    而后转身同下属吩咐了一回,方上马,跟在上官琅桦身后离去。

    他自是心里猜测,他这岳丈莫不是又想和他比武?比武是假,借此揍他一顿才是真的。

    娶了麻烦精,还当真是给他自己添了一堆麻烦。

    行至目的地,却是一片竹林,一方石桌上官琅桦只叫他下马,坐下后不无嘲讽,“要想见沈千户一面当真是难。”

    “岳丈若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沈昭一顿,“北镇抚司公务繁忙,还请岳丈见谅。”

    上官琅桦冷笑了一声,“罢了,你我心知肚明,我为何要拦你去路。”

    “我也不喜欢同人绕圈子。”

    “岳丈请讲。”沈昭明白,无非就是让他待麻烦精好一点,或者是更好一点。

    上官琅桦拿出一份信推过去,“我要你签了这份休书。”

    沈昭终于意外,“您要我休了您女儿?”

    上官琅桦瞥了他一眼,不无嘲讽,“你倒是怪会想美事。”

    “要休也是我闺女休了你。”

    沈昭只问,“是您的意思,还是阿彩的意思?”那麻烦精日日都同他找麻烦,可在旁人面前,特别是他祖母还有她父亲面前,从来都装得同他夫妻恩爱,他再是糊涂,也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麻烦精是不想让长辈们参与其中。

    这封休书,断不可能是麻烦精写的。

    上官琅桦催促他,“是我的意思又如何,她是我闺女,我替她做这个主又如何,你签了就了事。”

    沈昭把信封推了回去,“恕小婿不能签。”

    上官琅桦一拍桌子,石桌震的一响,沈昭垂眼一看,石桌上随之多了道裂纹。

    “你凭什么不签?是你对不住我女儿在先,你仗着你沈家的势,就可以随意欺辱我女儿不成?”

    “就算不嫁你,难道我女儿就嫁不出去了吗?”

    “纵使她不想嫁人,我也能养她一辈子,让她不必受旁人的欺负。”

    沈昭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却不停地回着上官琅桦前日同他的那次见面。

    那封休书,他自然是没签名。

    他半阖了眼,余光瞥见对坐的人抿着唇,红着眼,要哭不哭,当真是让人心烦。

    她又有哪点好,他当时怎么就没同意。

    那分明是个极好的,可以轻易摆脱麻烦精的时机。

    是因为他敢签休书,他祖母就敢将他赶出家门,认了那麻烦精当亲孙女。

    若要和离,也不是现在。

    “若是有朝一日,她亲口告诉我要与我和离,我会答应她,只是不是现在。”

    “您若是觉着我不诚心,您可以提条件,提到您觉着满意为止。”

    还是他就是不想签呢?

    时隔五年,拢共就见了她爹不到十日,就又分别,下一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阿彩心情低落,一直到行至公府前,她一直都没说话。

    “少爷,少夫人,咱们到了。”外头车夫稳稳当当将马车停下。

    阿彩打起精神,揉了揉脸,笑着看向沈昭,“夫君,走吧,去给祖母请安。”

    变脸是在眨眼之间,沈昭的目光轻扫过眼前人的脸庞,竟有些叹服。

    每日看麻烦精在他面前表演变脸,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的日子,倒也不错。

    他先下了车,伸手牵着阿彩下了马车。二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公府,这才知道沈老夫人不在家。

    沈昭意外,“祖母去了何处?”

    他出门前,沈老夫人是在家的,还说等着他将人给接回来,接不回来的话,他也就别回来了。

    且不说这些年沈老夫人轻易不出门的。

    莲河说起,“林家送了信来,他家老太太昨夜摔了一跤,……”

    “老夫人说什么都要去见她一面,这才出门去了。”

    “约莫着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了。”

    沈昭静默,前些日子他才去给林老夫人送了六十岁的寿礼,那日见着林老夫人身子骨很是康健,人也很健谈,这才几日,人却不行了。

    莲河叹气,“毕竟老夫人已经认识林家老夫人快有一辈子了,原来不见却也常常互相送东西,日后却……”

    她只觉自己说多了一点,“瞧我这张嘴,少爷,少夫人,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晚些时候,老夫人回来,你们再来同老夫人说说话也不迟。”

    纵使同林老夫人并不亲近,听见林老夫人将要离世的信息,阿彩心情更加低落了。

    她走到半路停了下来。

    沈昭转头看她,“怎么了?”

    阿彩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闷得慌。”

    为什么人生总是充满了离别呢?

    她和她父亲,沈老夫人和林老夫人。

    沈昭本不想管她,却又开口生硬的宽慰,“生离死别,不过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阿彩抿了抿唇,“是人之常情,就一定要接受吗?”

    “你可以不接受,但你改变不了,不是吗?”沈昭淡淡的反问。

    阿彩原就心情不好,这会子心情更不好了,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同沈昭争个高低,于是她一笑,“夫君说的很有道理呢。”

    她惯常不会阴阳怪气人,这话一出来,宝瓶就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阿彩不想再多说,只朝前走去。

    一行人回到夕照院远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阿彩讶异的看着眼前一幕,又看了一眼院门上的牌匾,是夕照院没错呀,不是她走错了地方。

    不止是她,旁人纷纷随着她的动作看了院子里,又看了一眼牌匾。

    “宝瓶,我们没走错吧?这里还是咱们的夕照院吗?”宝书还是不敢相信。

    宝瓶心里也是一突,“别乱说。”

    沈昭皱起了眉,他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忘记家里还多了个麻烦。

    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拿着拨浪鼓正在哄着怀中不停哭闹的娃娃,那娃娃哭得声嘶力竭,却仍然在嚎啕大哭。

    女子不停哄着,“别哭了,乖乖呀。”

    见拨浪鼓无用,又伸手让旁边候着的婢女取来另一样玩物,拿在手上晃悠,“你瞧瞧这是什么?”

    可那襁褓中的娃娃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

    忽而院中的人看了过来,瞧见院门口站着一群人,就像是见着了救星,女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眼睛只看向沈昭。

    “你可算是回来了,他就只要你抱,我同你说过,你还不信。”

    女子眼里没有旁人,说话间就要将怀中襁褓往沈昭怀中放。

    女子模样生得清秀,周身气度不凡。

    和沈昭站在一起,怀中又抱着个娃娃,言行举止。

    倒很是像一家三口。

    阿彩站在一边,嘴角还绷着笑意,手却死死地掐住了掌心,方才稳住心神。

    宝书惊呼,“姑娘不在家才几日,姑爷和别的女子就有了孩子?”

    这回宝瓶想要捂住她嘴的心情都没了。

    这不用旁人误会,都看在眼里呢。姑娘就回家了几日,夕照院里就住进了别的女子,还有了孩子,任凭谁都说不过去吧?

    有了宝书这一声惊呼,那只将怀中的娃娃往沈昭怀中塞的女子好像终于察觉了有旁人在。

    她抬眼上下打量着阿彩,似笑非笑,“沈少夫人也在呀。”

    说的好似她是主人,阿彩是客人。

    阿彩微笑,“不知姑娘是?”

    “我们从前见过,你竟不记得我是谁?”女子惊奇,“你怎能不记得我是谁?”

    院子里头那些脸生的婢女护卫们粉粉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沈昭被强行抱着襁褓的孩童,那孩子果真如同女子所说,被沈昭一抱,就止住了哭声。只是哭涨红了的脸透着一股青色,看得出这娃娃身体并不好。

    他一手却是牵住阿彩往他身后藏了藏,阿彩想要挣脱他的手,掐了一把,沈昭也不松手,“公主见谅,我夫人前些日子生病,不大记得一些人和事。”

    “是吗?”见着沈昭护着人,女子撇了撇嘴,“沈大人这是何意?怎么我会吃了她不成?”

    沈昭不想多和她口舌之争,他从来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公主为何在此?”

    被称为公主的不是旁人,正是渊帝的第二女兆临公主,她生在天家,金枝玉叶,从来都不必看旁人脸上,“我就不能来吗?”

    沈昭冷着脸,“公主来到沈家,沈家上下却无一人知道,恐怠慢了公主,随玉,护送公主回宫。”

    “我才来,你就要赶我走?”兆临笑道,指着在沈昭怀中的娃娃,“他被送来给了你家里养着,我却才是和他血脉相连,我来看看他都不可以吗?”

    血脉相连……

    阿彩屏住了呼吸,什么样的孩子能被送到沈家来养着,却还同公主血脉相连。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个孩子是讨厌鬼和公主的私!生!子!

    阿彩不自觉手上更加用力,狠狠一掐,沈昭也不松手。这麻烦精莫不是以为这孩子是他的?

    “小皇子在沈家待着很好,公主若是不放心,大可禀明上意。”

    他当真动怒的时候,兆临不是看不出来,“罢了,本宫就是来看看本宫的弟弟今日如何了。”

    阿彩徒然松手,小皇子,弟弟?

新书推荐: 万人迷女A在修罗场中反复横跳 训练六年后 决定创飞世界【娱乐圈】 她在黎明之时 一念成瘾 换季期 长安。长安! 娇姝 鸿雁归春 娇哄 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