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这两日,朝堂之上出了两件大事,连阿彩这边并不关心朝堂的人都听说了。

    一是吐蕃使臣来朝贡,渊帝指派闭门不出快有一年的太子接待使臣。

    这件事阿彩不关心,倒是沈老夫人沉吟了片刻,略有欣慰,“毕竟是父子,哪有隔夜仇。”

    二则是兆临公主驸马于兆临公主入京之前暴毙而亡,此事原是天子家事,只是天子家事也是国事,更不必提那位驸马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而今人家父母入京告上了朝堂,状告公主谋杀驸马,要渊帝做主。

    那驸马的生母当场撞在了宫墙上,险些丢了性命。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阿彩听过,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兆临公主这些日子没有找她麻烦,皆是因为自己都麻烦缠身,这才没空找她的麻烦吗?

    不过,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阿彩心里直犯嘀咕。

    宝瓶却是双手合十不住感谢老天爷,“老天爷开眼,这恶人终得恶报。”

    “终于不必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了。”

    阿彩想笑也笑不出来,“可见人不能做坏事。”她没有宝瓶那样高兴。兆临公主毕竟是公主,就算是手上有了人命官司,当真会以命去偿吗?

    她心里盘算着,约莫是不会的。

    她正筹划着再过不久,沈老夫人的寿辰,老太太不想大操大办,可怎么说也得办的热闹些。她想着要办戏,请几班子戏来,又要宴请哪些宾客。她和沈老夫人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对沈老夫人的秉性喜好是了解的。

    她就想让老夫人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寿宴。

    “咳咳咳……”沈老夫人不住地咳嗽着,苹姑在旁忧心忡忡,“母亲,还是去请太医来瞧瞧才是。”

    “陈年旧疾瞧与不瞧,也没什么两样,别去了,那太医是那样好请来的?”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热茶顺下气,并没有觉着好多少,她自觉天命将至,心下悲凉,又不想让后人来惦记。

    亲孙成家立业,亲戚们日子过的也还顺遂,但她还有惦记的,“阿苹,别忙了,过来坐着。”她看了一眼义女。

    苹姑正在给她取药丸,闻言走过来,“母亲有何吩咐?”

    “若有一日,我走了,你有何打算?”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问。

    苹姑听不得这话,“母亲是要长命百岁的,我当然是要长长久久的陪在母亲身边的,就算母亲厌弃了女儿,女儿也是不依的。”

    沈老夫人叹气,“我不是与你开玩笑,你人还年轻,倘若有一日我先走了,你一人岂不是寂寞?”

    “我是想留你,岂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

    “倘若真有那一日,我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过去为别人生儿育女操持家事。”苹姑原是沉稳的人,而今却又有了当年的小女儿情态,她自是很伤心,趁着旁人端药进来,她出了房门,想着背过人去擦眼睛。

    却不想阿彩打一旁过来,见状疑惑,“姑姑,您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苹姑擦了擦眼睛,收好了帕子,闻言笑道,“有蚊虫撞着我眼睛了,不大舒服。”

    “是该让人各处都熏一熏蚊虫了,都入秋的天气,蚊子却比夏日还闹得凶。”

    阿彩同她说了一会子话,苹姑便让她先进屋去看看老夫人,她不大舒服想要回屋休息一会儿。

    阿彩点了头,见着她走远,方才抬脚进了门,见沈老夫人在喝药,她便接过旁人手中的汤药,亲自给老夫人喂药,不过她也没问老夫人苹姑怎么了,只陪着老夫人说了片刻的话。

    倒是老夫人提了一句,“你方才见你姑姑可是在哭?”

    “是有这么回事,姑姑只说是蚊虫撞了眼睛。”阿彩小声道。

    “唉。”沈老夫人叹气,“你姑姑是个可怜的,自小没爹没妈,在婶娘房中长大,长到六岁就会烧火做饭,洗衣背柴,后来,她那婶娘为了三两银子,把她卖进了皇宫。”

    阿彩不知道好端端地怎么会说起这样一段往事,不过她安静的听着。

    “后来我出宫,我就给她赎了身,认她做了女儿,她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一晃眼,她也都是快四十的人了。”

    “大半辈子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

    “身边没个伴儿,膝下无儿无女。”

    阿彩这才开口,“祖母,您别担心,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可还有夫君和我,我们会孝顺她的。”

    “你是个好孩子。”沈老夫人略感欣慰,却还是接着说下去,“当年,她是有个喜欢的侍卫,不过那时她还在宫里当差,嫁娶之事自己是做不得主的,等我带她出宫以后,那侍卫也早已经娶妻生子,没了缘分。”

    阿彩默默记下,等到沈老夫人服药后歇下后,阿彩又同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庞嬷嬷问过话后,方才知晓了前因后果。

    自打中秋宴后,沈老夫人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说是当年为护着渊帝而受了伤留下的旧疾,要好好将养着。

    但阿彩在旁边看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知道沈老夫人惦记着苹姑,她就又去了苹姑的院子里,“姑姑,您眼睛可好些了?”

    苹姑正独自伤神,见她来,才打起精神,“母亲让你来的?她可是歇下了?”

    阿彩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祖母歇下了,是我自己想来同姑姑说话。”

    “这几日变了天气,姑姑夜里睡得可安稳?我伯娘方才让人送了些熏香来,有之前您说香气很不错的峨眉雪,您夜里点上一颗,能睡得香甜些。”她说着话,就将装有熏香的匣子放下。

    苹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阿彩为何而来,阿彩一向是待人细致入微的,对身边每个人的喜好都了如指掌。

    就是这样,所以同她相处起来很是舒心,大家也都很是喜欢她。

    “我要了戏单子,想请姑姑与我一起先去听一听,要是听着好的,再请他们在祖母寿辰那日来唱戏。”阿彩说明了来意。

    *

    沈昭抽出了时间,见许止余。

    许止余拿出了诚毅,没有管沈昭答应还是不答应,将他的奏折拿给了沈昭看。

    “许兄是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沈昭没翻看,只是看向许止余。

    许止余身着天青色儒袍,以一支玉簪束发,无甚外物,却担得起君子如玉,自持端方八个字。

    “我并不坚信沈大人会答应我。”

    “但我以为沈大人是朝廷之中年轻一辈里,最有能力者。”

    沈昭一笑,略带有自嘲,“为何?因为我年纪轻轻就深受皇恩,身居高位?”

    “所以你就以为我可以轻而易举推动你所谓的律法改制?”

    听见沈昭问,许止余仍旧是脾气温和,云淡风轻的样子,“并非如此,沈大人误会了。”

    沈昭淡然起身,要走,“恕沈某无能为力,许兄是看走了眼,找错了人。”

    许止余拦下他,“上回弘文馆一案,我原以为北镇抚司之中,人人都与沈大人一般。”

    “后来才发现,沈大人才是北镇抚司之中的清流。”

    “沈大人这么多年都未能同他们一般,自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而朝廷之中,其他与沈大人年龄相当者,未见其一。”

    “是以,我认为,沈大人是推动改制最有可能之人。”

    沈昭听他说完,“那你猜错了,从头到尾,我都不可能帮你。”

    “为何?”许止余不解?

    这种装傻充愣的样子,当真是同他家夫人一模一样,怪道不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连脾气都互相学了去。

    “你当真不知?”沈昭上下打量了对面的许止余一番,颇有些不屑,“看来许兄也并不如旁人口中那般品行高洁。”

    许止余沉默了,沈昭没了兴致,“我尚有公务在身,告辞。”

    “沈大人想说的是……”许止余见他要走,终于说出了他很久没有念过的名字,“是因为阿彩吗?”脱口而出后,他方才觉着不妥当。

    沈昭唇边尚有一丝笑意,笑容却不达眼底,“我夫人的闺名,不好随意唤吧,许兄?”

    许止余带着歉意,“抱歉,我并非有意。”

    “但此事与四表妹无关,沈大人你不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我听着也不是很顺耳。”沈昭神色淡淡。

    换作旁人被如此刁难,只怕是脸上会挂不住,许止余竟有了笑意,“此事与沈夫人无关,沈大人心里应当明白。”

    “可我认为与她有关,那就是有关。”沈昭还是刁难。

    “因为我姨母的关系,我与沈夫人是年幼相识,是以有过往来。”

    沈昭咄咄逼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是她看错了你,还是你本就如此,敢做不敢当?”

    许止余轻叹一声,“我与她之前是有过往,但仅仅只是过往。”

    “沈大人与沈夫人已经认识三载有余,而我已经有好几年与沈夫人断了联系从无往来,我自诩已经不如沈大人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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