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又化身深情款款、深陷窘境的王先生，无比激动地跟梁雪莹聊起来。

    Liam：【Oh they can take payment in RMB right, if they could receive payment in RMB, please honey just help me to pay for the tax code , I'll transfer your money back to your account once the account is being updated in 24 hours time after we make the payment okay please my love.】（哦，他们可以接受人民币付款，对吧，如果他们可以收到人民币付款，亲爱的，请帮我缴税获得税号，我们付款后24小时内账户会更新，我会把钱转回你的账户，好吗，亲爱的。)

    只是，他激动的理由，并不是梁雪莹所想的那样。梁雪莹还沉浸在想到了办法帮助王先生的喜悦中。

    她在跟那个银行客服沟通，客服说可以给她提供中国代理的银行账号，等银行向中国代理确认收到款项后，会给她的银行账号解锁。

    随后，她向王先生汇报了跟客服的沟通结果：【1.5万美金折合成人民币是15万人民币。】

    说实话，梁雪莹也为这么高的汇率感到惊讶。按照实时汇率计算，15万人民币都可以兑换2万美金了，如果直接支付美金，她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可她有自己的顾虑。一是，她虽然在某银行开通了美金账户，可从来没用过，害怕操作失误，钱转到哪个中间银行里，退不回来；二是，她担心如果这是一个骗局，她汇到国外账户，钱款就真的追不回来了，毕竟国外的银行账户不受中国的警察叔叔管辖。总之，她想帮助王先生，但也担心这是个骗局，汇出的钱会打水漂。

    权衡之后，她宁愿选择汇率高的中国代理的银行账户。起码，这个账户是中国的警察叔叔能追查得到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当时的顾虑绝不是多余的，她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当时迷糊之下还有一点清醒。

    梁雪莹在想办法在某银行申请“闪电贷”的时候，王先生没有闲着，他焦急地一直催促她帮忙付款。

    Liam：【Ok my princess please just help me to make the payment, you know the money can't be debited from my bank account now, due to some policies, I promise to pay you back your money once the account is being updated okay, I won't disappoint you, or let you down.】（我的公主，请帮我付款，你知道由于一些政策，这笔钱现在不能从我的银行账户上支出，我保证一旦账户更新，就把钱还给你，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或者让你难过的。）

    Liam：【Once the account is being updated, you'll transfer your money back your bank account okay my honey .】（一旦账户更新了，你就把钱转回你的银行账户好吧，亲爱的。）

    “闪电贷”的申请操作很快，大概因为她是某行的老用户，信用度极好，某行很快通过了她的申请，13万的贷款申请真是极速到账。

    她查看了一遍银行账户，15万，已经到位了。

    接下来，她又跟那个外国银行客服沟通提供中国代理的银行账户。

    等待的时间里，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12点了。

    这是新的一天。她与王先生认识的第三十天。

    她对王先生说：【我要求客服提供代理的账号，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王先生回复她：【Oh honey let's wait for their reply okay , and please can you send me the screenshot of what you discuss with the customer care please okay?】（哦，亲爱的，让我们等待他们的回复，好吗?你能把你和客服讨论的内容的截图发给我吗？）

    此时，坐在电脑前的凌霄也在等着时间流逝。他已经跟这个客户聊了一个月，很清楚她的生活作息时间。凌晨12点到3点，是她意识最混沌的时候，醒着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而且，这时她身边没有人影响她，最容易受他的操控，而凌晨三点之后，她又会意识清醒，就不适合汇钱操作了。

    所以，他是在等时机。

    一刻钟之后，梁雪莹终于收到了银行客服提供的中国代理的银行账号信息。

    她看着这账号，心里满是疑惑。

    一个她都没听过的小银行，还是一个村镇银行。

    一个国外的银行，怎么会跟一个拥有村镇银行账号的人合作呢？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梁雪莹心里存着疑虑，便请客服提供一个上海的银行账号给她。

    客服却说：【我们已经提供了。】

    她有些无语了。跟这个客服沟通，简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她将客服提供的代理人银行信息发给王先生。

    王先生很快回复她，催促她付钱。

    Liam：【Honey they've replied back to us, with their correspondence agent account, so now you can make the payment to their account, and send them proof of payment once you make the payment, and also let me know after you make the payment please okay, and please do as the bank instructed okay ?】（亲爱的，他们已经回复我们了，是用他们的相应的代理账户，所以现在你可以付款到他们的账户了，付款后发给他们付款证明，付款后也告诉我，好吗，请按照银行的指示去做好吗?）

    梁雪莹没急着汇款，跟王先生说道：【我不能用信用卡转账。我需要现金。可是我现金不够，我只能借钱付利息。】

    她想，在汇款之前，她必须跟王先生说清楚，她汇出的是15万人民币，因为她的现金不够，为了帮他，她是借的钱，而这借出的钱是要支付利息的。她想就算她不赚钱，王先生在还她钱的时候，也应该连同这笔利息一并还给他。

    如果王先生最后说他不知晓这个，不认贷款利息的话，她也就没必要帮他了。

    王先生：【Honey please I don't really understand what do you mean , please explain better for me, do you mean you can't make the payment now or what ?】（亲爱的，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解释一下，你是说现在不能付款还是什么？）

    梁雪莹解释了半天，王先生终于明白了，并承诺会连同贷款利息一并还给她的，甚至两倍的利息都行。

    有了这句话，梁雪莹也放了心，开始了转账操作。

    几分钟后，转账成功。她将汇款成功的页面发给了银行客服，同时也发给王先生看。

    王先生疑惑地问她：【Honey what is this ?】（亲爱的，这是什么？）

    此时，梁雪莹收到了银行客服的信息：【We acknowledge your receipt of your payment. LENDERS EQUITY BANK would let you know, once we are able to confirm the payment into our correspondence’s account. Thank you for your anticipated cooperation.】（我们确认收到了你的付款凭证。LENDERS EQUITY银行想让你知道，一旦我们的相应的账户收到付款，我们会及时确认。感谢您积极的合作。）

    她将消息发给了王先生。

    王先生立马回复了她：【Wow honey you've made the payment to the bank right , thanks a lot my love for your help and assistant, and I promise to pay you back your money once the tax code is being updated okay ?】（哇，亲爱的，你已经付款给银行了，谢谢你的帮助，我保证一旦税号更新了，就把钱还给你，好吗？）

    梁雪莹从他的话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的高兴，甚至都快手足舞蹈了吧。

    她又将银行客服的话转述给王先生。

    【As regards your income tax update, please be kindly informed that It will take 24 hours to update your income tax once we receive your payment in our agent's account.】

    （关于您的所得税更新，请注意，一旦我们收到您在代理账户中的付款，我们将在24小时内更新您的所得税。）

    转述完客服的话，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瞌睡虫开始发威了。她强撑着对王先生说：【我要睡觉了，晚安！】

    王先生回复她：【I'll leave now to have brief meeting with my workers, I'll talk to you tomorrow okay, and I just hope and pray the bank would get back to us, and get our account updated in 24 hours time . 】（我现在要去和我的员工开个简短的会，明天再和你谈，好吗？我只希望并祈祷银行能给我们回复，并在24小时内更新我们的账户。）

    梁雪莹看到他说要去忙了，索性关了电脑回去睡觉。

    现在一切只要等那个中国代理确认收到款了。而现在正是中国时间的凌晨一点，那个代理应该在梦周公了吧，她完全没必要去干坐着等消息。

    此时，身在浑浊空气萦绕的办公厂房内的凌霄，已经如一摊烂泥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十五万！他这个月的目标达到了！他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不用担心会深陷何处了！

    来这里一年，他早就知道诈骗集团的操作手段。他骗到的十五万，会全部进入诈骗集团的口袋。那个他扮做银行客服提供收款的银行账号，就是洛哥提供给他们的，并交代他们让客户的钱都打到这里面。诈骗集团拥有很多个这样的银行账号，都是诈骗集团盗用别人的个人信息开的户。为了减少开户时被发现被举报的风险，这些银行账户都是选在偏僻的村镇银行开设的，因为那些地方监管不严。

    他不分昼夜地跟客户聊天，辛苦了一个月，所得仅为有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不至于受到非人的虐待。

    这里多的是无辜枉死的冤魂，不差他一个。他的命，他的尊严，在这里不值一提。

    他想，如果能逃出这魔窟，他一定重新做人，尽全力弥补自己在这里犯下的错，感谢那个救了自己人。

    只是，上天给自己这个机会吗？

    在这里，那些像洛哥这种经理等级以上的诈骗成员才是人，在这些人嘴里，他们表面被称为“技术骨干，实质上在这些人眼里，他们都是“猪仔”，没人格没尊严。

    洛哥在给他们上培训课时，说过：你们要像对待男女朋友、父母一样，对待你们的客户，跟他们培养感情，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他们应该为你们提供的情感服务买单。

    说得很冠冕堂皇，不就是教着他们去骗人骗钱，还让他们觉得问心无愧。

    下午三点多，睡足后的他又要像往常一样，跟Sherry聊起来。

    诈骗的钱款到账之后，他还是要继续联系客户，担着被客户发现这是个骗局的风险。一是，他要做好全套，尽量让被骗者晚些发现；二是，即使已经被发现和怀疑了，也要掩饰好，做好撤退工作；三是，如果被骗者还没发现被骗，他们还要继续实施诈骗套路，总之，不浪费任何一个优质客户。

    他发消息过去：【Honey, hope all is well? I didn't receive a message from you this morning? Are you much busy today?】（亲爱的，希望一切都好吧?我今天早上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你今天很忙吗?）

    梁雪莹回复他：【我很不好。】

    半个小时前。

    正好是下午三点，梁雪莹便掐着时间，向银行客服询问否收到了款项，是不是可以给王先生的银行账号解锁了。

    可银行客服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We haven’t been able to confirm the payment, kindly check your bank and place the funds on a call back so your money can be returned to your account immediately.】（我们还没有能够确认付款，请检查您的银行，打电话将资金撤回，这样你的钱可以立即返回到您的帐户。）

    梁雪莹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追问道：【为什么你们无法确认付款？】

    客服回答：【Because you have issues with your bank.】（因为你的银行出了问题。）

    银行怎么可能出问题？难道是银行和那个中国代理之间有问题，他们其中一方就抵赖了？

    梁雪莹慌了。

    她立马打电话给她的某行客服，询问是否可以撤回那笔转账。但银行客服回答她：【您的转账是实时的，无法撤回。如果想要追回款项，您可以跟收款方联系，请对方退回钱款。】

    梁雪莹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

    银行客服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给她建议道：【您也可以报警，让警察帮您追回款项。】

    梁雪莹挂了电话，第一时间是询问那个外国银行的客服：【我的银行建议我联系收款方，请对方退回钱款。你能告诉我那个中国代理的联系方式吗？】

    客服回答她：【We can’t deal with that. You can make another payment and we will deal with that later. We have to open complain between the two banks to check and which might take 7 working days to be sorted out.】（我们不能这么做。您可以再付一次款，我们稍后再处理。我们必须启动两家银行之间的投诉来检查，可能需要7个工作日才能解决。）

    梁雪莹气笑了。

    这客服当我是智障吗？一次付款有问题，我还会再付一次款吗？

    她回道：【如果我不能上联系收款方，让他退回钱款，我只能联系警察，让警察去联系他了。】

    客服回复她：【Yes you can, but we have to open complain between?the two banks to check and which might take 7 working days to be sorted out.】（是的，你可以，但我们必须启动两家银行之间的投诉来检查，可能需要7个工作日才能解决。）

    梁雪莹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很可能是骗局，本来想用警察来吓唬“客服”，让对方吐出这个收款方的联系方式，从而退回她的钱。可她不知道的是，汇出的钱是进了诈骗集团的口袋。那群魔鬼，怎么会惧怕维护中国法制的警察叔叔？他们没有任何法制可言，本来就不在中国，更不会受中国的法制约束。

    此时，王先生上线了，问候她好不好。

    她郁闷极了，情绪低落地回答：【我晚上睡得晚，现在精神很不好。】

    王先生关切地问她：【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雪莹将那个外国银行客服的回复截图给他。

    王先生回复她：【Your bank should be able to recall the remittance because I think the problem may be coming your bank honey , this should be the reason the correspondence agent can't confirm the payment honey . 】（亲爱的，你的银行应该能够收回汇款，因为我认为问题可能出在你的银行，这应该是银行代理无法确认付款的原因。）

    梁雪莹看出来了，王先生把这次汇款无法得到确认的问题归咎在她的银行上，完全不认为是他的银行和代理间的问题。

    她强调说：【没有，银行无法收回汇款，所以我必须联系收款人退回钱。这是我的银行给的建议。】

    王先生却一再安抚她说：【Honey, let be patient and wait for the bank to see their message back to us okay ? 】（亲爱的，耐心点，等银行给我们回消息，好吗？）

    他又继续道：【Honey , ask them if we are going to get a refund back once they have sorted out the issues within the two banks okay ?】（亲爱的，问问他们，一旦他们解决了两家银行内部的问题，我们是否会得到退款好吗？）

    梁雪莹此刻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她看着电脑桌面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半。她想她该听银行的建议，去报警。那个所谓的外国银行客服所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下去。

    王先生还在不断地让她冷静，等他的银行去解决问题。

    “呵呵。”她嘴角抽了抽。

    说什么等7个工作日，让他们去了解汇款银行和收款银行之间的问题。

    这是两家汇款银行之间的事吗？明明问题在于这个客服和那个中国代理。客服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等到时间到了，说问题解决不了，她的钱就真的追不回来了。

    今天是端午节，时间又快五点半了。她不确定派出所今天上不上班，上班的话又是几点下班。

    她赶紧打电话给派出所，询问上班时间，得到值班室确认后，她赶紧换衣服，收拾背包和证件，跟王先生留下一句“我要去警局报案，要回我的钱”，便出门了。

    （后文接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