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听不清了，我被伽弥拉到门外，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阿月！”我推着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放心吧，他能耐大着呢，”伽弥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我侧过身，看到他后背倚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不知想到了什么。
“我们在影响他发挥，”伸手摸摸我的脑袋。
我别过头，有些怒，“你明明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还留他一个人？”
他轻笑一声，“我知道啊，但人心不就是那个样子，何况他不会吃亏，相信他吧。”
“况且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想要反驳几句，但仔细想想，我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了解阿月。
他的喜好都是围绕着我来的。
我所了解的他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好看的不得了，性格也软乎乎的，还爱撒娇，喜欢时时刻刻围着我转，说话三句不离我。
“我可以慢慢了解，反正我永远站在他那边。”
伽弥一脸吃瘪的表情，抬手起了个结界，外界看不到我们正在做什么。
伸手时手掌心像是有闪电交错围绕成一个不规则圆形。
中间逐渐形成一个画面，像是在看实时直播一样，还能听到声音。
而画面中的主角便是阿月……
“带你走近真正的他，”伽弥像是在赌气一样，将画面挪到我面前，“早看他不爽了……”
“在你面前跟个乖巧小狗似的，一转身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懒得理他，我只是想确认阿月没有受伤而已。
画面中，阿月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手里的竹筷飞速旋转着。
“刚才是你要碰她，”他说道，不是问句，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我……不是……我只是……”那人被吓得说不出话。
“这只手，”目光移向那个人的左手，竹筷脱离手心往那人肩膀刺去。
一声惨叫，血液迅速染透衣裳。
阿月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那些吓得流汗的大汉。
“真吵，她听到会不喜欢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然的话，你们都去死好了。”
“救……救命啊！”几个不怕死的大汉连滚带爬的到窗边大喊。
被我和伽弥看个正着。
伽弥抬手挥了挥，“你完了。”
话音刚落，几个大汉便被一股力气拽了回去，窗户被封了起来。
画面也一片黑暗。
“这就别看了，”伽弥收回手，整理了下衣襟，“别太有负担，那些人啊，平时仗着达官显贵的身份做了不少缺德事儿，今天算是遇到了克星。”
“我只是不想阿月沾上这些脏东西，”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滋味。
我那么大一个可可爱爱的阿月哪儿去了？
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看着阿月开心下去，刚才的他看起来太压抑了……
伽弥让我看清楚阿月的真面目，不要被乖巧的一面欺骗了，那可能是假象。
要我不要太沉溺于此。
但是我知道乖巧的他和刚才狠厉的他都是阿月……
只是他希望我只看到他温和的一面而已。
“不行，阿月不能在这里弄出人命，不然事情闹大了对他不好，”敲着门试图让阿月听到。
“放心吧，待会儿有官府的人带他们走，那小子不会有事的，还见义勇为了一把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剑柄。
“什么情况？”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早就让小厮去衙门了，说这儿有人骚扰百姓，将军报官，总得有人管管吧，”瘪瘪嘴。
“那你让他打架？”真搞不懂这个狗伽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这是单方面碾压，不然这小子还不知道演乖小狗演到什么时候，”看着我笑道，十分得意还很恶趣味。
片刻后，他才舍得抬脚上前，伸出两根手指点在门上。
轻轻一推便开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袭来，我掩住口鼻往上走。
“阿月，我们回家了。”
回头瞪了伽弥一眼，“要是阿月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放心放心，”他摆摆手，往一个方向看去，“那儿呢。”
刚上楼，便看到阿月一人蹲在角落剧烈的颤抖，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那几个大汉七扭八扭的瘫倒在地上，还真以为被欺负的是阿月……
“不是我说你这又开始了？”伽弥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阿月……”我跑上前在他旁边半蹲下，“对不起啊……又留下你一个人……”
“阿月……是生气了？”
他没有回应我，只是抱着膝盖发抖。
心里一紧，手轻轻抚上他的膝盖。
“没事了阿月……”
“望舒来了……”
伽弥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我先把这些人处理了，楼下等你。”
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好。”
随即将注意力集中在阿月身上。
“望舒，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你没有错，若是不反抗，他们便会变本加厉，”他的手很凉，我怎么也捂不热。
“望舒，我不想你讨厌我，对不起……”
少年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惹人心疼的不得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别讨厌我……”
“我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变乖了……”
“真的对不起……”
……
这都是什么话？
双手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着我。
少年的眼眶泛红，脸上还挂着泪珠，我怎么也说不出重话。
“不是因为你乖才对你好的，”拇指轻轻擦拭泪水，“只是因为你是你。”
“不用那么乖，也可以发脾气，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喜欢阿月。”
他愣愣的看着我，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接着，他哭的更加厉害，抱着我不松手。
直到快要日落，我们才在府里吃上顿热乎的，不过这样晚宴可能就吃不下了。
无所谓了，看到曲澜锦那张恶劣的脸色我就吃不下。
倒不如和阿月在一起吃顿好的开心开心。
看着对面刚放下碗筷的伽弥，我就知道他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大人，宫里来人催了。”
府里管家上前提醒。
“知道了。”
示意他退下。
“望舒要走了吗！”阿月那双大眼睛明晃晃的透露着不舍。
“是啊，伽弥也要走了，”伽弥在一边阴阳怪气道。
阿月理都没理他，将我送到门口也不松开我的手。
“我等你，”他又抱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在我颈肩磨蹭。
“要是可以，我真的很想……”
很想你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这句话终究还是被打断了。
“大人，该出发了，”小离上前一步，和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声音却很清晰的传来。
这就是她专业的素养，不打扰大人的隐私，也恰到好处的提醒。
“嗯，”应了声，轻轻推开不愿意撒手的阿月，“真要走了。”
“好，”他看着我，许久，才放我离开。
伽弥早在马车旁等我，伸手准备拉我上去。
接过小离递来的斗笠戴上，抬手刚要碰到伽弥的手时，腰间传来一股力量将我托起，稳稳的坐上马车。
不用看，一定是阿月了……
脸颊有微微凉意的触感，隔着白纱，我只能隐隐看到他放大的五官。
他那双亮晶晶的眼微微抬起注视着我，目光是我从未在人类身上见到过的虔诚。
我在高处，需要低头才能看到他。
微风渐起，吹开白纱衣角，他便能看到我无措的神情和害羞的泛红的双颊。
“出发，”伽弥提醒道。
“是，”小离这才回过神，轻抬缰绳驱使马车移动。
我看着阿月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泛起的涟漪无论怎样也无法平静。
一路无话。
直到又回到那个嘈杂却有绝对秩序的皇宫，我才清醒过来，即将要面对曲澜锦……绝对不能含糊。
“大人，小离有句话出于情意，想要告知与您。”
小离像往常一样站在我身后。
“请说，”我道，面色不改的和伽弥他们一大队人马一同前行着。
“您的身份特殊，还是莫要沾上儿女之情，对您和其他人都好，”顿了顿，“即便小离不言，陛下的眼睛又何止一双，您是聪明人，能懂的。”
我不知道小离一直以来对皇帝忠心耿耿，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过我想关于我们所有人的事情，曲澜锦想必在我进入皇城的那一天已经被查了个干净。
我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只要阿月不进宫，他就是安全的。
而我现在接触了朝政，总是有机会找到那个人选的。
可是伽弥说会有变数，我始终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变数是什么，在哪里。
我只能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摸索。
出于我本身是绝对要去保护阿月的。
可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又时刻提醒我并不属于这里。
我便是如此纠结，又如此迷茫的渡过在这里的每一天的。
“闵望舒！”远远便传来一声喊，打断我所有思绪。
这么嚣张的口气，和伽弥对视一眼，顶着夕阳向源头看去。
正是曲澜锦是也，他疾步而来，甩开身后的宫人一大段距离。
看到伽弥在，气焰便收敛了许多，原本要抓住我肩膀的手也落在身侧。
“去何处要如此之久？”
与伽弥不同，我先行了个礼，才开始回答他。
“带将军浅浅逛了一下皇城，在这之前已经派宫人告知陛下了。”
沉声道，这些天我已经练就了什么叫做没有感情的说话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