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曲澜锦对话就不能有明显的感情。
你害怕他就高兴,你高兴他就生气。
他高兴就拉着我到处跑,然后突然问我一些死囚犯怎么处置的问题。
他生气就逮着路过的宫人惩罚。
无论怎样,遭殃的人数不胜数。
“将军事务繁忙,你怎能叨扰?”
这皇帝真不讲道理,他哪只眼睛看到伽弥忙了,分明刚打完胜仗回来。
放松下怎么了?
“是臣失职。”
低头认错,心里直骂他。
伽弥许是感受到我的内心活动,一只手捂嘴佯装咳嗽,憋着笑挺累吧……
余光看到他直发抖的手,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
“将军身体不适?”皇帝对伽弥倒是挺上心,怕是巴不得他咳死吧。
“无妨,”伽弥正色道,“晚宴要紧。”
“将军说的是,”他刚要拉我的手,伽弥便上前一步挡在中间。
“陛下请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他才是东道主。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曲澜锦吃瘪又无处发火的表情。
心里笑得极其大声。
‘就不怕他针对你?’心里对伽弥说道。
‘怕什么?他针对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立即对我做出回答。
‘嚣张,’瘪瘪嘴,‘他暗地里可是巴不得你死呢。’
‘他这样的君王只是乘上辈之气运,气运尽时,便也就消亡了。’
脑中传来的声音很淡漠,让我有些恍惚。
‘与他一般见识是在浪费我时间。’
‘你说得对,但……他发疯的样子实在是吓人……’
来硬的我根本凑不上数,甚至来来往往的宫人力气都比我大。
‘实在不行,你便唤我,反正这个王朝早晚要毁,我不在意提前点。’
‘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我知道他的承诺是真,也知道他的力量随着来这个时空的时间推移似乎在被一种力量压制着。
从上次断联便能知道。
我不能冒着他可能被伤的风险做自私的事。
……
晚宴。
刚吃完没多久实在吃不下,浅浅喝了些茶水便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和伽弥内心闲聊。
有不少官家小姐也受邀参加,为的就是来见见这个少年将军的芳颜。
谁人不知将军自幼便在沙场摸爬滚打,到如今的位置是靠双手拼杀而来。
恰巧姣好的容貌成了加分项目,惹的闺阁小姐芳心暗许。
朝中大臣也想自家和将军有另一层关系,好在朝中稳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这位将军简直油盐不进,谁也看不上的架势。
我心道,伽弥好歹也是个神棍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动感情?
那些小姐们只能在一旁黯然神伤了。
而我呢,天女,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无情无欲的存在。
自然是没有共同话题的,路过我身边也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便绕道而走。
我变成了晚宴最孤独的人!
“国师到——”
宫人的传唤声此起彼伏,引得众人都把目光挪向那个远处走来的中年男人。
他带着斗笠,手持一根蜿蜒坚硬枯藤,穿的很是隆重,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路过我的时候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打量。
他身后应该是后辈,也一同看向我。
看得我头皮发麻,手不自觉的握拳紧张起来。
莫非是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了?
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他便径直走到曲澜锦面前行大礼。
“臣叩见陛下。”
皇帝少有的尊敬人,连忙说,“不必行礼,国师为国日夜操劳,倒是朕怠慢了。”
“谢过陛下,”一众人起身,随着宫人的指引走到位置坐下。
国师却没有迈步,用苍老的声音沉沉的说,“这位,便是天女了?”
我怎么听着他有些鄙夷呢?
这老头什么情况?我问伽弥。
见伽弥正悄无声色的打量那位国师。
“有点修为,但是不多。”
……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看他一整个就是无所畏惧,还在剥葡萄往嘴里放。
凭啥国师就盯着我?分明我俩都是穿越来的啊!
就因为我是弱鸡一样的人物?
啧……
提到我,曲澜锦更起劲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也不顾君臣之礼。
“正是!”他目光炯炯看着我,像是在介绍什么精致的收藏品。
“国师常年在外定是不知,天女是朕最最欣赏的女子。”
嘁,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表白呢……
“陛下言重了。”
我可不敢当,您欣赏别人去吧。
“前些年去的都是些苦地方,让朕好生心疼,”曲澜锦仗着国师在,一股脑的全往外说。
还不是你命令去的?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眼下回来了,朕……”
“陛下,”伽弥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毕竟这可是皇上啊!谁敢打断君王的话?
况且这位皇上还是个阴晴不定的定时炸弹。
万一惹恼了他,谁也保不住小命。
可伽弥不怕,他谁都敢惹。
见他起身上前,“陛下,臣有些不适,可否让天女带臣开些药?”
曲澜锦的脸色比天还黑,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太医何在?”
“不必劳烦太医,”看向我,“天女熟知臣的老毛病,看起来也方便。”
‘干什么这是?’我慌得不得了,他不怕这皇帝,我怕啊。
万一这皇帝私下找我麻烦,我找谁去?
‘我这是在帮你。’
他面不改色。
观察我们许久的国师终于开口。
“这位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早有耳闻。”
“不敢当,分内之事罢了,”伽弥嘴上谦虚不得了,可眼神却是谁也不放眼里。
“将军身体抱恙,那便速速歇息吧。”
国师给了皇帝一个眼神让他禁了言。
我跟在伽弥身后终于离开这个表面歌舞升天的热闹环境。
宫里今日都在庆祝晚宴,并没有什么人巡逻,我也就自在了不少。
“刚刚什么情况?”我问。
“那皇帝对你动了心思,”他的身影淹没在黑夜中,连声音也沉闷了起来。
我摆摆手,“那是对天女,不是我。”
我还是分得清自己和那位天女的区别的。
我不是皇帝的眼睛,也不是能就百姓于水火的天女大人。
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
“现在你就是天女,”他顿足,回头看着我,漆黑的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已经被逼的没办法了,”听到他冷笑一声,还有些得意,“他嫉妒的要死。”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总会离开的,只要渡过这段时间……
“他要娶你,把你据为己有。”
他能听到我的心声,却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我心中一震,“为什么?”
这皇帝虽然对天女感情不一样,但也不至于到娶的地步吧……
不知不觉又走到万神殿门口,这次我们没有进去,而是借着大树枝干上的烛光四目相对而无言。
伽弥的眼神是复杂的,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可是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就算他是当朝帝王,那又怎么样?
我的身心是有着现代自由观念的,那一套古板的枷锁休想束缚我。
“嗯,你不会的,”他伸手轻抚我的头顶,“只要我在一天。”
“总觉得那个国师有点奇怪,曲澜锦很听他的话。”
将顾虑说了出来,伽弥却笑了。
“总算聪明了。”
“等到你全部梳理完毕,这个时空就可以结束了。”
他不打算给我透露太多,换个说法,他已经给我帮了太多忙了。
让我觉得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任务,而是我在帮他一样。
“好想阿月啊!”
也不打算追问了,对着夜空喊了句心声。
“我也好想……你啊……”
伽弥在我身边默默的说道。
“肉麻,”瞥了他一眼,笑道。
“我说就肉麻了,那小子说的时候你可是害羞的脸红。”
“那不一样!”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喂!别说了……”
“遵命。”
这几日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不见日光,却也不下雨,闷得人透不过气。
在伽弥的帮助下,我获得“释放”,可以在早朝结束后自由活动,也可以回府歇息了。
不过我知道曲澜锦在等待时机。
一个可以再次支走伽弥的时机。
那个时候,他会比上一次更加狠厉的针对伽弥。
不惜让代表国家的“剑”折断,也要将伽弥置于死地。
我坐在院子里,吃着阿月剥好的瓜子仁,心事重重。
这些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俯下身抱住我,“听闻江南一带风景好,想来我们都还没有去过。”
“望舒何时得空,我们便去吧。”
我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后脑勺,没有回答他。
伽弥这几日总是提醒我要注意一些细节,但是他也在摸索之中无法详细与我解答。
只是说今年年前就能到关键时间点,结束这个时空了……
算起来还有半年,相当于我和阿月的相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了。
我曾经问伽弥,这个时空的阿月会在原本的时空和我们再次相遇吗。
伽弥的回答是,“不会,我熟知现实时空的妖魔名册,并未有过有过他的名单。”
“这已经是过去式,不要沉迷于此。”
这么说阿月在我的时空里不存在了吗?
是因为什么... ...
“望舒,”阿月唤我,“那日和管家早晨采购,遇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
“望舒若在宫中遇见那人,一定要马上跑,知道吗?”
他没有继续追问我为什么不答应出去玩。
“宫中有这号人吗?”我仔细想了想,“莫不是国师?”
“不知道,反正望舒要记得我的话,一定一定不要忘了。”
他反复强调,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
“好,我记住了。”
夜色朦胧,没有月亮也不见星星,只有隐隐约约的烛光摇晃。
我无法入眠,打开窗户想着吹吹风让脑袋清醒些。
最近总是能想起在现实时空中的伙伙伴。
我的性格挺难有交心朋友的,好在有两三人愿意接纳这样的我。
好在也没有浑浑噩噩的渡过人生。
往常有什么心事总是会找时间约伙伴出来吃个饭逛个街。
说实话,我真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站在朝堂上,与文武官舌战。
我也没有那个胆子与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