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安柏说自己原本藏在柜子里,想突然窜出来给爷爷一个惊喜,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桩秘事。

    她拉着她的手有些颤抖:“我、我可以给法尔伽大团长写信!告诉他一切事情的真相!”

    对于年龄尚小的安柏来说,目睹一切事情的经过给她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她虽然与迪卢克不熟,但是看到向来待自己亲和的伊洛克叔叔居然说出那些无耻的话,内心犹如地震一般完全被颠覆了。

    宣若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那就太好了。”

    有了安柏的承诺,她放心了不少,和她商量了一些事情之后,她立刻快马加鞭地回到了晨曦酒庄。

    回到酒庄后,“系统”再次提示她,回收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

    她有些慌张,不知道如何跟迪卢克告别,也不知道如何跟他陈述清楚事情的缘尾,或许一声不吭直接消失会更好一点?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离开迪卢克,无疑是放他自己单独承受这一切,而她根本不想这么做。

    她思索着走到了酒庄里,却发现凯亚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口,他没有打伞,夜雨之下的身影十分单薄,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凯亚?”宣若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却在靠近他的时候皱了皱眉,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血味。

    凯亚回过头来,露出完整的脸庞和星芒的瞳仁,他的眼罩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此刻一道血痕从他的右眼下面横过,再往上一点就能划破他的眼睛。痕迹并不浅,此刻正在向外渗透着丝丝血迹,在雨水的作用下,他的半张脸都被血迹打湿了,血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居然还能对她挤出一个开朗的笑:“哦,你终于回来了。”

    他不论何时都戴着他的眼罩,宣若没想到第一次看到他的右眼居然是在这种情况:“这是谁弄的,发生什么事了?”

    凯亚笑得十分无所谓:“向迪卢克承认了一些事情,他生气了,划伤了我。”

    宣若盯着他的眼睛,而他也十分大方地和她对视,两个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互相僵持着,最后还是凯亚败下阵来,投向般地举了举手:“你不是早就发现我是个骗子了吗?今天我把骗子的身份也告诉了他,他一怒之下用剑挑开了我的眼罩,划伤了我的眼睛。”

    他耸了耸肩:“而且很久之前你就告诉我不能伤害迪卢克,我现在还记得,所以他打我我也只是防御,都没有还手的。”

    宣若咬着牙看着他:“那换一天承认不是更好?偏偏找今天,你明明知道今天——”

    “我当然知道。”凯亚堵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但你不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荒诞,甚至可以说是很有趣吗?

    克利普斯老爷一直用正直教导我们,在紧要关头却愿意委身那样危险的邪力,这是他的选择,他在长期的立场与真实的自我之间的选择。”

    凯亚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那我呢?我的选择是什么,我是不是也应该做出自己的选择?”

    是亲生父亲将他留在晨曦酒庄时,看向天边早就已经覆灭故国的眼神;还是与如亲生兄弟一般挚友的国王,那些温馨的、触手可及的回忆?

    他选择了一条道路,便不会对任何人说谎。

    想到这里,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这个笑带着十分轻松的意味。

    他对着宣若摊开手掌,一颗冰元素的神之眼落在他的掌心,散发着莹白的光芒。

    “你看,神明告诉我,我的选择是对的。”

    在于迪卢克对峙的那一瞬间,迎着旺盛的火元素力,他的手心突然爆发出了凛冽的冰霜,冰火交融产生的烟雾消散的一刹那模糊了实现,他却借此看清了自己的手掌,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未来。

    于是他有了全新的感觉,他觉得以后的人生都会不同了,他甚至可以亲手掌握自己的人生。

    言以至此,凯亚拍了拍宣若的肩膀:“你快进去吧,他还在等你。”

    注视着宣若走进门去,他的目光重新凝视在门口的匾额上,“莫忘始终”四个字,在雨幕的冲刷下依旧十分清晰,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褪色。

    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带着他一个一个的认清了这上面的每个字,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睡梦中被同样的意识撕扯着,向左或者向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总是越来越犹豫。

    想到这里,他讽刺地笑了,也许今晚他终于能做个好梦。

    宣若推开门,室内没有开一盏灯,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闪电一闪而过,她才借机看清了桌子边坐着的人影。

    迪卢克正垂着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今天明明是他的十八岁生日,宣若却感觉他突然长大了很多,也许是这一天中发生的变故已经让他的身体无法担负,他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没动。

    宣若拿起一旁的毯子,想慢慢靠近迪卢克,却在为他盖上的时候被他猛地捉住手腕,他看着她,声音好像在梦中漂浮:“泊拉。”

    “我在。”她注意到他的眼中全是血丝,现在已经红得吓人,但还是冷静地另一只手覆盖上他的,作为一个轻轻回应。

    她问:“感觉怎么样了?”

    “我……感觉……”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完全干涸了,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却发现无济于事,越咳越厉害,最后甚至伏在桌子上干呕了起来,宣若赶紧将水杯凑到他的唇边。

    他喝了一口水,像是缓过来了:“我感觉很差、很糟糕……”

    他捏着她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用力抓住了一块浮木,吐字漂浮而无力:“你知道吗?我亲手把他杀了。”

    宣若的动作一顿:“谁?”

    “我的父亲。”说到这里,迪卢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亲手把、我的父亲……”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不停地浮现当时的场景,克利普斯将魔龙驱逐之后,便无力的倒了下去,然后他在他的面前,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头发开始褪色,脸上浮起不正常的乌青,嘴里吐出大量的鲜血。

    而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将手中的匕首递到了他的手里,嘴角咧开一丝无力的笑。

    他太痛了,他浑身都在抽搐,内脏都在流血,与其这样痛苦地死去,不如痛快地了结了他,让他轻松地解脱。

    迪卢克在父亲的希冀中,答应了他最后的愿望。

    “他那个时候还在笑……他在想什么?是在想自己保护了儿子的性命,完成了一个父亲最后的职责,还是在想仅靠他一人就驱逐了威胁蒙德的魔龙,之后会收获怎样的嘉奖和声誉?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离开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只有……不公。”

    他的神色有些崩溃,泪水再一次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滴在宣若的手臂上,又在她的心头上炸开。

    “那些人告诉我,死人是没有价值的,他们说他是商人,不是骑士,即使做了一辈子好事也当不了骑士,生前不会,死后更不会!”

    “那成为骑士的意义在哪里?”他几乎要被这个混淆是非的世界逼疯了,“父亲这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

    说着说着,他脚下一个站立不稳,险些就要晕倒,宣若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她拨开迪卢克的头发,发现他的脸庞已经趋近于苍白,他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坚持到现在已经完全脱力了。

    宣若扶起他:“我们先去休息。”

    迪卢克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回到卧室中躺下。

    宣若点燃了床头柜上的灯,借着灯光将几颗安眠的药丸递给他,然后让他对着水喝下去。

    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测了一下温度,并没有发烧,属于是松了一口气,对他说:“吃了这个,好好睡一觉吧。”

    迪卢克的意识好像清醒了不少,于是他想起了某个还没有兑现的承诺:“对不起,本来今天我答应和你一起去采风的。”

    “倒计时:1小时。”一行醒目的字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宣若苦笑一下:“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药物让迪卢克的意识有些昏沉,他没有听懂她的话,已经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握住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他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

    宣若看着他苍白的脸,抿了抿唇,她无法承诺这个。

    看着迪卢克的呼吸渐渐平稳,宣若确定他睡着了,才将手抽了出来,走到书房中写了一封信,然后加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庆生礼一起拿到了他的床头。

    “截止时间已到,即将对您的身体进行回收,您准备好了吗?”

    宣若看着迪卢克的脸,他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依旧一无所觉,这样最好,她根本不擅长应对离愁别绪,更没有信心去面对脆弱的迪卢克。

    于是她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一阵光芒一闪而过,宣若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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