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之喻

    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

    远山家资料室里,吟顾不得抽出文件卷起的灰尘,匆忙间也没空用鬼道做个小型照明。昏暗狭窄的空间里,她用手指辅助定位一行行字迹,快速翻阅完101年前护廷十三队众多队长虚化事件的始末。

    罪人浦原喜助并未辩驳对于他进行死神虚化理论研究、制作特殊义骸、发明隔绝灵压斗篷……等众多违禁违法实验的罪名。

    纵使情况紧急、崇羽生死未卜,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真是人不可貌相,浦原喜助,你可真刑。

    即使再加上利用多名队长级以上同僚进行虚化实验的罪名,浦原喜助也仅仅只是被判处剥夺灵压后流放。这样对比下来,所有有百年以上工作经历的人应该都会对露琪亚此次的判决结果产生质疑才对。

    不久前,吟还因为白哉对此等恶法全盘接受的态度恨铁不成钢,和他吵了一架。

    “为什么偏要接受这种不合理的判决?你有权利进言、质疑、上诉。如果四十六室连这些合规的做法都不接受,你又何必一个人死守规矩。”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必多言。”

    见不得白哉假装听不懂暗示,吟干脆把话说得更直白些:“我绝不认可露琪亚要为这种罪名而死的判决,不合理的判决乃至架构没有遵从的必要。我想把露琪亚放出来很容易,只是没有安全的……”

    见势头不对,白哉立刻打断吟的话:“尸魂界的稳定正是建立在现有的规则和法度之上,你该对它心存敬畏;身为四十六室家属,更不该宣扬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这已经是最终判决结果,你我只需要遵从。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什么判决,这种东西也称得上法度、规矩?露琪亚分明是被针对、被算计……”吟说了一半还是停下,她不能告诉白哉四十六室有异常。

    且不说白哉亲身在四十六室汇报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即使他愿意相信吟的说法,也绝没有可能胜过蓝染。白哉若是个沉得住气的也就罢了,可吟很清楚他不是。到时候,这个脾气又急躁又倔强的家伙若是干出不信邪偏要单刀赴会的事情,生命安全都成问题。

    思及此处,吟反倒觉得自己绝不可再刺激白哉,反而需要先平息冲突:“你有你的坚持和难处,是我异想天开。我不会让你为难。”

    就在白哉离开四十六室不久,露琪亚被判处双殛极刑,缓期25天执行。消息公布已经过去一天,除了阿散井恋次前往四十六室进言却并未被准许入内,其他所有人好像都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只怕是,所有人都把这次的事件解释为纲弥代连同远山对朽木的公报私仇,因此全都不愿沾上贵族争斗的边。

    但是,那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四十六室状态——就像某个现世物理学家的猫,开箱之前,谁也不知死活。

    101年前,浦原喜助独独辩驳残害同僚进行虚化实验的始作俑者为五番队蓝染副队长,却没有任何人相信。现在,她远山吟声称四十六室已经被蓝染控制,相关指令全是蓝染队长挟四十六室以令护廷十三队,就会有人信吗?

    把资料放回原处,吟快步做最后的准备——面见总队长陈言的准备。事到如今,能阻止蓝染阴谋的只有瀞灵廷战力天花板,其他队长级即使相信了她的说法也未必能和蓝染抗衡。

    在面见之前,她首先不能像昨天靠近四十六室被堵一样,再被蓝染拦在一番队门外。这次再被阻拦,蓝染未必有耐心只是找她喝茶。吟将自己的灵压封住,用鬼道做了个虚影,带着她的灵压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行动。

    顺利来到一番队门口,队员已经去通传“封印总司面见总队长”,一身狩衣的吟等在门外,看似沉着冷静、礼数周全,实则惴惴不安、心有戚戚。

    她的心被两种不相干的情绪填满,一边风声鹤唳,怕极了此刻不可能在附近或者一番队里面的蓝染等人突然出现,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像买卖人口的人贩子一样把她拽走;另一边,却不可抑止地想起上一次,也是此前唯一一次面见总队长的情形。

    吟不是没想过再拉上一个队长联名,可露琪亚的直属队长浮竹正在养病,其他不直接涉及此事的人没理由掺和进来。吟自知这么多年和除白哉外的队长联系都淡了,恐怕也谈不上什么情分,更何况只有一面之缘的总队长。这次面见注定不会顺利。

    但是,如今想来上次会面总队长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分明是想起了曾经不成器的学生。

    她突然很想半途而废,没礼貌地拔腿就跑。不是因为刚刚路过一个似乎是五番队席官的面孔,也不是因为远处蓝染的灵压好像动了……强烈的预感向来是没来由的。

    刚刚通报的队员折返回来的灵压越来越近了,她要跑必须立刻马上。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无端逃之夭夭。

    “我要报告中央四十六室生死不明,近来一切指令疑似被外人控制,犯人是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空旷的会议场所依旧只有总队长和雀步副队长二人,他们屏退其他队员显然是预料到吟此次突然面见的不寻常,但吟说出的话语内容却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两位老人的表情从凝重到疑惑,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向吟的眼神已经变得锐利。

    “这个罪名非同小可,封印总司的指控可有根据?”山本总队长没说话,雀步代为开口,话语内容却有莫名一丝诡异的违和感。

    应该是这种反应吗?不应该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怎么突然就快进到指控根据?吟皱眉思考片刻,因为紧张和忧虑乱成一团的脑子没想出原因,只能据理力争:“蓝染惣右介隐瞒了自己斩魄刀的真实能力,镜花水月实际上是幻觉系斩魄刀,所有看过他始解的人都身处催眠之中,因此包括白哉……朽木队长在内进入四十六室的人并未发现异常,但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陈旧的血腥味。现在想要知道现在四十六室的真实状态,必须找还未被蓝染授课的真央新生,或者流魂街居民。”

    “不过,对方一定在关键地点早有防备,为避免打草惊蛇,最好直接下手为强。此事涉及四十六室安危和尸魂界和平,非常时期不适合再走一般流程。请总队长兵分两路,一队人查看四十六室情况同时,总队长大人亲自控制住嫌犯,两边都需要带上未曾见过镜花水月始解的人员。蓝染本人隐藏实力许久,一般队长级不能伤他分毫,此时宁可错伤,不可放过。”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这次开口的是总队长,不知为何,吟感觉面前两人的态度都冷了下来。

    这次的局面背景复杂,涉及浦原喜助、露琪亚的部分更多是吟毫无根据的推测,并非客观事实,也不能直接作为依据。吟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没头没尾甚至逻辑不通,但若是要解释清楚实在需要耗费不少口舌,最致命的还是证据——她现在没有可以呈现的证据。现在她唯一掌握的事实证据不过是从中央四十六室出来的人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只有她这种并未身陷镜花水月催眠的人才能闻到的血腥味。

    如今,尸魂界所有战力能排的上号的人都中了镜花水月。她的一切努力和指控都很可能被当做疯言疯语,她只能尽可能详细、有逻辑地描述事件,以期望言语获得采信。

    原来是这样无力。

    “这次对朽木露琪亚的判决不合常理,并非由真正的中央四十六室下令。朽木露琪亚在空座町期间与被流放的罪人浦原喜助有过接触,期间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做实验被试。101年前,蓝染和浦原喜助同样都在做虚化实验,蓝染设局暴露浦原喜助的研究,又利用镜花水月制造不在场证明,使浦原替他背负罪名。关于这一点,蓝染惣右介拥有和浦原喜助犯案时身穿的相同的隔绝灵压斗篷,可以作为证据。此外,蓝染假借四十六室命令回收露琪亚的义骸并立刻销毁,如果这具义骸还未被销毁,也一定能看出问题。”

    在总队长愈加阴沉的灵压里,吟感到了绝望。刚刚那番话,说给几天前的自己听,恐怕都要被她自己嫌弃编故事编得太离谱、反派挂开了太多。但可笑的是,这一切居然是比连载小说还离谱的现实。

    “我的行动很可能在蓝染惣右介监视下,不敢在面见总队长之前擅动。但除了中央四十六室的真实情况,蓝染在瀞灵廷内也有秘密研究场所……只是这些都需要先将他控制住后再慢慢搜查,如果继续放任他在外自由谋划,尸魂界还会迎来和101年前一样的动乱,不,会更严重……他已经控制了四十六室,请总队长尽早行动,或许还能救回一部分四十六室!”

    说完这些,吟不再言语。是她莽撞了吧?可她再等下去就能在几乎整个瀞灵廷都中了镜花水月的情况下让其他人相信自己吗?她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天,崇羽的生还可能性都会直线下降。

    如果蓝染真的留下了活口再利用这些被完全绑架控制的四十六室攫取更多利益,他没理由一开始就杀掉裁判官之一的崇羽,只要崇羽还在,她在远山家就可能还有一席之地……如果,他们不会因为她和蓝染的联系迁怒她。

    一旦崇羽横死,她会立刻迎来在远山家的社会性死亡,被收回所有权力、被圈进、被批判、被再次打起联姻的主意——她根本不敢用哪怕是一丝崇羽获救的可能性赌。

    至于现在的行动失败,总队长又会给予她怎样的责罚?她没想过,她不敢想。只是进言失败的风险总不至于高过她放任崇羽在四十六室被蓝染杀害后会迎来的:葬送在远山家乃至瀞灵廷的一切权力生涯、再次沦为被锁在后院里待价而沽的联姻工具吧?她不想再次面对这种绝望的境地,不想百年来自己的一切努力化作泡影。

    压抑、沉重,几乎让吟喘不过气的沉默里,山本总队长和雀步副队长再度对视片刻,似乎达成一致。这次是由雀步副队长缓慢而郑重地发问:“封印总司小姐,基于你的上述指控,你现在的诉求是?”

    “立刻确认中央四十六室情况同时抓捕蓝染惣右介,不要听信他的任何狡辩、在战斗中更不要瞻前顾后,他极有可能准备了逃脱的后手。”吟整个人紧绷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思考随后可能出现的问责、训斥、处罚。

    但,总队长居然向雀步轻轻点头,看起来并不恼火。在总队长向吟询问是否要“不可走任何规定流程打草惊蛇”的同时,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的吟放松了状态,连连称是……

    下一秒,一股极强的压力将吟整个人猛压到地上,身体好像不存在,又好像有电流在其中乱窜,眼前一片黑暗。肢体和头脑彻底失去控制只用了不到一瞬,听力却继续工作了一会儿,吟隐约听见总队长的声音:“结果到最后还是和她母亲一样。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全然不顾大局。”

    原来是这样。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被当成了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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