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难道是刚才……”时淼模模糊糊地想着。

    女子洞悉了她的想法，却没有解释，依旧用着虚无缥缈的声音对她说：“下次不建议你带着面具进酒吧，亲爱的。那太显眼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神不希望被除了信徒以外的生物发现，你知道的。”

    强大的威压迫使时淼再次低下头去：“是，我下次会注意。”

    女子微微颔首，兜帽下唯一露出的那双暗紫色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似乎对她恭敬的样子很满意：“很好，亲爱的，看来你是个听话的小家伙。去吧，享受你的集会。”

    直到那扇绘着古旧花纹的大门在眼前关上，时淼心里的不真实感才渐渐消退。

    她踩着柔软的红丝绒地毯，被侍者引着走向更深处。

    “深红”内部陈设都很复古，就像西欧中世纪的庄园。盏盏壁灯罩着晶莹的琉璃灯罩，内部是摇曳的烛火，于是只发着昏暗的光。

    走廊狭长幽暗，让人很容易就模糊了时间感。时淼经过一盏又一盏烛火，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请问，还要多久才能到？”

    侍者回转身子看了她一眼，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

    随后，他打起了手语：“请您稍安勿躁，还有一段路程，不过不太远了。”

    时淼愣了一下，但仍保持着优雅的礼节，轻轻颔首。

    她沉默了几秒，又发问：“这里的侍者……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侍者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们停在一堵砖墙前。

    侍者抬手轻轻叩响墙壁，时淼还没来得及数清砖的位置，那墙壁就已“轰隆隆”地从中分开，一个仍旧昏暗却比大厅宽敞数倍的房间呈现在她眼前。

    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部都是女性。她们无一不在虔诚地向着一尊巨大的女神雕像祈祷。雕像处于房间正中央，女神的面容隐在兜帽中，看不真切。她踏进房间，信众们却并未感到一丝好奇，依然自顾自地做着祷告。

    角落中走上一位侍者，向时淼呈上一件深红色的长袍。她会意，接过穿上，也走入信徒中，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突然，一个熟悉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看来人都来齐了。”

    时淼睁开眼，只见一双暗紫色的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位信众。

    众人缓缓开口：“赞美母神。愿母神保佑吾等，愿母神的荣光普照世间。”

    时淼也跟着一起念诵起来。

    祷告结束，暗紫色瞳的女人宣布着：“母神在上，开始今天的集会吧。”

    一小时前，“雅各布”酒吧内。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黑影目视时淼走向电梯。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黑影才站起，走出了酒吧。

    他走到一个废弃仓库前，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人，才放心打开智脑，发送信息：

    “目标已进入‘雅各布’酒吧深处，不便继续监视。”

    一抬头，他却与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相对视。

    他一惊，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机器人。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机器人没有反应。

    良久，确定他并无敌意，那黑色身影才转身离开。

    “应该是哪家的报废机器。”他这样想着。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里昂的眼睛闪了闪。

    “检测到可疑实体……检索完毕，已列入黑名单。”

    周燃在57区的全区通讯里发送了“塔隆”关于领取物资补给的公告。

    一开始，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反对。

    老子宇宙最强：毫无人性！“塔隆”领取全部的物资就是想独吞！

    但很快，就有民众自发站出来反驳。

    卖核弹的小女孩：按你的说法，‘塔隆’要独吞物资，那他们为什么还给我们发燃料？”

    阿巴阿巴阿巴：同意！我就是因为他们下发的燃料，才撑到现在的！

    那个人依旧嘴硬着：“他们就是伪善！包揽了所有物资以后，我们根本领不到多少！”

    卖核弹的小女孩回复老子宇宙最强：行，你是大善人，那你不要领‘塔隆’发的物资。

    反驳的人默默闭上了嘴。

    “干的漂亮！人如其名！”围观了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周燃痛快地关上了智脑，起身寻找刃无涯。

    “看来民众对我们的反响还不错。”刃无涯正微微笑着，显然也是看见了“卖核弹的小女孩”的“英勇事迹。

    “确实。看她怼人，我有种强烈的舒适感。”周燃一撩短发，自然地在刃无涯身边坐下。

    “上次委托白玉在58区调查的情报，一起看看。”刃无涯把存储器插入智脑，一个加密的文件呈现在眼前。

    “请输入密码（提示：上次暗语）。”

    “第九世界。”

    文件解锁成功，两人浏览起来。

    “江涟居然在灾变开始后半个小时就抓到了6只大型变异水螅？这怎么可能……”周燃不可置信地低声说着。

    “她们那边有个很强的生物学家，叫逢斯年。忘了吗？”

    周燃略一沉吟：“……噢！想起来了。他还是越重霜的学长来着？”

    “是。不过重霜后来主修了机械与武器研究，他专攻生物。”刃无涯点点头，继续道：“在对抗变异生物方面，确实是‘影’更占优势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落了下风。真要硬刚的话，我对‘塔隆’的诸位还是很有信心的。”

    “切，她们也就会玩阴的了，搞偷袭算什么嘛！”

    刃无涯纠正了她的话：“不，如果偷袭成功，也是她们的本事。在联邦，从来没有什么阴阳手段之分，能生存才是王道。”

    突然，刃无涯的智脑上弹出一条信息：

    “目标行踪已掌握，13万，现金。暗语‘远距离狙击’。”

    周燃“噌”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弹起来：“13万！她真敢要啊！不就监视个人！”

    刃无涯摇了摇头：“实在暴利，不过情报也比较全。”

    周燃咬牙切齿，真切地为“塔隆”的经费感到心痛。

    “我去她那边交易，看好家。”刃无涯准备好现金，骑上摩托。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燃燃，帮我拿两个裹尸袋。”

    周燃一愣，旋即明悟：“刃姐，你要抓活的？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刃无涯想了想：“咱俩一起去，你让重霜先暂时管理着总部。那种怪物，掌握了它的弱点就很好解决，我们速去速回。”

    两人风风火火地跨上摩托，一前一后驶出总部。

    57区，无名小巷。

    刃无涯把现金交给白玉，成功收获了她的眉开眼笑和记录着情报的存储器。

    白玉忽略了周燃快要冒出火来的眼神，笑着欢迎她们下次惠顾。

    摩托驶出小巷，刃无涯的声音散在呼呼的风声里，略微有点失真：“我们现在去旗帜大楼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几只变异水螅——”

    话音未落，她们眼前赫然出现四个巨大的黑色身影。

    “看来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啊……准备战斗，记住，要活的。”

    周燃一个刹车，摩托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飘逸的弧形痕迹。

    她下车，微微活动了下筋骨，双手执着两把折叠式匕首，刀柄伸长开来，挽了个漂亮的刀花。

    怪物嘶吼一声，触手破空袭来。

    两人灵巧侧身躲过，刃无涯冷静指挥着：“不要恋战，直奔眼睛，刺瞎它们。”

    她凌空跃起，怪物黑色的触手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刃无涯在空中转体，手中长剑划破长空，轻而易举削下怪物几根触手。

    两人以躲闪为主，尽量保存着怪物的完整躯体，雪地中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如同天罗地网，两人却总能在那微小的夹缝中寻求生机。

    ——只有周燃在这里，刃无涯才敢如此肆意地保留怪物的触手，使用这种险而又险的打法。

    她们是最亲密的家人，亦是最默契的战友。

    顷刻间，两人已袭至怪物眼前。

    四只水螅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围拢起来，意欲包围她们。

    刃无涯早有准备，沉声下令：“拔枪，打眼睛！”

    周燃手中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已变成小型机关枪，她瞄准怪物的眼睛，猛烈开火。

    随着两人枪响，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触手顿时瘫软下来，无力地抽搐着。

    周燃拿出特制镇定剂，给它们每只注射了两剂，确定怪物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后，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理了理被风吹得杂乱的头发。

    “呵，不过如此。有我们俩在，管它几只水螅，都是毛毛雨！”她有些炫耀地笑着，轻蔑地道。

    刃无涯手中枪械又回归正常的手臂状态，打开智脑，发出定位，联系总部：“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能一下碰上四只，裹尸袋拿少了。来两个人接应一下，再拿两个袋子。”

    两人背靠摩托，调整着呼吸。

    不一会，“塔隆”派来接应的手下就到了，几人的耳麦里传来越重霜的声音：“罗凯，摄像头再往右点……停，可以了。”

    “小心那些流出来的黄绿色粘液，可能有腐蚀性。……嗯，对，两个人一起，把它们抬进袋子里。”

    “怎么样，躯体保存程度还行吧，都是活的！”刃无涯的声音带上了点笑意，尾音微微上扬，对越重霜说着。

    “保存程度很完好，研究应该不会有问题，谢谢刃姐。”

    刃无涯爽朗地笑起来：“谢什么！你研究它们的特性，也是给组织做贡献啊！”

    通讯另一头，越重霜耳廓微微红了。

    陈翊轩见状，不解道：“屋里暖风开太大了吗，越哥？”

    “……没有，我没事。……别多想。”

    陈翊轩更不理解了。他也没说啥啊，越重霜耳朵怎么更红了？

    “路上小心……我的意思是，别把怪物活体碰坏了。”

    通讯到此结束。越重霜深呼吸了几口，走向实验室为研究做起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