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虫穴的队伍已经全部完成了任务，他们都把最后一只虫子留给了刃无涯解决。
——这样应该也算是她清理完了虫子的巢穴。
可是，刃无涯却迟迟没有收到支线完成的消息。
“这样不算完成任务吗？还是说……最后的巢穴，藏在旗帜大楼里？”刃无涯自言自语着。
“总之，也只有进旗帜大楼里一探究竟，才能知道最终的答案了。”她让属下处理善后工作，帮居民们重建房屋，然后跨上摩托，驶向“塔隆”。
寒风凛冽，刮在刃无涯脸上像刀割一般。路上寂寥无人，她的思绪在一片寂静之中飞速发散。
脑海中又浮现出越重霜干净利落，一击致命的一刀。
她早就知道越重霜会用刀，从一年前他被捡回“塔隆”时她就知道。
那天，他们与“影”交锋，局势不利，被“影”的人逼进死区。
所幸那片死区刃无涯是熟悉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会不熟悉。
她带着“塔隆”的人，穿过一条又一条隐秘的小巷，绕开畸变生物和放射性元素富集区，轻而易举甩开了追兵。
正准备带人撤离时，她突然在一片废墟里发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畸变人类？”她旁边的属下拔出枪，“解决掉吗，刃姐？”
死区里是不会出现正常人的。畸变人类已经不能算是人，他们没有理智，只有捕猎与繁殖的本能，而且极其凶残。按理说，此时最稳妥的办法是赶紧撤离，不要惊动畸变人。
但这里是刃无涯的家。
准确讲，应该是之前的家。
虽然这里已经成为废墟，但她仍然不想让畸变人在这里活动。
于是她为数不多地让感情驱策了自己的大脑：“开……”
但她话音未落，就看见那个“畸变人”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走来。但没走两步，他就直直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等等，不像畸变人。”刃无涯端着枪上前，警惕地查看着。
那个人突然嘶哑地开口：“求你……救救我……”
她吓了一跳，但迅速镇定下来，让属下用枪抵住他的头，然后自己在他身上翻找着。
她在他的衣兜里找到了一张工作证，虽然已经有些血污，但还是依稀能辨认上面的纹样和文字。工作证上印着联邦科技院独特的鹰隼标志，然后是3行醒目的文字：
联邦科学技术研究院
高级研究员
越重霜
越重霜醒来时，他已经置身于“塔隆”温暖而整洁的医务室里。
他有些恍惚，眨了眨眼，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这才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明月姐，她醒了。”他听见一个女声，随后一张清冷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的短发别在耳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虽然没有明显的敌意，但眼神中还是隐隐透露着戒备和凌厉。
又有一位医生模样的女子走过来，笑着对他说：“你醒了？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他不着寸缕，虽然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医生，但还是悄悄红了耳朵。
“害羞什么，明月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放松点。”站在旁边的那名女子戏谑地开口，但仍未放下戒备，笑意不达眼底。
站在一旁的女子似乎和医生关系很好，但又好像是她的上级。待他煎熬地接受完检查，她就示意医生暂时回避。
屋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越重霜突然感到有点闷，女子强大的气场在那位医生走后更加明显。
她不带一丝波澜地开口：“你好，我是刃无涯。利刃的刃，横无际涯的无涯。”
“我叫越重霜。呃……超越的越，重山的重，霜华的霜。”他略显紧张，一时间没想到什么更有文采的表达。
“放松点，越先生，就当是我们在聊天。”刃无涯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
“那我开门见山地说了，越先生。我从您的衣服里找到了您的工作证——多有冒犯，请不要怪罪，我必须谨慎行事。”
“您是联邦科学技术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对吗？我们查到了一些关于您的资料。”
越重霜微微一愣，不过转念一想，像她这样，能从死区出来还顺便救下他的人，多半大有来头。
他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57区，我们是‘塔隆’。”
他微微一怔。
越重霜听说过“塔隆”，知道他们之前与联邦政府有过合作，当时合作的内容，就是护送科技院研发的一项机密技术抵达联邦政府总部。
政府对外宣称，护卫人员都是联邦督察局的公职人员，其实里面全都是“塔隆”的人。
——越重霜就是这项技术的主要研发人员之一，所以知道一些内情。
“看您的反应，应该是听说过我们。”刃无涯仍然保持着标准的笑容。
“是的。当时那个项目我有参与过。”
“您果然像我了解到的一样有才能。只是，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
越重霜看着她，她没有半点询问意见的表现，就是在告知他，回答她的问题。
“请问吧，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观察到您手上有刀茧。请问科研人员也需要会刀法吗？”
越重霜瞳孔猛地一缩。她很敏锐，一下就问到了他最不想提及的事情。
“学来防身用的。”他没有多说，略过了这个话题。
“经常用吧。”
他没有回答，嘴唇紧紧抿着。
见状，刃无涯没再询问，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您又是为什么会在死区呢？”
“因为我的上级想要将我一年来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以便于他晋升成为研究院导师。我没有同意，他就派人来杀我。”这次他回答得格外干脆。
“原来是这样……的确，有能力的人确实容易遭人嫉妒。也许这是您学习刀术的原因？”刃无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凝固着的气氛轻松了一点。
“那请问您主攻什么方面呢？”她抛出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机械工程。”越重霜不假思索地答。
她轻轻颔首，表示了解了。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给您留下了工作证？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沉吟半晌：“我也不确定……也许是我上司的陷阱。这样，只要我亮出身份，他立马就会知道我没有死。”
意料之中的回答。刃无涯心想。这些问题之中，除了刀术一事，其他的她早都有了答案。
——“塔隆”查到的资料算是比较详尽的，不过关于他的童年，资料上只提及了这样一句：“家住79区，特尔芒街61号，13岁时，他被一位当时已经七十岁的女性收养，并抚养长大”。
不过刃无涯并不急着挖掘他童年的经历，毕竟在每一份他们查到的资料中，都没有迹象表明越重霜有什么问题。
“谢谢您回答我的问题，越先生。”她顿了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越重霜微微疑惑。
“我想邀请您加入‘塔隆’，做我们的科研人员，薪资不是问题。还有，只要您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您就可以随意进行您的研究，我们会给您资金支持。”
越重霜睁大了眼睛。面前女子的神态不似玩笑，他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行吗？”
“没问题，欢迎您随时给我答复。”刃无涯站起身来，“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
刃无涯轻轻关上房门。屋外，沈明月用口型问她：“谈妥了？”
她自信一笑，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思绪回转，“塔隆”总部已经近在眼前。
本来，经过一年的相处，她已经逐渐对越重霜放下戒心，甚至有了些……但今天第一次见他如此精湛的刀法，她内心疑虑又逐渐升起。
——这种技术，并不像是防身用。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又该怎么做呢？”有个声音在心里问着。
她停下摩托，掸了掸身上的雪，打开总部的大门。人都回得差不多了，他们见刃无涯回来，纷纷向她打着招呼。
—— 就像家人一样。
她不再犹豫，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内心的问题：
“我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