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姐！你回来了！”周燃满脸笑容地冲刃无涯招着手。
刃无涯笑了笑，算是回应，同时眼神示意她和沈明月借一步说话。
两人都机警，自然是看懂了她的暗示。趁着夜深人静，她们来到刃无涯屋内。
夜晚的风更加猛烈，拍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正好掩盖了三人秘密谈话的声音。
“所以，你怀疑他是联邦政府派来的？”沈明月压低了声音询问，“不应该啊……以联邦政府那些人的脑子，居然也能察觉到你的计划？”
“不知道。但他的刀法很精湛，而且现在想想，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正好是我需要一名专门的技术人员时，他就来了这里。”刃无涯垂下眼睫，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叫你们俩来，主要是让你们有个防备。”
她抬起眼眸，直直望着两人：“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身份存疑，但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刃姐。我会督促手底下的人尽快查明他的身份和经历。”周燃低声应下，看着刃无涯竭力掩盖的失落眼神，出声安慰道：“姐，你先别难过，他也不一定是卧底，对吧？”
“我……没有难过。”刃无涯轻轻摇了摇头，“希望他真的没有问题……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
她叹了口气：“任何威胁到我计划的事物，都必须被除掉。”
看着她重又振作起来，沈明月摸了摸她的发顶。
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rua。
她和周燃悄悄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越重霜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旋转着伸缩式匕首。
他闭了闭眼，猛然将匕首握在手里。
他知道，刃无涯现在对他的信任程度已经回到刚开始时的样子，甚至比最初还低。
但他不想告诉刃无涯自己那些黑暗的往事，不想让她知道，在母亲收养他之前，他为了生存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更不想让她知道，在得知自己最感恩的母亲救他，只是为了让他成为联邦秘密探员时，自己的抓狂与崩溃。
从刃无涯把自己救回“塔隆”那一天起，他对她就暗生情愫。
那天医务室关闭的房门后，藏着他最赤诚火热的感情。
一年来，每当夜深人静，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她那双如同深渊的眸子，沉静之下是如同浪涛一样的汹涌澎湃。
为什么会无法自拔呢。他曾经默默地想过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醒来时那张柔软的床铺；也许是因为自己紧张时她递来的那杯温水；也许是因为她强大冷静的内心中，仍怀着对普通民众的温柔。
又或许没有理由，只是痴迷她这个人罢了。
正因如此，他不想让刃无涯觉得自己是一个肮脏不堪的人。
打开智脑，越重霜看着最顶部的那条消息，上面的备注是：母亲。
“最近情况怎么样？”
——这当然不是在问越重霜的情况。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
自从他来到“塔隆”，他就没有对“母亲”说过真话了。
像往常一样，他熟练地打下一行字：
“情况还不错，不用担心。”
周燃来到吕冬房间“骚扰”她，硬生生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此时她正在专心查找有关越重霜的资料。
“能入侵他的智脑吗？就不用费劲查了。”周燃问。
吕冬娴熟地攻破又一道防火墙，冲她翻了个白眼。她带着起床气回答道：“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
周燃低头思索了一会：“好像是有点……那先算了吧，找更好的方法。”
两人对坐了好一会，屋里的暖风烘得周燃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还没查到什么吗？”
“我还没睡，你先困了？别急，马上……”吕冬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啊哈，查到了点新东西。”她把智脑上的信息给周燃看，“收养越重霜的人叫雷曼莎·莫利特。”
周燃立刻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脑海里飞速搜索着这个名字。
“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周燃沉思着，“一会我去问问刃姐。”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随时都可以改变。”吕冬剥开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清甜的苹果香逸散在整个屋子里，“重要的是那个人的长相。不过这人的保密措施做得还挺好，包得严严实实，一点特征也看不出来。”
“那这不是也恰巧印证了她和联邦政府有关系？除了联邦那群老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的隐私能一点不外露。”周燃一边回答，一边点开那段录像。
录像很短，只有几秒钟，看起来像是段监控录像。画面中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蹒跚地走向一栋名为“青山孤儿院”的建筑，倒是很像一名七十岁的老妪。
两人反复观看了录像几十遍，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甚至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周燃闭了闭有点发酸的双眼，无奈叹息道：“真服了……有必要包这么严实吗！”
她现在一闭眼都是那个黑色的身影在移动。
一步，两步……
周燃灵光乍现。
“我知道哪不对劲了！”她从懒人沙发上弹起来，压低的声音遮盖不住她语气里的欣喜，“如果是老人的话，步幅不会这么大！这人根本不是七十岁，有可能连三十岁都不到！”
吕冬迅速打开智脑播放录像，又看了一遍。她激动地与周燃对视一眼，快步离开房间找刃无涯。
“收养他的是个年轻人？”刃无涯看着智脑上的录像。
“对，他之前住在青山孤儿院。”
刃无涯皱起了眉。
“不一定是之前住在那里……”她说，“也许，他被收养后，才到了那呢？”
吕冬愣了愣。
“青山孤儿院这个名字，我略有耳闻。”刃无涯的声音缥缈起来。
“联邦的秘密探员，大部分都是从那出来的。”
吕冬彻底震惊了。
刃无涯看着她惊诧的眼神，没有继续解释：“明天再接着查吧，先休息。”
“那……之前查到的……79区，特尔芒街，都是假的？”
“也许是吧。”
她拍了拍吕冬的肩膀：“把越重霜叫过来吧。”
“叫他过来？可是……”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吕冬虽然有满肚子的疑惑，却还是乖乖照办了。
走到越重霜屋门口，她敲敲门：“越重霜。”
里面传来脚步声。
越重霜深呼吸一口，调整好状态：“怎么了吗？”
吕冬没急着说话，先打量了他一番。
“刃姐找你有事，快去吧。”
她没走，想了想，又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平时对你挺好的吧。”
越重霜刚迈开的腿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沉默着。
吕冬突然笑了：“怎么紧张了？就给你加个油，让你好好干。”
她抱着胳膊倚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说不定刃姐叫你去是要给你涨工资了呢。毕竟，越研究员的科研水平可是数一数二的。”
越重霜垂下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吕冬见他这样，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你自己心里有数，对吧。”
“老实说，我不觉得你掌握了‘塔隆’多么机密的情报，”吕冬盯着他，“顶多是一些武器信息。刃姐平时也没把太重要的任务给你。武器的事好办，我们再换一批新的就是了，最多适应一个周，我们就能上手。”
“我知道。”越重霜轻声回答着，“从开始我就明白，总会有这么一天。”
吕冬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你也在这待了一年多了，作为同事，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吧。”她走近了点，声音压得更低： “现在回头，也许还来得及。”
越重霜抬起头，注视着她。心里好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什么，一丝希冀逐渐升起：“什么意思？”
“我说了，只提醒一句。”吕冬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祝你好运。”
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融入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