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此时的江蓼亭已经满嘴是血,两侧的嘴角也被剑身划破,但她只是嫌弃地吐出一口血水,安然看着朱绒笑着。

    朱绒倒是不可惜自己那把剑,这时候只是嫌弃地皱起眉头,回头看向朱玦问道:“我看她真的不正常,今天必须得杀了她,否则生死难料。”

    江蓼亭听着他这话,赞许地点点头:“嗯,你有这种觉悟就好,快点把真东西亮出来看看,不然的话,你这破绒可是很快就要被我扯烂了啊。”

    朱绒一听这话那还得了,这红绒可是他的宝贝,他这座赤色林也是费尽心思才打磨成现如今的模样。

    朱玦很少下山,而他就像飞行的鸟一般随时出去衔点什么东西回来,才铸成了如今这么华丽的模样,要是江蓼亭真敢毁了这里,他和她拼命!

    “停!停!”两声喝止之后,朱绒回头看向朱玦,无可奈何地问道:“怎么办,现在杀了她吧,你也不想赤色林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吧?”

    朱玦的禁制已经被解开,刚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她也没了纯真的笑意,只是安静地盯着江蓼亭。

    在朱绒询问的目光中,她有了回应,而朱绒一接收到她的信号,立即又不爽地哼唧起来,口中也止不住抱怨:“什么可惜?这种人有什么可惜的,这次一定要听我的,不然这赤色林毁于一旦的话,我一定吐血而亡。”

    江蓼亭看他一个眼神就明白朱玦意思的样子,打趣问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觉得她是放我下山的意思,我看她不仅想要放我下山,还想和我一起下山呢,你再好好看看?”

    哪知这话一说完,朱玦却像一阵风般跃到她身边,不动声色地举起手中的剑,直直地指着江蓼亭的眼。

    江蓼亭眨了眨眼,还是闭上眼道:“别这么冲动,要是你们真把我刺瞎了,我可就看不到你们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壁人了。”

    她可没有瞎说,她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见过像这姐弟俩这么适合红色的人,朱绒的红红得夸张,朱玦的红红得孤寂,红色已浸入到他们的身体里,和他们融为一体。

    也许过了很久,这也是一抹难忘的红,要是能看,她真的想再仔细看看,不仅要看出这红色之间的牵扯,也想掀开这红绒,看看这底下是否察觉着什么不为世人知的秘言。

    就在江蓼亭再次睁眼的时候,朱绒和朱玦已各自手持武器站在她面前。

    朱绒拿的是一把赤色的剑,剑尖锋利,剑气逼人,乍一看的话还能看到上面有暗色的血液缓缓流动。

    朱玦拿的是一把赤色的弓,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弓,每一个弧度都是被精确设计过的,可以想象这张弓被拉起来的时候到底会有多漂亮,射出的箭又有多凌厉,死在这弓箭下,似乎也是幸事一件。

    江蓼亭仔细把他们两人的武器打量了个遍,却还能笑得出来,她没心没肺地问道:“你们的武器可不是一般的好,看这成色,是出自菊泠镇没错吧?只可惜上面的血腥味不足,跟了你们,也算是大材小用,不如送我吧,我保证让它们杀个爽。”

    朱绒没好奇地笑笑,用剑指着江蓼亭:“你在说什么梦话呢?别以为你快死了就可以胡言乱语,当街乞讨,送你,下辈子吧!”

    江蓼亭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一个侧身躲过朱玦射过来的箭,出声道:“你这人,真是开不起玩笑。”

    可朱玦的箭也不一般,它像是长了眼一样时刻在追着江蓼亭,而朱玦此时还接二连三地射出第二支第三支,完全没了刚才的纯真,反而是一股想置她于死地的气势。

    朱绒也不闲着,他提着剑在手里轻轻松松挽了几个剑花,那无形的剑气便张牙舞爪地朝她奔来,紧紧在她的头边围绕。

    这样下去,江蓼亭的头真的会被他们削秃了不可,她咬紧牙关,伸手抓住在她身边围绕的红绒,猛地一扯,朱绒宝贝得不行的红绒就在她身上爆裂散开。

    朱绒气得不行,刚想上来给江蓼亭一剑,江蓼亭反而躲开箭的攻击,握住箭身往上吹了口气,原本凌厉的箭头上便燃起了簇簇火苗。

    朱绒脚步一顿,大惊失色地喊道:“你想干什么?”

    江蓼亭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想做大事的人是不应该有弱点的,我承认你们确实有两把刷子,要不是你们俩的话,还真没人能从流芳山把我劫走。你们把我带来你们的老巢也没错,毕竟除了你们,这个地方真的没人能进出,只是,还是可惜了……”

    朱绒看着在箭头上舞动的火苗,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这火苗要是不小心烧到他的红绒上,那可是一笔极大的损失啊,那事情可就比朱谦玉的死大多了。

    想到此,朱绒绝望地转头看了一眼朱玦,朱玦也知趣地放下手里的弓箭,呆呆看向江蓼亭。

    江蓼亭便继续说道:“只可惜天地之大,朱玦的容身之处竟然只有这么一个,你为了这个地方废了多少心血,想必只有你自己看得出来,要是你说,这火苗不小心把这里烧了,我活不活得下来另说,你这姐姐要住在哪里,你想好了吗?”

    朱玦一听这话脸率先涨红了,她气咻咻地指着江蓼亭,转头用眼神命令朱绒,朱绒当然也气得不行,他忙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生气,谁让眼前这人这么邪门,朱老头还真是给我们找了一个不好招惹的东西。”

    这话说完后,他又自己斟酌了片刻,问朱玦道:“你说我们当真能杀了她吗?”

    朱玦眨了眨眼,认真地点头。

    朱绒听她这话也死了和谈的心思,他环顾四周,朝江蓼亭冷笑道:“如你所说,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你真以为我们杀不了你?”

    江蓼亭跃起夺过一支箭,握在手里后轻声笑道:“要是你们不杀我的话事还留有余地,很不幸你们竟然要步朱谦玉后尘,那我也就不得不成全你们了。”

    在她说完后,两人已消失得无影踪,洞外也寥无人烟,看来这华丽的赤色林,确实不容小觑。

    没有武器的江蓼亭只好把手里的箭当做武器,她握起手中的箭在手上重重一划,趁着鲜血滴下时,她在手心里写道:“我在这里,你让雪灵兽试试,也许它能找到我在哪儿。”

    她才写完最后一个字,一支冷箭又从墙上穿出,直逼她的脑门。

    江蓼亭没给它靠近自己的机会,直接在空中给它劈落,随后她纵身一跃,往射箭的地方用力一踹,这一踹却没踹出人来,反而把自己给陷进红绒里。

    江蓼亭气得咬牙一扯,又把红绒扯得到处乱飞,说实话她大可以点一把火把这里通通烧光,但她自己也有点下不了手。

    但如此这般的飞箭和飞刀还数不胜数,江蓼亭躲过一批还有另一批,但根本找不到朱家姐弟两的人影,她也明白,长此以往下去,先把体力耗尽的还是她,到时候朱家姐弟再美美坐收渔翁之利。

    一想到这就令人烦躁,江蓼亭虽然觉得朱家兄妹有意思,但这两人可是要杀自己,她再怎么觉得有趣也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正好在这种时候,好好的天边却被撕开一道口子,原本红霞满布的天空,突兀地这么一裂之后,反倒有暗光映照进来,生生划破这里的宁静。

    所有的虫鱼鸟兽都纷纷散开,瑟瑟发抖地躲了起来,霎时间花草枯萎,树木晃动,好好的一个赤色林就此动荡起来。

    而暗光流动之后,一道雪白的影子从中穿梭而出,直奔江蓼亭过来。

    她眯眼细看,终于辨认出那雪白的影子正是雪灵兽和金流意,一路飞林跃涧,不断向她靠近。

    两人落地的那一刻,雪灵兽亲热地蹭了蹭她的手,金流意也站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没事吧?”

    江蓼亭摇摇头,手已经摸上雪灵兽的脑袋:“没事,只是没你们的话这次真不行。”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红色的影子便冲了出来,江蓼亭恐生异变,立即挡在了金流意身前。

    朱绒却忽略了两人,直接飞到天边,迅速运功做法,试图挡住漏进来的暗光。

    江蓼亭看他独自一人冲出来的样子,又回头找了找朱玦的所在,一无所获之后,她心中也有了猜测,便飞身一跃,跟在朱绒身后,运功做法,助他一臂之力。

    朱绒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回头看着她的眼里有深深的怨怼和怀疑,江蓼亭不做解释,同他一起尽力把属于这寂静之地的天给补了起来。

    对于朱绒来说,这么做简直耗尽了他半生的精力,看到最后一个裂缝变得严丝合缝时候,他终于嘴唇煞白地脱力,直直下坠。

    再掉下去,可真就是他所说的万丈深渊了,江蓼亭没有一丝犹豫,飞过去把人接了起来后,拖着回了他的楼台。

    她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暴力地把人丢在地上后,只冷淡挑眉说道:“我不想杀你,你别死。”

    也不知朱绒是不是听见了这话,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往洞里爬去。

    他爬到墙根处,轻轻伸手抚摸着,满脸担忧,而这时在他手指触碰的地方,也伸出一只手来,和他牵在一起后,朱绒才放心地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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