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因为你们当时都没想过要伤害人。”

    “什么意思?”

    “你们只会想伤害自己。”宋柚淮深深地睇了他一眼。

    贺恒思索着她的话,人深陷痛苦时,要么自己痛苦至抑郁,伤害自己,要么转移自己的痛苦到他人身上,“他会伤害别人?”

    “可能会报复回去吧。”

    他颔首,“那是不是还有别的颜色?”

    “有啊,很多颜色的,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见到的好。”她轻声说。

    “嗯。”

    “快点回家吧,我好想吃啊。”她催道,“不如我们走神明VIP道吧。”

    想到那一条阴冷又黑暗的道路,他木着脸拒绝了。

    “那你走快点。”她催促道。

    “知道了。”他心中叹气,已经走得很快了。

    正说着话,她脸色一变,“不是吧,我还想吃麻辣烫!”

    “什么?”他抬头,这时才发现路上只剩他一人了。

    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宋柚淮不见了,后知后觉,她可能又被召唤走了,想到她想吃麻辣烫的贪吃样,他加快步伐,清冷的嗓音在安静的街巷里响起,“快点回来。”

    晚风一吹,很快消散在空中。

    *****

    林芳被父母拉回家之后,一口饭也吃不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实在是受不了饭桌上她爸妈的精神攻击。

    她一直在等那道来找她的黑影,但是,说来找她的黑影却没来。

    她不想做他们的女儿了,让别人来做吧。

    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她无所谓了,连死亡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她受够了她父母对她的掌控,他们要的不是女儿,而是一个傀儡。

    大四的她本来想考研,可父母知道她的打算,便打电话和她大吵大闹,连一些亲朋好友的电话也打来了,她最后受不了,便妥协了。

    从小到大,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妥协,妥协了一次又一次。

    妥协之后,能换来一阵安静,这是她最宝贵的时候。

    事实上,她这一次只是假妥协,好友给她出了主意,让她表面同意,私底下偷偷备考就是了。

    于是,她一边工作,一边备考。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在考试的当天,她的证件不见了,明明出门前她还检查过的。

    想办理临时证件也来不及了,当时站在考场外的林芳以为是命中注定,心想算了,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

    没过几天,她才发现,错了,她的证件是被她爸妈藏起来了,她妈甚至洋洋得意地表示,姜还是老的辣,原来在收拾她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准考证。

    她后来回忆起,考试当天快出门的时候,她爸喊她过去看一条手机信息,她便帮忙看了一下,而就是那个时候她妈翻了她的包,拿走了证件。

    他们甚至没有提前拿走她的证件,而是在最后关头才这么做,为的就是让她完全死心。

    她生气地和他们大吵一架,最后还是低了头,一个孝道压在头上,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之后,他们之间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可谁知道,就在不久前,他们便开始要她相亲。

    心想应付应付就好,可他们却认为二姨介绍的对象很好,让她一定要把握住,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地儿了。

    如果对方条件不错,和她合得来,她想他们接触看看也没关系。

    结果那个身高学历工作每一样都比她好,在二姨口中好的不得了的对象,都是假的,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被她套出了话。

    一米七五的身高包含内增高,名牌大学的学历是假的,只是名字类似的野鸡大学,工作更不是自己创业,只是在家里蹲的啃老族。

    她知道自己也不是特别优秀,所以想的是找一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又聊得来的人。

    最可怕的是,她爸妈胳膊肘往外拐,总是信别人的话,永远不愿意静下心来听听她的想法。

    他们甚至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瞎话,低嫁好,能看得起她,她嫁过去能当家做主。

    她心里只认同门当户对,经济和精神两方面都该差不多,差多了合不来。

    二姨便打电话和她妈说,她心高气傲,多读了几年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接着全家族便开始逼着她和对方来往。

    她私底下也回绝了对方,谁知道他脑补地以为她拿乔,这件事很快变成了两家人都很满意,只有她不满意的现状。

    她崩溃到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和她爸妈说不通,和对方也说不通,更别说别人了。

    到了最后,竟成了她的不对,什么都是她的错。

    再这样下去,她得疯。

    于是,她和好友商量,好友给出了一个建议,与其内耗,不如发疯,比他们疯,她就赢了。

    一改往日不和他们争吵的状态,她开始发疯。

    还别说,刚开始发疯的那段日子里,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爽感,连呼吸的空气都特别的新鲜。

    疯了,但是气顺了。

    说是发疯,其实也只是学会怼回去,只要他们说一些奇葩言论,她就怼回去。

    有一回二姨又打电话来,她当场就来一个气死对方不偿命。

    “该结婚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嫁不出丢脸。”二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骂了回去,“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买坟地了。”

    “啊呸,你这丫头说什么啊!我是为你好啊,你嫁人了,你爸妈省心。”

    “怎么,你还不想死啊,不想买坟地,不想买棺材?你自己买了可以给你后代省心。”

    “你!”

    “你都不想死,我怎么就想结婚了?”她冷嘲热讽,她不想结婚的心大约等于二姨不想死的心。

    那头二姨直接被气得挂了电话,而从房间跑出来的父母正要开始骂她,她便木着脸说,“年纪这么大了,可以去养老院看看,提前看好了以后好入住。”

    “不孝女,生你,你不养老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让你们生不出儿子。”

    从未被她这么怼的父母当场愣住了,但反应很快,“你是我们的独生女,你就有养老的责任。”

    “我以后有我自己的小家,顾不上你们。”她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养老院的钱我也可以帮忙出一点。”

    他们被她的话吓到了,但第二天又故态复萌,不过被她怼回去,之后,他们便开始消停了。

    然而,事情并未因此结束,他们开始激烈地吵架,疯狂地对喷。

    一个星期之后,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他父母开始当着她的面谈起她的婚事,一副已经定下的样子。

    她瞬间被激怒了,张牙舞爪,他们就不说话了,紧接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她朝他们发疯,他们便保持安静,可很快又继续刺激她,反复几次下来,她累了。曾经看着他们被她质问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带来的愉悦,渐渐成了疲倦。

    他们是被她怼了,可是他们依旧顽强不息,她疲惫,不是因为发疯,而是他们无视她的发疯。

    如果说,以前,她是故意发疯,和他们吵架,和他们闹,那么后面,她便抑郁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天台上,只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啊。

    回到家里,又是被她父母冷嘲热讽,可她却左耳进右耳出,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黑影说了,会来找她的。

    她等呀等,等到的是门外父母和相亲对象的声音,门外传来他们丝毫不掩饰的说话声,肆无忌惮地在说她的坏话。

    那一句句话就像是石头朝她扔来,砸,砸不死她,却砸疼了她。捂着耳朵不听,却还是逃不过被石头埋没了的结局。

    门把上忽然传来一阵声音,“芳啊,你怎么锁门了?开门呗,爸妈让我和你聊一聊。”

    她吓得浑身一颤,什么时候反锁门了,她不知道,但她想安静,不想和他们说话。

    但又很清楚,他们不会消停,他们会不停地无视她,逼着她妥协。

    果然,她听到门外试图撬锁的声音,再也不能等待了,再也无法忍受了。

    她推开窗户,站在窗户上,没有人救她,谁都救不了她。

    摊上这样的父母,是她的孽,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晚上,家家户户都在吃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栋楼里的其中一户人家的卧室打开了窗户,更加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爬了上去。

    他们有他们的阖家欢乐,她,却只有支离破碎的家。

    在她爬上窗户的那一刻,黑夜忽然变白了,眼睛眨了眨,却没有看到任何一栋楼,空无的白。

    而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一道散发着金光的身影。

    “你是早上的那道黑影吗?”

    宋柚淮面色不虞,魇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不是,吾乃破坏神。”

    “破坏神?”

    “是,你有什么心愿?”

    林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我的心愿,你都可以满足吗?”

    “吾乃破坏神,能行破坏之神力,可破万物。”

    林芳想着祂的话,能破坏任何事物,她眼睛一亮,“可以破坏我父母老旧的传统思想吗?”如果他们没有那些糟粕思想,也许他们家就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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