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红十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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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绞尽脑汁让男主出场,有,但不多<hr size=1 />

    </div>  劳拉耐心等了一阵,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有一对罕见的烟灰色眼睛,像是灰蒙蒙的天色,他顶着一头疏于打理的棕色卷发,摩挲着冒出胡茬的下巴,整个人看起来既潦草又忧郁,让人不由得想起巴黎街头流浪的艺术家,他的视线在那张薄薄的申请表上缓缓移动,眉毛挑起又放下,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身穿着标准的德国红十字会DRK(Deutsches Rotes Kreuz)样式制服,衣领中间佩带着一枚鲜艳的红十字徽章,两侧肩章上别着表示级别的银色条带,左上臂佩戴着白色的DRK袖带,中间是一个简单的红十字,四周用罗马体书写着一串意味不明的数字和字母。

    他翻过一页纸,劳拉注意到他抬起的手臂上还佩戴了一枚褐色的菱形臂章,上面是代表正统医学的标帜单蛇之杖,一条扭曲的白色长蛇缠绕在权杖之上。

    忽然,他身子往后倚靠,离劳拉远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更全面地打量她似的,他看着劳拉,和那对烟灰色的眼睛对视时就像陷入灰色的漩涡: “劳拉·穆勒,穆勒小姐。”

    “是的。”劳拉说。

    “我注意到你过去未曾有过任何相关的……组织或者志愿者经历,但我并非是在质疑你在医学上的专业性,你目前正在柏林医院任职,我想你有更多选择。”对面的人收回手,抱臂问道:“我是说,比起专业性,我们认为理念的契合度更重要,所以,你为什么会有加入红十字会的想法?”

    “呼……”劳拉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到这个熟悉的环节了。

    她换了个姿势,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脊背,双手摊开,掌心朝上: “长官,菲力克斯,噢抱歉,我能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

    “谢谢,菲力克斯。我是说,我不想用那些悦耳动听的话语,或者是华丽的辞藻来渲染我的动机,把它塑造成那一套高于国家、世界和全人类的伟大奉献精神,显然,我只是个普通人。”

    “……嗯哼?”菲力克斯点一点头。

    劳拉盯着他的眼睛:“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或许听起来简单又庸俗。我出生在海德堡,唔……比起柏林,那算得上是一个乡下地方。当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心爱的小狗,她的名字叫莎侬,呃被隔壁邻居养的狗发疯咬伤后,它拖着流在地上的肠子还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死掉了。我必须说,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直面死亡。”

    “可我不能打死那只疯狗,因为在发狂之前,它是一只忠心耿耿的护卫犬;我也不能惩罚他的主人,因为他是一个穷困潦倒到连自己生病都无力医治的普通人。最后看起来,好像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无法怪罪任何人。从那时我就想,那我为什么不能拥有减轻彼此痛苦的能力,既然无法以暴制暴,那就及时止损。”

    “但我有一个弟弟,”劳拉说, “他和我不一样,莎侬死了之后,他发誓要弄死邻居的那只疯狗。一个只有十岁的男孩,他真的弄死了那只杜宾犬,就像莎侬一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虽然即便他不这么做,那只被兽医检查出患上狂犬病的杜宾犬,被扑杀也是它的最终下场。”

    “你觉得你弟弟做错了吗?”菲力克斯问道。

    “不,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他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主动拿起武器,不计代价、无所畏惧地拥护它……”劳拉摇头,“ 一个普通人,不够残忍,所以他不会做刽子手;不够公正,所以他做不成审判者;不够虔诚,所以他不会是殉道者,他既悲悯、懦弱又清醒,渴望被保护,也有想保护的东西,即便他连向不公叫嚣的勇气都没有……就像潭烂泥和死水,已经发烂发臭,但至少,我们是还站在岸上的人,有拉一把陷入泥潭的人的力气,不是么?”

    “所以,你成为了一名医生,而你的弟弟选择了加入军队。”

    “是的,他追随希……元首,他正走在他所渴望的道路上。或许我们的想法不同,但至少,目前为止,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噢那些当兵的莽夫总是认为,暴力是终结一切的手段,但在我们医生看来,其实治愈才是新的开始。”菲力克斯揉了揉他那头乱蓬蓬的棕色卷发,侧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半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总之,谢谢你今天的到来,劳拉,下周我们有一场活动,我们十分欢迎你来参加。”

    菲力克斯在劳拉的申请表上盖了一个红章,把一张小小的卡片递给她。

    劳拉离开红十字会,发觉天色已经微暗,是晚餐时间了,于是她走进小酒馆,买了满满一纸袋的食物。

    “来一杯啤酒吗?”那个还是很容易脸红的年轻酒保问道。

    “噢谢谢,但是不必了。”劳拉说。

    劳拉抱着纸袋穿过巴黎广场,走在菩提树大街上,四季常绿的菩提树婆娑成行,在路灯的照映下,变换出油画般浓艳厚重的色调。

    身后有汽车喇叭声传来,劳拉匆匆将食物塞进嘴里,很轻快地走上人行道。

    她看见菩提树大街两侧的店铺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穿着时下最新款的夏装,美丽的德国少女穿梭在裁缝店和珠宝店之间,脸上洋溢着青春生动。

    晚风吹过来,扫动轻薄的裙裾,抚过她裸露的小腿,带来一阵难耐的痒意。

    劳拉俯低身子,看见橱窗倒影里的年轻女人穿着浅色的连衣裙,一手怀抱着纸袋,微风掀起裙摆,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她的嘴里还叼着一块面包,眼神为某种夺目闪烁的东西而讶异。

    “哇哦……”

    劳拉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惊叹,精美的珠宝静静陈列在永远明亮的橱窗中,美丽的光泽和稀有的成色昭示着它不菲的价格。

    这是1937年经济萧条的德国,普通人普遍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仍旧不乏年轻美丽的女子和优雅的贵妇挽着男伴的手臂,满心欢喜地走入,去观赏、把玩、试戴,华丽的珠宝映衬着她们细腻白皙的肌肤,很难想象这样冰冷的死物,能焕发出如此照人的光彩。

    橱窗内的美丽少女身穿着华美精致的晚礼服,这条裙装既长又修身,白纱裙摆如同层层叠叠的花朵般绽放,显出少女纤细高挑的身姿,她立在大厅中央,侍者正为她试戴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

    橱窗外的劳拉咀嚼着有些发硬的面包,这让她的咬肌很费力,但她确实很饿,于是她从纸袋中掏出温热的咖啡抬头饮尽。

    她偏爱在闲来无事第二天不用早起上班的周五晚上来一杯咖啡,她享受这种苦涩和粗糙的口感。

    “我是在做什么呢?”她的脑海里突兀地冒出这个问题。

    赫本盯着橱窗里的钻石,从纸袋里掏出可颂和咖啡,她缓慢咀嚼,仿佛若有所思,她把玩着纯白色的丝巾,她的饥饿是对上流社会的渴求,这是《蒂凡尼的早餐》。

    但无论是在1937年的柏林,还是八十多年后的芝加哥,她的命运和年轻的劳拉或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她们在不同的时代里行色匆匆,她们总是太忙碌了,也太随意了。

    劳拉甚至不记得自己上次认真梳妆打扮是什么时候了,她凝视着橱窗里的钻石,和试戴项链的少女,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冲动。

    她看见橱窗倒影里的自己,面色寡淡的年轻女人,穿着同样寡淡的连衣裙,配上这种一出神就看起来像在认真思索的神情,看起来既憔悴又努力。

    她想起自己刚才对菲力克斯说的一番话,真真假假,说得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上帝知道,她加入“德国红十字会”的动机不仅不纯,而且相当不纯。

    天色越来越暗,直至完全黑了下来,菩提树大街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街上越来越热闹了,劳拉听见嘈杂的汽车喇叭声和喧嚣的人声。

    有人喊她的名字, “劳拉!”

    但有什么关系,这条街上多的是叫劳拉的人,随便喊一声都有几十个回头。

    “劳拉!”

    但呼喊声和脚步声同时靠近,年轻俊俏的军官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远远就看见这个身形瘦削的女人站在珠宝橱窗前,那双素日里灵动的双眼,正凝视着里面陈列的钻石失了神,连嘴里的面包都忘记了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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