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之夜

    <div class=readsmall style=color:#009900>

    作者有话要说:</br>战前最后一章,从1933写到1938,终于要写到二战了,激动搓搓手<hr size=1 />

    </div>  “你最好回床上躺着。”克里斯蒂娜说。

    久违了的克里斯蒂娜带着她的营养餐来了,身后跟着同样许久未见的威尔曼、莱文和海因茨。

    “噢上帝。”劳拉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一堆人乌泱泱地进来了,她捂住头,觉得一阵阵头疼, “圣诞节到了吗,好多人啊。”

    “不,是你换药的日子。”

    养伤的日子是非常无聊的。

    其实整件事情没有什么好猜的,哨岗负责检查工作证明的士兵没有问题,就连开车的司机也没有问题,弗里德里希本人也在离庄园六十公里处等着,问题出在运送的女孩们身上。

    对于这些女孩来说,没有人能在抵达终点之前知道自己究竟去的是车站还是集中营。

    劳拉也不知道。

    其实那天根本没有被遣返的女孩,只有一群归宿是集中营的待宰羔羊。

    至于哨岗的士兵,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女孩最终会去哪里。

    因为从1935年第一个勒本斯波恩中心设立起,迄今为止,申请加入“生命之源计划”的“不合格”女孩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集中营。

    她们被送走的理由都是“遣返”,从来不会直接说明是送往集中营。

    司机也不知道最终是去车站还是集中营,因为会在中途交接,他的任务只是将人送到半路,并不会直接将她们送到终点。

    而“遣返”只不过是对外界美好的传言罢了。

    弗里德里希显然清楚这一点,但他没想到这趟交接“凑巧”由瓦格纳医生负责,且比他更早地等到了运送女孩们的车辆。

    瓦格纳医生出示证明,让司机将昏睡的女孩们送上另一辆真正前往死亡集中营的幽灵卡车,将原本告知女孩们的目的地从慕尼黑车站换成了达豪集中营。

    这样一来,即便瓦格纳医生不能在半路上劫到劳拉,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灭口了,他也能确保最后进了集中营的劳拉,也只有死路一条。

    直到弗里德里希在交接后的车辆上没有发现劳拉,才发觉事情不对劲。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遥远的数公里外传来,接着是窜上天的浓烟滚滚,惊飞的乌鸦嘶哑地叫着盘旋在上空。

    冷汗瞬间湿透脊背,他立刻驱车前往,但显然已经有人比他早到了一步。

    汽车爆胎不是问题,原本可以缓慢减速靠边停下,但问题是劳拉方才为了躲避卡车而猛地打转了方向盘,让汽车不受控制地在公路上猛烈滑行。

    在汽车摩擦撞击得车头冒出火星的时候,劳拉猛然想起这个时候的汽车是还没有安全气囊的,所以她不能寄希望于汽车被撞停后有这个玩意作为缓冲保命。

    她解开了安全带。

    比戏剧还要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她从车窗跳了出来,随着乱窜入荒地里的汽车摔到了地上,浑身痛得要死,像皮球一样从最高处滚进了一个湖里。

    劳拉放任自己沉入湖底,她朦朦胧胧地想, “上帝,真的跟拍电影似的,但女主角怎么死了。”

    在听到耳边汽车爆炸声的前一刻,她被这冲击力撞得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早晨七点,劳拉把鸡蛋、熏肉片和香肠放进锅里煎。

    此时的柏林天还未完全亮透,透过窗户看见灰蒙蒙的街景,已经有行人四处走动了。

    前厅的门一阵响动,劳拉以为是送报员,她擦干净手,走了过去。

    钥匙在插孔里转动的声音传来,挂在门背后的挂饰轻轻摆动了一下,年轻的军官穿过晨雾,身上带着深秋冷冽的气息,他从威廉大街步行至此,手上拿着一份晨报。

    “早上好, 劳拉。”

    阿德里安摘下军帽,垂眼看着她轻声说。

    劳拉笑了, “早上好,长官。”

    燃尽的柴火在壁炉里留下一堆灰烬,似乎还有余热在,劳拉用小铲子把它清理干净,添上了新的柴火。

    “最近怎么样,你在红十字会的工作好吗?”阿德里安在餐桌旁坐下,听见小铲子刮擦的声音,探头问道。

    “噢,更少薪水,更多自由,更多空闲。”劳拉用餐刀把香肠切成小块,最后总结道, “比柏林医院好。”

    因着“绑架”和间接令劳拉受伤一事,弗里德里希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劳拉醒来的第一天就看见他和莱文在她的病床前互扯头花打架,旁边的威尔曼则冲上去挠他的脸。

    为了将功赎罪,关于善后的事情全部落到了弗里德里希身上。

    “他这是罪有应得。”阿德里安点评道。

    既然劳拉在柏林医院这头已经成了“黑户”,再回去还要面临和瓦格纳医生再度冲突的可能——劳拉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抄起手术刀扎进他的脖子里,所以她干脆把自己在德国红十字会临时志愿者的身份,升级成了全职医生。

    战争爆发在即,获得红十字中立成员的身份庇佑,也是她最初申请加入的目的。

    “咳咳。”阿德里安忽然清了清嗓子,把展开的晨报收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最近街上会比较热闹,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下班后尽快回家吧。”

    劳拉的目光落在日历上。

    在她养伤的这几个月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从初春到深秋,漫长得足以让一位野心家实现他的谋略,也足以让一个国家沦陷。

    在劳拉和瓦格纳医生在慕尼黑公路上上演“生死时速”的一周后,1938年3月12日,德国国防军武装吞并奥地利,希特勒身着棕色突击队员军服站在敞篷汽车上,向他狂热的支持者们歇斯底里地挥手致意。

    从此奥地利的国旗缝上了纳粹的标志。

    1938年10月,德国国防军占领捷克斯洛伐克。

    劳拉看向坐在她面前的阿德里安,他穿着原野灰的国防军常服,蓝色的眼睛沉静如海。

    1938年11月9日,深夜。

    劳拉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她赤着脚从床上跑到临街的窗边,在深夜的柏林街头看见冲天的火光。

    无数暴徒涌上街头,高呼着砸碎街边的店铺和房屋,玻璃碎裂在地发出歇斯底里的挣扎,这噩梦如同水晶般闪闪发亮,在明净如紫罗兰的月光下,在破碎的灯光里闪烁着惊人的美。

    水晶之夜。

    这群暴徒似乎与平民无异,实则是在纳粹的授意下训练有素的冲锋队和希特勒青年团成员,他们身穿便服,以示这场暴动完全是“公众的愤怒”。

    “砰!”

    与劳拉卧室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窗户突然被打碎了,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玻璃渣子四溅,劳拉来不及缩回去,被碎渣划破了手臂。

    但她顾不上,她忽然想起自己唯一的代步工具自行车还放在楼下,她不能保证这群纳粹疯子会不会迁怒“无辜”。

    劳拉披着一件睡袍匆匆下楼,她打开门,被一阵巨大的声浪和炽热的火光袭击了。

    这群疯子高呼着反犹口号,随手砸烂、烧毁他们所看见的属于犹太人的任何东西,汽车、店铺、房屋……满地的碎玻璃渣子,在熊熊燃烧的犹太教堂的火光里,被映衬得闪闪发亮。

    治安警察和消防部队在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授意下,保护一切非犹太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而对在他们眼皮底下燃烧的犹太教堂无动于衷,他们的干预行动仅限于防止火焰蔓延到临近建筑。

    无数犹太人尖叫着从他们被烧毁的房屋里逃离,无数商铺被洗劫一空,钞票、昂贵的珠宝首饰和金子,被整箱整箱搬运走。

    “这是我的,别碰它!”

    劳拉冲上前对正欲砸毁自行车的人说,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被阻止的暴徒显然还是个少年,估摸着是个希特勒青年团成员,这个纳粹小疯子愣了一下,随即朝劳拉吹了一声口哨: “噢对不住,宝贝儿。”

    “收起你那副犯贱的模样,”劳拉冷冷地说, “还是回去找你妈妈喝奶吧。”

    吃瘪的小疯子摇了摇头,伸手更用力地砸向一旁的汽车。

    这场面魔幻得简直像是在美国洛杉矶红灯区,那些磕了药的瘾君子和亡命之徒,唯一的区别在于,在是一场有预谋的、训练有素的暴动。

    劳拉顺利保护下自己为数不多的不动产,但隔壁犹太邻居就远没有那么幸运了。

    犹太妻子尖叫着护着年幼的孩子从屋内跑出来,被忽然从高空坠下的碎玻璃扎了满身,鲜血一下子涌出来,这群纳粹暴徒在他们的惊呼声里哄然大笑。

    枪声,火光,呼喊声,哭声,在暴动中试图反抗的犹太人被就地打死。

    漂亮的犹太女性被直接闯入室内的暴徒拖到大街上,有的在阴暗的角落,有的在群情激昂的街头,在深秋寒冷的深夜里,纳粹的暴徒撕烂了她们最后的体面。

    “救命!”

    “不,不!我求求你,啊——不要!”

    犹太少女白皙的脸被摁倒在落满玻璃渣子的地面,鲜血和灰尘弄脏了她纯白的睡裙, “救救我——”

    劳拉不知道她在向谁求救,向她被高空坠下的碎玻璃一刀割喉毙命的母亲,向她因为不肯松手放弃古董匣子而被活活打死的父亲,还是向年幼哇哇大哭的弟弟,或许她在向所有人求救。

    但唯独所有人都救不了她。

    历史是场永无休止的战争,在胜利和失败中不断交替前进。

    战争和荣耀明明是男人们的事情,但为此伤心落泪的女人不在少数。

    在今夜流泪的可能是犹太人、波兰人、挪威人和法国人,但在1945年沦陷后,帝国雄鹰陨落,谁还记得柏林的女人在哭泣。

    劳拉闭了闭眼。

    “救救我……”

    如同濒死的人爆发出剧烈的求生勇气,劳拉的脚踝被人死死攥住。

    这脸上染血的犹太少女竟然匍匐在地上,用力抓住了劳拉,想借此获得一个依靠,不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抓住她的人是个神情狰狞的暴徒,毫无疑问,是位自诩高贵的雅利安人,他顺着少女的视线抬头看向劳拉,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 “女士,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今晚可以救下这个劣等人,但明天,我想你们家的军官先生就要写报告了。”

    “既然你认为她是个劣等人种,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饿急眼了什么屎都吃么?”

    “你……”

    劳拉还想在嘴上骂两句,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她回过头,是莱文。

    这个一向脸上带笑、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此时正紧抿着唇,眉头微微皱起。

    他对眼前的暴徒说: “她说的对,你可以滚了。”

新书推荐: 耽美女配的一生 鹿 哑语 结婚,不如在火星种田 天下第一是本人 和男主成功贴贴后 世世盛欢 世人皆知我独众 罪魁山沈南衣 戏精美人在古代甜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