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张渝西睡得正熟，康佳叫了几声，张渝西迷迷糊糊醒过来，第一眼看向傅青睡的地方。

    “傅青哥哥呢？”张渝西睁大了眼睛，慢慢撅起嘴。

    “在楼下，洗完脸刷完牙下楼吃饭。”康佳刚准备下楼，忽然听见一声极小的呜咽声。

    她扭头看向还熟睡着的老头，张渝西还在打哈欠穿衣服，康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检查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什么异样。

    可能是外面风的声音。

    康佳下了楼。

    傅青还在小口小口适应咸鸭蛋的味道，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杨晓艺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江楠捂着脸，小脸晕上一层粉红，笑声听起来清脆动听。

    江楠现在被养出了一些肉，终于不是干瘦的样子，两颊多了一些婴儿肥，莹白圆润。

    “好了，实在吃不惯就吃香菇酱吧。”还是康佳看不下去了，把旁边香菇酱打开，挖了一大勺到碗里给傅青。

    “别笑了，好好吃饭。”

    江楠吃得慢，康佳给江楠又剥了一颗咸鸭蛋。

    张渝西噔噔噔下楼，硬坐在傅青和康佳中间，把康佳挤到旁边，康佳的凳子有点歪，差点被撞倒。

    看见张渝西丝毫没有抱歉的神色，杨晓艺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那么多位置不坐就要挤在这里，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好吃好喝供你那么久，你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康佳对你那么好，你还这么对她，真是狼心狗肺，早知道就不救你了。”杨晓艺厌恶地看着张渝西。

    张渝西蹦起来，走在杨晓艺身上，朝她吐了一口口水，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得江楠都想打他了。

    “你有病啊，行，你父母管不了你，我管你。”杨晓艺一手拎着张渝西的领子，把他提到后院。

    台阶下的雪几乎到成年人腰了。

    张渝西比之前还要胖上一圈，现在拼命地扒着杨晓艺的手。

    “你在这面壁半小时。”杨晓艺指着墙，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江楠给她递了张纸擦身上的痕迹，用筷子蘸了一点咸鸭蛋放嘴里：“他怎么莫名其妙的，本来还挺乖的。”

    杨晓艺还在火上：“这种小孩就是这样，得吃点苦头才懂得尊重人，才懂得听话，我记得我九岁也不这样啊，我有这么不听话吗？”

    江楠思索了一会儿，诚恳地点了点头。

    “好了，杨晓艺，把张渝西放进来。外面天气太冷了，别冻坏了。”康佳语气平淡，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丝毫不带感情。

    杨晓艺冷静了一会儿，也有些后悔了：“好人真是难做，救了他还要教他做人。”

    杨晓艺刚打开门就冻的打了个喷嚏，她没好气道：“喂，知道错了没？”她抬眼望去，原来站在外面的张渝西此刻却不见了！

    杨晓艺喊道：“张渝西，你在哪儿？张渝西？”

    江楠和康佳听到动静连忙放下筷子出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晓艺原本红润的脸现在血色尽失：“张渝西不见了，我的妈呀，就说了会儿话的功夫他就不见了，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她也不顾自己，顺着雪地的痕迹就一步一步跳过去，康佳和江楠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过去。

    只见在物资山的另一面，一只丧尸犬把张渝西扑倒在雪地上，张渝西两手拽着狗耳朵，狗嘴里不少红色的碎肉随着它的口涎流了下来落在张渝西身上，依稀能辨认出它生前是个可爱的柯基，但是现在却有正常柯基的三倍大，一只眼珠碎了一半，一只眼珠黑红血丝。

    张渝西连忙大吼道：“救我！”

    杨晓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自己的羽绒服脱掉盖在丧尸柯基上，一把把那柯基抱起来奋力扔到空白的雪地上。

    张渝西终于安全了，看到后面赶来的傅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康佳又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呜咽，她打量着四周，漫天的雪把后院的物资盖成一座雪山，周围雪地有不少塌陷痕迹，不像是一只小小柯基能弄出来的。

    “江楠小心！”

    背后一只巨大的血红尸狗朝着江楠扑了过去，江楠还浑然不觉，甚至为了躲那只飞奔过来的丧尸柯基主动往血红尸狗嘴里靠去。

    江楠被那丧尸犬扑倒在地，那尖利的牙齿将要咬下来时，却被什么东西按住了。

    血红尸狗愤怒的嚎叫戛然而止，江楠呆呆躺在雪地上看着天空，才知道原来那天杨晓艺说得不是虚话，他举着丧尸狗的巨颅，手上看出来没用很大力，狗尸的脖子就断掉了。

    康佳把江楠拉起来，她全身软在康佳身上，早就知道把尖叫咽在喉咙里，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康佳给她擦眼泪，防止结成冰粘在脸上。

    江楠流泪的架势仿佛要把她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哭出来一般，细腻的脖子上一片鸡皮疙瘩久久不退。

    康佳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

    张渝西同样吓得不轻，正在向傅青寻求安慰，傅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脚底下的张渝西，张渝西被那目光一慑，放下了手。

    张渝西看着傅青转头看向江楠，那目光和看他时截然不同。江楠脸色苍白，就算狼狈不堪，可是依然像脆弱的瓷娃娃一般，美丽，耀眼，让人挪不开眼珠。

    傅青抽出刀，在丧尸犬的脑子里搅了两下，两颗彩色晶石掉落在地上，他让杨晓艺把这两颗彩色晶石收起来，然后背着江楠回了屋子。

    大雪纷飞下，空寂的小院里，只剩下张渝西和两具逐渐被冻成冰块的狗尸。

    江楠已经缓过来一会儿了，她只记得当时能感觉到那口利齿离她的脖子只有两个指尖那么远，傅青动作慢上一秒，她就要去见阎王了。

    她趴在傅青背上小声对着他道谢，细细的腿贴在傅青背上还直打着颤。

    康佳端详着手里彩色的晶石，杨晓艺叽叽喳喳地用她学过的所有好词夸赞着傅青。

    到了屋里，傅青让江楠吸收那两颗晶石。

    “怎么吸收？”江楠眼巴巴捧着这两块晶石。

    “这是晶核，只有进阶丧尸和变异丧尸才有，可以提高异能上限，你凝神就可以吸收。”

    江楠闭上眼睛，凝神，手里晶核彩光一寸寸暗了下去，奇妙的是她的空间竟然变大了许多，几乎增加了五倍。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张渝西灰溜溜地回到屋里。

    折叠桌上给他留着三个馒头和几个咸鸭蛋，已经凉透了。

    因为早上的意外，就把大扫除改成了下午，包饺子，做年夜饭。

    三人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把这栋小楼打扫得干干净净，楼上老头的被单床罩也换上了全新的。

    屋里还有之前粉尘爆炸的痕迹清理不干净，被江楠用墙纸贴上。

    杨晓艺和康佳在厨房里包着饺子。

    “咚咚咚。”

    门外有东西敲门。

    江楠如临大敌，窗口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赫然出现一张黑黢黢的脸。

    是树人。

    它好像又变得干巴巴的了。

    江楠给它打开门，树人看见傅青不在才敢进来，她把雪煮成水，倒在树人的两个小树脚上。

    树人一脸舒适，喝饱水他就要摆动着那两个小树脚走，江楠连忙拉住它，指了指巨大的花盆。

    江楠的小青椒苗长得非常迅速，又茂密又健康。

    树人挤在一堆青椒苗里安养生息，之后就再也不动，好像一棵真的树一般。

    “哎呀，这个黑色的树又回来了。”杨晓艺听到动静也是一脸惊喜，毕竟那些青椒苗很大一部分靠这树人才长那么多。

    这是今天遇到的唯一的好事。

    江楠洗了洗手，又用消毒液洗了一遍。

    “我帮你们包饺子。”

    看了十几遍翻得卷边的菜谱，康佳之前和了二十多次面，现在也算挺熟练的，面和得很光滑，再接着就是调馅儿了。

    江楠不吃肉馅儿饺子，她六岁的时候不小心吃了一块生的肉馅饺子，或许是老爹盛饺子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放的生饺子掉到了江楠碗里，江楠跑到外面呕吐不止，从此以后一吃肉饺就要吐。

    康佳做了韭菜鸡蛋火腿丁和韭菜猪肉的馅儿，江楠兴冲冲把馅儿倒在盘里，杨晓艺擀面，江楠包饺子。

    包饺子这个活江楠帮老爹做过，老爹还夸她包的饺子好看。

    江楠还真的包得又快又好，饺子包得小小的很秀气。

    “康佳，我们要包多少个呀？”

    康佳心里算了一下，道：“包一百多个就行，我们再做几个菜。”

    康佳做了红烧肉，回锅肉，糖醋鱼，蒜苔牛肚，还有几个素菜，这些菜她之前做过，这次的味道要更好。

    杨晓艺和江楠在旁边闻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除夕，红灯笼的光洒在墙壁上，小小的折叠桌上摆满了美味，香味扑鼻。

    康佳开了一瓶度数很低的梅子果酒，给杨晓艺和江楠倒了一小碗，江楠慢慢地啜着，杨晓艺已经动筷了。

    ……

    2055年了！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早上江楠换上新衣服，一件粉色的羽绒服和崭新的黑棉裤，围着可爱的浅黄色围巾，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萌的让人肝颤。

    杨晓艺也换上了新衣服，一件土黄色棉服和一双漂亮的名牌鞋子，脸像一颗汤圆白白圆圆的。

    再看康佳身上那件衣服，是江楠和杨晓艺给她挑的，浅蓝色的羽绒服，和一双时尚的雪地靴，康佳是天生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很有型。

    江楠完全忘了昨天的事，和杨晓艺一起坐在椅子上唱着《幸福来我家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角就没下来过。

    杨晓艺陪着江楠唱了五六遍，有点腻了，她有点想看百家行，剧里刚播到村花季翠娥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却被一个小混混刘威龙救下，季翠娥的父亲以为是小混混刘威龙欺负她，追着刘威龙打。隔壁老太看到这一幕，转头就在村里传播得到处都是，此刻刘威龙正是在骑虎难下的时段。

    “江楠你快看。”杨晓艺打断了还在唱歌的江楠。实话实说，江楠唱的并不好听，甚至会跑调。

    她转身看过去，杂物间里那大花盆内，在增温补光灯的灯光下，一大株青椒树郁郁葱葱，上面挂着的青椒青翠欲滴。

    她摘了一只青椒，硕大饱满，散发出一股生机勃勃和健康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腥味，生命的蓬勃感油然而生。

    杨晓艺翘着腿，靠在软枕上，打开电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