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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遗憾

    四月的天,湖底水刚刚褪去寒气,两三米深也不算什么,但我偏偏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了半日,我妈戴在我身上那些假的珠宝首饰早就不知被冲到了哪里。

    说起来,谁能相信我是在赴一场相亲宴会?

    刚刚还是一副珠光宝气,贵不可言的曼妙姿态,现在却狼狈不堪的在水里胡乱扑腾,眯眼看了看两米开外同样在胡乱扑腾的李魔。

    他比我运气好。他爸是千火集团的董事长,做互联网生意,链接各大媒体命脉,是无数人巴结奉承的富贵人家。只是这位贵公子有些犟头犟脑,一刻钟前,他一时冲动,非要在船上对我行不轨之事。

    我这人一向文不成,武不就,但心高气傲,钻营古怪。一湖热茶将他泼的满地打滚,滚来滚去就滚下船去了。我本想拍拍屁股抬脚走人,哪知刚抬起一只脚,就从船侧飞快的伸出一只手,猛的一扯,扑通一声,我便跟着落了水。

    耳边听见李魔愤愤的声音:“死丫头,让你用茶水泼我,让你泼我,我淹不死你。”

    以他的体型刚才算计我很是艰难,在水里支撑不了太久,刚说完这句话,他便耗尽力气,很快沉入湖底。再露出头时,两米开外,几个店小二同拽一根绳子,手忙脚乱将他狠命往船上拉。

    周围船客纷纷钻出帐来,看热闹似的围了一圈,嘴里喊着:“救人呀,快来救人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跳船下来救我一命。

    百子湖边,美食美客,古色古香,雾色缭绕,峥峥古琴,一见倾心。借依山傍水的宝地风光,幽会起来别有一番风趣。既然都是为谈情说爱来的,男同胞们手里拉着的,怀里抱着的,肩上靠着的,哪个不是醋意翻涌的夺命小女子?哪个敢不要命的对其他女子见义勇为?便是嘴上喊的再欢实,裤管子里的两条腿总要使劲往后缩一缩,看热闹的心气很旺盛,救人嘛,自另当别论。

    眼看李魔已被人救上岸去,搬把太师椅坐在船舱上晒太阳,一边掏掏耳窝里的积水,幸灾乐祸道:“唐杺,你求我,求我,我便救你上来。”

    隔着雾气,我哆哆嗦嗦的瞪他一眼:“怎么个求法?”

    他来了兴趣,蹲在船沿上,姿态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叫老公,叫的我舒服了,亲自下水救你。”

    我呛了几口水,有些精疲力竭。

    相亲八年,这不是最狼狈的一回遭遇,却是最要命的一回遭遇。大约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惩罚我。罚我挥霍八年青春,却一事无成。

    朦胧雾气中,一个影子果断的跳下船来,一双大手将我稳稳拖住,稀缺的空气一下子灌进鼻腔里,头有些眩晕。昏茫的看他一眼,瞧不大真切,怀抱沉稳有力,气息突如其来有些熟悉。

    他单手撑船,动作灵活,呼啦一下钻出水面,将我抱上船来,一旁的李魔踉跄倒在地上,甩甩脸上溅起的湿水,指着他道:“你从哪来的,谁叫你多管闲事?”

    男子对李魔基本没什么兴趣,眼睛也没眨一下,甩给店长一沓钱道:“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送她回家。”

    我缓过气来时,他已转了身,隔壁船上有个女子幽怨的喊了句:“Sunny,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

    他没说话,船帐落下时,回眸深深瞥我一眼,这一眼似是意味深长,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脑海里突然浑茫一片,这感觉就像是打开卷曝光过度的胶片,明明知道它存在过真实影像,却看不见,摸不着,茫茫然,想不起。

    忽有些头痛欲裂。自从八年前那场车祸后,我的大脑受了严重损伤,许多事情常常想不起来,想起来的事又常常颠三倒四。近几年恢复了七八成,但今日落水受到惊吓,又有些发作的迹象。未免头痛病加重,没再往下深想。

    我从无所适从中回过神,强迫自己保持从容,心底仍暗暗赞一句,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美男子。尤其一双眼睛深邃睿智,十分夺魄摄魂。

    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店家收了好处费,急忙上前来扶我,又命人把李魔拖出去。李魔硬赖着不肯走,大喊大叫了几句,扰的周围船客沸沸扬扬,店家无奈,只得一脚将他再度踹下船去。骂了句:“登徒子。”

    李魔扯着嗓子大喊:“我爸是千火集团董事长,你们怎么敢……唐,唐杺,你赶紧拉我上去,否则别怪我告你黑状。”

    我没理他,返回船舱里换衣服。出来时,店家仍候在一旁,体贴的递给我一杯温茶。

    我接过茶,道了谢,问店家道:“刚才我上船时,听来一首筝曲,犹如天籁之音,是刚才那位先生弹的?”

    矮胖矮胖的店家有些诧异:“Sunny先生救了你,你首句不说谢谢,却是惦记他弹的曲子?”

    我忙陪笑:“敢问店家能不能给引荐一二?一来谢过Sunny先生的救命之恩,二来,我闲暇时,也做过几首曲子,刚才听Sunny先生的音乐,如行云流水,细腻无瑕,十分动人心弦。想借机请教一二。”

    店家笑了笑,有些自豪:“Sunny先生不常来,不过,他是店里的贵客。上一次他来还是八年前,那时,小店刚开张,他携新婚妻子来庆祝,弹的就是这曲《藏色》,我至今记忆犹新。不过话说起来,你与他妻子当年很是相像,这或许是Sunny先生愿意救你的原因,不过性情差的倒远。”

    我有些惊讶:“刚才那女子,不是他妻子吗?”说完便觉得自己话多,对一个陌生人打听的这样仔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有什么企图。

    果然,店家望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态度也冷淡了几分,说道:“Sunny先生初来时便吩咐过了,他不接待外客,本店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保守秘密与遵守规矩。”

    这位Sunny先生是个有格调的人,可惜不能与他探讨一二。不过想想也是,美酒,美景,美人在怀,我不好扫他雅兴。略有遗憾,但也没再坚持。

    这家餐厅建在湖岸边,比起船上的情调雅趣,大厅里可谓鱼目混杂,沙发上坐着的,灯光下站着的,吧台前争吵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涉猎。有尾随妻子而来的丈夫,又有追踪丈夫而来的妻子,自然也不缺像我妈这样,专门盯着儿女相亲有没有成功的母亲。

    我一出来就撞上以我妈为首的三男五女,兴冲冲向我走过来,走了一半,我妈忽地脸色一变,把我往角落里拉,皱眉问:“怎么搞的,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李魔呢?”

    一旁有个大嗓门的阿姨笑声响亮:“这还用说,肯定是郎有情,妾有意,这船上什么样的事情没发生过,衣服都换过了,这就没什么问题,成婚的事指日可待。”

    我糊涂的看着她,虽没见过面,大致猜想应该是李魔那边的亲戚。看到我这副被深深蹂躏过的模样,兴许就误会上了。他们那边一共来了七个人,围住我跟我妈,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倒是有个能看明白事的中年男子,跟李魔长的有几分相像,沉着脸问:“魔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严格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相亲宴会。能把见面地点安排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十有八九是默认让我跟李魔发生点什么。说起来,我妈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馊主意,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这八年来,我妈疯狂的给我安排相亲对象,物色的人选从方圆十里拓展到方圆百里,从方圆百里拓展到方圆千里,搞的街坊领居见面就同我打听:“唐杺,今天相的哪家亲?你要是看不中,给我家姑娘把把关,遇到条件不错的,多给介绍介绍?”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这些年促成的姻缘没有上千家,也有几百家,嫁衣裳一件一件披在别人身上,大家添丁进口,阖家欢乐。唯独我至今仍是孑然一身。

    我虽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到底是见识过各种形态的男子。见识多了,别的不见长进,坐怀不乱的境界倒是日益精进。若这也是一种病,已然到了药石罔顾的地步。

    我妈终究耐力耗尽。被逼的没法,想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私下里给我订了一门良缘。甚至连订婚宴都没让我出席,果断收了聘礼。直到临嫁前,这才通知我去与对方见上一面。

    依着我妈的意思,婚前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消息,最好直接将我迷晕了,送进洞房里去。

    她表现的这么急切,倒令对方父母有些忐忑不安,疑心我是不是生来其貌不扬,又或是生理残缺。别家的孩子终归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正经人家的孩子绝不会相亲八年仍无人问津。仔细一琢磨,这事的确处处透着阴谋。

    尽管我妈一再解释我各方面都是个健全人,但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双方商议未果,未果的原因是对方家里虽然有钱有权,但毕竟儿子自身条件有限,既怕不见面吃亏受骗,又怕见了面鸡飞蛋打,于是双方一合计便想出这么个绝妙主意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主意虽好,却打了水漂。我不能跟他们解释太多,只怕他们七个八个涌上来,立刻会将我生吞活剥。眼风里瞥见怒气冲冲,一瘸一拐从后堂走出来的李魔,心下一急,大力推开围观的众人,道:“不好意思各位长辈,我今天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我们改天再会,再会。”

    逃命般飞奔到大门口,李魔的声音宛如一股疾风扫来:“唐杺,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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