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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辞的妻子

    十八岁前我从未研究过与佛理有关的学问,但八年前我遭遇车祸重创,此后我爸离家深造佛业,那时起我便懵懂体察到人生中存在某种不受控因素制约。

    闲暇时曾参阅过几本佛学门道的书籍,书中记载佛陀成佛前也曾受困于人生苦短、虚欲不满、生老病死等重重痛苦中,佛法既为普渡众生的大法门,那么参禅悟道即是修习一种心境容纳度。

    若戒除大喜大悲大怒之情便能立地成佛,想来我这些年也不算白白虚度光阴,至少苏辞之事并未对我造成多少伤害,然溯其根本,并非是因为我铁石心肠,却是因这桩事后突然又发生了另外一桩大事。

    佛法说,因果循环无处不在,时日越久越能体会到法之无边,自然之力会在无形中影响人的心智,继而约束人的行为。

    我按照因果法总结教训,那日下午是因贪睡了两个时辰,出门没看天气预报,也不晓得苏辞是因为知道暴雨将至才特地与我同去学校接唐果,自然我也不知道我们其实不该淋那么一场雨。又因为淋了那场不该淋的雨,势必要遭受因果报应,于是我跟唐果没有意外的双双陷入了高烧昏迷状态。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聂染查房正好查到我这里,见我一脸茫然,挂着职业性的生冷面孔问候我说:“你感觉好些吗?”

    我活动活动身体,有些虚弱,缓慢坐起来道:“不过淋了些雨,我怎么就晕倒了?唐果呢?”

    他依惯例过来给我测量体温,并做好记录,脸上看不出多大情绪,道:“唐果有些问题,已经替他输了血,还需要再观察几天,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满头雾水道:“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输血?”若淋一场雨就严重到要输血的地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医院果真是不能进,便是没病,进来了也要按重症来治,治来治去愈发痊愈不了。

    我无法在聂染脸上看到其他表情,医生们固化的思维像设定好的模式,没有情绪也没有多余解释。我拔掉针头,跳下床道:“带我去看唐果。”

    聂染面无表情的将我按在病床上道:“你冷静些,你又不是医生,着急也没用,他暂时没什么大碍,你听我慢慢与你说。”

    我心急如焚:“你先告诉我,他在哪里?”

    聂染道:“他在ICU,你这会见不到他。”

    我震惊的盯住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提高八度,道:“他只是淋了些雨,怎么会……。”

    印象中我仿佛从没因为什么事悲伤过,原来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墙,我看到唐果浑身插满管子,孤独无依的躺在病床上,没有人陪伴与安慰他。心中的负罪感层层起伏,我不应该为逃避苏辞叫唐果受这样的罪。

    若早知如此……可世事哪有早知。

    聂染将我扶回病房,待我冷静下来方才缓缓开口道:“唐果的病是二次复发,淋雨只是个发病契机,他的身体情况你应该知道才是。”

    我眼睛有些干涩,迟缓道:“他身体一向都很健康,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病。”忽又想到:“难道是出生后,他父母因为他有隐疾,所以遗弃了他?”

    聂染游疑的看我一眼,叹息道:“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说:“唐果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在医学上,你,唐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蓦然瞪大眼睛,似看怪物般紧盯住他道:“你胡说什么?我生了这么大个孩子我能不知道吗?”

    他冷淡道:“事实证明,你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容我反应了两秒,续道:“当年,你车祸受伤,第一时间并没有来我院诊治,因你是在国外受的伤,你的命是苏辞救回来的。后来病情平稳后才回国继续治疗,你一直处在昏迷中,醒来后忘了许多事,大家也都不忍心再与你提及过往。至于苏辞,你最近与他走的很近,不知道他与你说起过没有。”

    我神情恍惚道:“苏辞,他……是不是唐果的父亲?如果是,唐果又是怎么出生的?”

    聂染道:“医学尖端领域的技术有其专项保密性,我当年并没有实际参与过你救治工作。不过……。”抬眉望了望我:“当年跟我交接工作的是苏辞的助手秦医生,或许你心里的疑惑,她能给你解答。”

    我心系唐果,忙问道:“方便与秦医生取得联系吗?”

    聂染看我一眼:“秦医生近期就在国内,她儿子患有严重的先天融血症,一直靠生物技术续命。因她儿子的血型十分罕见,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与p型血有关的捐献者……。”

    我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你是说……。”

    聂染淡淡道:“没错,秦医生当年协助苏辞救治过你,你的医疗信息在她的研究所都有详细存档,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秦医生几乎找遍了国内外所有的血液登记机构匹配血源,却始终没有找你。前些日子她儿子突然病情加重,或许是迫不得已,她同我打听过你,之前也与你取得过联系,只是,被你拒绝了。”

    我真真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到当时一副对别人生死毫无兴趣的态度,心尖猛的颤抖了两下,抓住聂染的胳膊:“快带我去见秦医生。”

    不是我不信任苏辞,只是,关于过去这层面纱一旦揭开,便有些不受控制。

    以往我不会主动去追寻什么真相,因与我现在跟未来没有产生直接影响,我始终以为,我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遭遇了一场平平无奇的灾难。现在看来,我十八岁那年必然发生过什么重大转折,而这个转折极大可能是从苏辞出现开始。

    秦医生有求于我,正如我此时有求于她。所以,接到电话,她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时间约到下午两点在医院食堂碰面。

    秦医生足足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个时辰才出现。我在食堂的板凳上干坐了良久,渐渐等的心里焦躁,正要耐不住性子,一抬头,便见她穿一身职业白大褂款款走来,宽松的工作服挡不住她的天生好身段,脸上是职业女性绽放的光彩。与我想的不同,她并没有一个落魄母亲应有的沉痛,更像是宣誓主权,伸出一只手,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唐杺,让你久等了。”

    我有些发懵。许是午时一过有些头脑昏胀,又许是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心生排斥,总之刚刚的焦躁情绪忽然变作一潭死水,巨大的期待感落空,精神气便有些不足,并没有与她握手,只望着她道:“无妨。”

    她讪讪收回手,对我的冷淡并未放在心上,道:“介绍一下,我叫秦格,是苏辞的妻子。”

    她冷静观察我的反应。我寡淡无趣的坐下来,直奔主题道:“关于唐果的事,秦医生都知道些什么?”

    见到秦格的第一眼,我便豁然明目,这一切事情看似发生的莫名,却都是她从开始便设定好的,她从前不找我,或许是因为没有掌握主动权,如今应是做好了充分准备,只待我触发某个时间轴,播放她期待看到的画面。

    只是,她在我眼底看不到应有的急躁,多少有些失望。

    一位胖厨工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桌上,亲厚的与她打招呼,问的是她儿子的病情,还有丈夫的行踪。

    自我住进医院便没有再见过苏辞,秦格看似回答旁人,却也解了我的心头疑惑,说是苏小礼旧病复发,苏辞一直守着,现下刚刚脱离危险。转头眼眶有些发红,与我道:“唐杺,不瞒你说,我跟苏辞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治小礼的病。”

    我没说话,喝了口茶,等她酝酿情绪。

    望着厨工走远了,秦格这才转回目光,缓缓道:“这一切始末要从八年前说起。”

    轻叹一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或许会怪我趁人之危,可苏辞,他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是医学界的佼佼者,十四岁初见那年,我便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

    她偏头望向远处,有泪从眼角滑落,窗外光线将她的身影柔化的毫无棱角,连我看了也忍不住要同情几分。

    再回头时,已然调整好了姿态。道:“八年前,苏辞受邀回国,去佳穆大学参加一期新生讲座。你们……。”她看我一眼:“你们便是从那里认识的,并且很快坠入爱河。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已有身孕,苏辞说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

    她难掩伤感,凝噎一笑:“我爱了他许多年,心头挚爱就这么被你给挖了墙角。有一阵子,我陷入情伤,我心里实在意难平。我想约你见面,想与你摊牌,但唯恐苏辞厌弃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的故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如烟火般短暂绚丽。”

    我听的入神,像在参谋一个素材,渐渐找到些许代入感,一脸伤情的望着她。

    她似乎很满意我全神贯注听故事的态度。继续道:“就在婚礼当天,你出事了。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因你们是旅行结婚,婚没结成,在异域他乡出了这样的事,情况紧急,苏辞只能将你送到我们的医研基地。”

    “也庆幸你遇到的人是苏辞,没有在无意义的治疗上耽误时间。医研基地的医学设备领先于国际上任何一个国家,医生的临床经验优于任何一位三甲医院的大夫。所以,你没死成,只是短期内成了毫无神经直觉的植物人,也就是脑死亡。但神奇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竟完好无损。只是,以你的生命体征,已不适合再孕育他。”

    我深深喘了口气。不清楚秦格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性,但逻辑上挑不出任何问题,当年我脑部重创最是严重,脑死亡一向是门复杂的医学难题,后来能在一年后清醒过来,不得不说是苏辞创造的奇迹。

    秦格笑容有些凄凉:“你昏迷前与苏辞说,孩子是你活下去的动力。因你这么句不负责任的话,他一直没舍得拿掉那个孩子,这便陷入了另一个医学难题中。”稍顿又道:“在我们的研究命题中,如果放弃母体孕育,最安全稳妥的办法便是胚胎移植术。这项技术的专利是掌握在苏辞手里的……。”

    我手心冒汗,久久难以平静:“你是说,唐果是胎胚移植成功后产下的婴儿?”

    秦格点点头:“而最好的移植温床,是一个健康的成年女人的子宫。”她说:“苏辞坚持要做这场手术,只是母体寻找十分艰难,因你血液的特殊性发生溶血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而接受这项挑战,面临的不仅是技术上的难关,更可怕的因素来自于血液的兼容性,可以说这项手术九死一生,搞不好就是一尸三命。”

    她说:“我爱惨了苏辞,更坚信他的技术可以成为医学革命的另一道突破口,我愿意拿生命接受这项挑战。初时,苏辞并不同意,但你的情况不容乐观,胎儿随时都有胎死腹中的危险,而你也面临着随时死亡的风险。”

    她笑笑:“是我不够厚道,在爱情这件事上难免自私一回。我后来与苏辞提了个条件,我要为他生孩子,做试管婴儿,让我的孩子与你的孩子一起出生。这项手术复杂多变,如果失败,我至少孕育过苏辞的孩子,此生无悔。如果侥幸成功,我们都活的好好的,我要嫁他为妻。”

    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我突然明白了苏辞消失八年,以及他不肯与我坦诚过去的缘故。想必是纠葛太深,说起来即是痛苦。那时,我生死未知,留下唐果,他或许是想替我留个念想。即便我后来苏醒,已然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他履行约定,与秦格成婚,将唐果送回我身边,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

    我不知该以怎样的立场来消化这些前尘往事,之前我妄想过与苏辞重续前缘,但这些事一股脑钻进脑子里,我不得不斩断这个念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局外人,总结道:“这么说,唐果与苏礼的父亲同是苏辞,你孕育了他们两个,而我却是唐果生物学上的母亲!”生物基因乱成这样,真是让人头疼。

    秦格抬眼望了望我,痛苦的表情渐渐转为隐忍的憎恨,声调忽地尖利起来:“不,是你对不住苏辞,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而你却早早背叛了他。”

    她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唐果的亲生父亲并不是苏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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