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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词搞错了

    我直觉谢东百今天请我们来是个极大的错误,他可能不止要被他爹揪耳朵,恐怕还要被打板子。我镇静的咬一口甜杏,含糊道:“我不爱凑热闹。”

    许诺颇觉失望,推开我说:“我就知道,我白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你也不关心我。”

    我注意到谢家那位娇宠蛮横的独女。

    这位大小姐五官生的不算十分精致,扮相却极为讲究,穿戴皆是品牌商赞助的大牌金银首饰,身上是一套裁剪得体的露背红色礼服,蓬松的腰身设计恰能遮住她微隆的腹部,优雅中不失灵动,远远看去也算是明艳动人,美人一枚。但一双眸子时不时扫过来,眉眼中的睨睥之意略略有些碍眼。

    我将杏核丢进纸篓里,嬉笑道:“不过有热闹看也还不错。”

    许诺脸上荡起笑容,重牵起我的手:“我就知道,你外冷内热,你见义勇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别这么夸我,我也不完全是为了凑热闹,不过正巧有些事想一并搞清楚,这样,你去找谢东百。”

    她殷勤道:“我去,我这就去……。”

    不得不承认,人没有什么就会去追求什么,寒门子弟追求上进,纨绔子弟追求享乐,其实有时候也并不是他们喜欢享乐,因大部分时候他们除了享乐也不能做什么,财富已失去创造的快感,繁重的教条令人没有自由,尤其于暴发的富户来说,生活其实没有多少层次。愉悦自我就成了极致乐趣,这一点体现在任何事情上,好比身为纨绔,绝不会将家族规矩放在第一位,任何一个机会都能使他们推陈出新,做让人膛目结舌的事。

    谢东百虽年幼,但已基本具备纨绔素质,让他在讲话的原稿中增减些内容不是件难事,他年幼无知,也觉得是件新奇又终于有主权的事,于是非常爽快的与我们调换了文稿。

    谢东百正装出场,相比他老爹钟爱的田园风更增添了几分少年英气,举止文雅的拿起话筒,郑重道:“首先感谢各位领导,各位老总,不辞辛苦下乡来参加咱们百果庄园的百年庆典。”

    客台下的谢东财露出满脸欣慰色,颇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感……

    不过这层自豪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谢东百继续道:“这个硕果丰收的节日里。”顿了顿,唇角勾出一抹魅笑:“有舞蹈有琴音更有……趣味。”

    谢东百目光扫向台下,首先看到他爹谢东财由白转黑的一张脸,用眼神提醒他,台词搞错了。

    谢东百不以为意,发挥更加自如,道:“我爹安排我来做酬宾答谢,就该想到我年幼少教,是个不着调的人,通常也做不出着调的事,但话说回来,那些看似着调的人,其实也做着不着调的事。”

    谢东财更加震惊,以至于手里的佛珠啪一声崩落在地上,要知道今日商会庆典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家族颜面,也不仅仅是商政交流的礼宾场,更多是关系到百果乡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谢东百这句话暗喻极广,令台下有头有脸的人都觉得心头一跳,生怕谁不幸得罪了他,当众说出什么颜面尽失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聂染也停止了作秀,静目注视台上的翩翩少年。

    谢东百眉色半挑,笑道:“大家稍安勿躁,谁也不必紧张,我这人就爱开玩笑,刚才我听许多人也在台下开玩笑,说我堂姐谢伊兰即将与聂医生喜结连理,我这位堂姐惯会照顾我,今天我也照顾她一回,能不能喜结连理咱也说不好,只是听说这位聂医生原是个有妇之夫,固然自古婚变是常事,但婚内勾引良家少女,又来炫耀好事将近。不知聂医生做的是个什么安排?我心里十分好奇,想借这个机会,也听听各位长辈对这件事的看法。”

    许诺眼睛通红,五味陈杂道:“唐杺,你果然够狠。”

    我喝一口调制好的鸡尾果酒,淡淡道:“若你不过想逞逞口舌能耐,不如自认倒霉算了。”

    许诺默了默,没说话。

    今天这出戏谢东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番话犹如在攒动的人群里丢下一颗原子弹,顷刻爆炸。

    台下的人有大喘气的,有鼓励的,有看笑话的,有窃窃私语的,媒体的记者朋友们更是早已架好摄像头,只等着秀出这场独家爆料。

    眼下最不淡定的人就要数刚才意气风发的聂染了,关于他的婚外情若果真追溯起来只怕没那么光彩,但众人的那颗八卦心正熊熊燃烧,哪容得他逃避,七手八脚将他跟谢伊兰推上台来,万众瞩目的地下情将现场氛围烘托的恰到好处,进一步推动了整个展会的轰动效应,谢东财与谢东旭无力控场,坐在位置上没有吭声。

    聂染恼羞成怒的朝我们所在的位置望过来,大有你无情休怪我无义的决绝意味。也不怵场,大方的接过话筒,声稳气沉道:“大家好,我是聂染,很多人不认识我,但都不约而同对我与伊兰的爱情产生质疑,想必有人听说过,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其实我们早已签了离婚协议,我以为,法律之所以赋予婚姻自由,就是因为没有爱情的婚姻缺乏道德,而没有道德的婚姻很难进步,这就好比人建造不出空中楼阁的盛景,尽管我们很想从一而终,但终归要从沦丧的婚姻里脱困,这既是出于拨乱归正的本能,同时我也想寻求新的转机,伊兰便是我唯一想要珍爱一生的女人,缘分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论任何形式下,相爱的人总会相遇,请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聂染的口才令人敬佩,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扬,他坦白透彻的概括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没说出什么有争议的话题来,倒是唤醒许多人对爱情的憧憬,不过很快就有记者反驳他的论调:“若婚姻的道德是伪道德,爱情应以自由为基调,聂医生的观点岂不是助长了歪邪不忠之风,婚姻除了自由更多的应是家庭责任,是承载父母孩子与夫妻的一条帆船,你不能因柴米油盐的平凡,就梦想插上翅膀脱离实际,爱情固然美好,也应名正言顺,聂医生觉得,究竟是婚姻不道德还是人心不道德?”

    众人目光轰一下转移过来,原以为是顺道来看一场笑话,想不到人才辈出,一位“小记者”竟有这样辩论的口才。大家都觉得不枉此行,十分期待聂染接下来的发言。

    聂染神色诧异,大约想不到八年前自己精心照拂过的病人会来与他对抗,更想不到我这样一个沉默无趣的人,会突然有这种的见地,众目睽睽下,他不能与我计较,笑的有些涩然,淡淡道:“这本是鄙人家庭琐事,我本无意将它公之于众,说来心酸,既然有人揪着这段过去不放,未免此事伤害到伊兰,我不得不在这里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做个澄清。”

    谢伊兰抢过话筒,斩钉截铁道:“不管怎样,我永远相信你,支持你,所有挫折我陪你抗,只要我们同心同德,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关于你前妻的问题,其实你早该正视,一直以来我都怕你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你放心,我谢伊兰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发个誓,这辈子我绝不背叛你,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天上的雷没轰下来,脑子里的雷倒是结结实实轰碎了心防,许诺身子一软,觉得天旋地转,我扶住她道:“别怕。”我既策划了这个事件,就必须掌控它的走向。清清嗓音道:“这么说来,聂医生认为婚姻不道德,是因曾经遭遇过婚姻背叛?”

    台下观众屏吸而立,任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商业活动,最终竟成了男女感情间的较量,事态的演变固然有些离谱,但看客们的情绪极度高涨,因婚姻背叛是所有家庭可能遭遇的悲剧,既是悲剧就有了浓墨重彩的戏剧效果,这样的故事古往今来百看不厌。

    聂染目色沉重,扫我一眼道:“这位记者朋友伶牙俐齿,总能切中要害,那么,想必你也看过不久前一个电瓶车商家联合各大商超饭店推出的一个全国范围内的在线直播。”他说着将手机视频打开,画面里出现许诺强吻谢东百的那一幕经典镜头,啪的一声合上手机道:“如果一个有夫之妇干出这样的事情,你猜她的丈夫会不会原谅她?你既然说到责任,那造成离婚的过错方该不该承担责任?”

    这样一条爆炸性新闻瞬间将许诺推向风口浪尖,许多人此前看过这条视频,身为男子,谢东百在外拈花惹草不算什么大事,大众不会过分苛责于他,他那个上梁不正的爹也教不会他下梁不歪的道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胡闹。但大众对有夫之妇的容忍度实在有限,哪管这件事因什么发生,眼见为实,舆论的力量野蛮而强悍,顷刻在互联网发酵,这条原本凉下去的旧闻又一次飞速冲上热搜。

    许诺承受不了这样的极端压力,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地上,祈求我道:“唐杺,算了,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你不要再跟他辩解,我不与他纠缠了。”

    我恍然记起八年前初见聂染时的情形,那时的他才从实习医生转正,成了我的主治医师。真诚恳切的少年,耐心细致的好医生,无微不至关切过我这个病人。我现在能恢复的这样好,很大程度上离不开他的照顾,许诺与他结合原本是件喜事,我以为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完这一生。

    殊知不过七八年时间,那个温润如玉的人竟有了颠倒黑白的能耐,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我声音渐冷,大声道:“这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视频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场的当事人都在此处,当日我们一行记者也在场,你妻子与谢家公子只是为配合商演,并没有什么其他非分举动,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不怕家喻户晓被众人所周知?你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做文章,难道是为掩饰谢女士肚子里孩子的存在?”

    众人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聂染脸色巨变,脱口道:“你胡说八道,你根本不是什么时报记者,我没有道理理会你的胡搅蛮缠,我与伊兰的爱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我说:“我本不想说三道四,但谢伊兰是谢院长的独女,她怀孕四月有余了,这事早晚也瞒不住,除非这孩子不是你的,否则,婚内出轨的人到底是谁,你应该当众说说清楚。”

    聂染冷哼道:“唐杺,我念及过去的情谊,不与你计较,你也不用来步步紧逼,我的私事自会处理妥当,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并不准备放过他,近前两步道:“你有心做谢院长的乘龙快婿,且在这家国内综合实力排行第一的大医院任副主任医师,却将亲子鉴定这样严谨的工作都搞错,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个人品德问题,由此思彼,你的道德底线经得起推敲吗?”

    若当时没有聂染的配合,我不会对那张亲子鉴定信以为真。甚而牵扯出后来朱敏自杀的事,如今她将我当做头号情敌,想想就令人头疼。

    台下观众绝非一般层面的普通看客,一场接一场的爆料令人震惊,牵扯到医学权威的公信力,某些私下里的医疗勾当被当众揭发,像被人扒光衣服曝晒在阳光下,原本置身事外的谢家兄弟豁然站起身,谢东旭冷咳一声,圆场道:“我看关于这场讨论到此为止,我们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

    这时刻聂染反倒轻松下来,压住场内喧哗,冷笑道:“当初唐小姐确实找我做过亲子鉴定,我本不愿意提这件事,你既然主动提及……”

    他抿唇,笑意深远:“大家有所不知,这位唐小姐未婚先孕,孩子如今已有八岁,却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当初是她粗心大意错填了名字,我们自然也就检错了结果,或许这位小姐的男人不止一个两个,以至于需要我们医院出具亲子鉴定,好帮她顺利讨要抚养费。”冷嗤一声:“我前妻与她亲如姐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的婚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名存实亡。这位唐小姐恶人先告状,借机博取关注也与其品性有关,我虽没有这样巧言令色的本事,辩解不过,但在观念上却不能苟同这样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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