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静了片刻，他开了口：“我确实在这里读了六年，毕业后去了H市上大学，之后回来过几次，但我走后这个学校就荒废了，据说是资金出了问题，校方迫不得已只能关闭学校，最初我也没在意，城镇不大，多数人后来都陆陆续续搬走了，我也把我爸妈接走了，所以对发生的事情并不熟悉，是因为我发小，在前段时间给我发消息说这里有问题，我才赶回来看的。”
“城镇上最初只是两三个小女生失踪，家长报警无果后也就搬走了，再往后一发不可收拾，丢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警察根本找不到，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果，这事还上过新闻，但是被压下来了，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念了这么多年书，最后还是得靠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以前我不怎么信牛鬼蛇神，可以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今晚看来——有些东西不得不信啊。”
楚寄点点头，说：“那你发小怎么说的？”
“他前段时间回来看他爸妈，晚上确实听到这里有歌声，但也不敢进来，只能想着第二天再来，给我发完信息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报警了，警察一听又是这个学校根本不管，我自己贸然前来到时候把命搭进去也不见得能救出来他，就想着找个人陪我一起来了。”
“你就没想过我也救不了？”
“死马当活马医，你要是也做不到，咱俩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楚寄冷笑一声，嘲讽地问道：“我的命不是命？”
“所以我相信你可以。”
“......”楚寄内心骂娘，这狗b。
但不得不说，他本来也是答应了林锦初要过来看看的，正好。
教室拉着窗帘，屋内灯光昏暗，学生们跟着老师的指挥轻声唱着歌，如果不看其他的，倒还是比较和谐的。
难受就难受在这个氛围，这个环境，阴森，湿冷。
哪哪都不舒服。
楚寄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户都被木条封死了，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他倒吸一口冷气，算了算了，痛快一点，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宿舍睡觉。
楚寄右手伸进兜里悄摸拿出了一张画好的符，贴在谢渊背上一把将他推到两个桌子中间的过道上：“给你个大显身手的机会，把她们引开。”
谢渊被推的一脸懵比，直到讲台上的女老师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拔腿就往外跑。
“加油，跑的越远越好。”楚寄不怕死的又补了一句。
“我日.你大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课时间，不允许大声喧哗。”女老师阴森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她紧紧跟着谢渊，教室里的学生也全都站起来跟着去追这位不听话的学生。
楚寄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空了，他才站起身走向讲台旁边。
教室呈东西走向，他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西北角有些不对劲。
楚寄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在砖缝上抹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好重的血腥味。
整栋楼响着谢渊撕心裂肺的叫声，楚寄低头轻笑，抬手掀起地砖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他往旁边挪了下，没踩到下面的东西。
不出意外，应该是尸骨。
下面的血腥味明显要比上面浓很多，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熏得楚寄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楚寄掏出火符点燃，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这一尺见方的地方，只见目之所及全是尸体。严格意义上说，是骨架，只剩了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的骨架。
他皱了皱眉头，这么多死人，少说也有十来个，居然还没有人来查？
他没有再多想，谢渊估计快撑不住了，他强忍着从这些尸骨身上翻了翻，从一具应该是刚死没多久的尸体上找到了谢渊说的那个标记，证实了这是他发小——周数的尸体。
楚寄抽了根绳子捆在尸体身上，另一端拴在了自己腰上，这个小型地下室离地面并不算很高，他借力一跃就可以。
等下。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在浓重的血腥味之下，还有另一种，不太明显的，福尔马林味。
楚寄脑子里一根弦立马弹了下，他飞速回到地面，朝着大门跑去。
医务室！
“谢渊！你兄弟给你！”楚寄将腰间捆着的周数扔给从楼上窜下来的谢渊后脚步不停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卧槽！！！”谢渊手忙脚乱接住后定睛一看，与只剩两个窟窿的尸体眼对眼，他在扔出去的前一秒堪堪冷静下来，把手收回来，不经意瞥见楼上那群难缠的鬼又马上追到眼前，只能继续没命地跑。
谢渊想都没想跟着楚寄出了教学楼，直奔医务室。
奇怪的是，那群鬼在看到他们进了医务室之后除了满脸的愤怒之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远远地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
“嗯？？？怎么不追了？”谢渊靠在墙上，拄着膝盖边喘粗气边问道。
楚寄举着刚翻到的蜡烛打量这里，听到这话后将烛焰靠近离他最近的一具标本的脸，回头看向谢渊，语气十分天真：“你觉着呢？”
“？！！”谢渊瞪大眼睛，“这特么不是外面那群？？？”
“嗯。”楚寄收回眼神，“厉鬼怕见到自己的尸体，所以她们不敢进来。”
“你怎么知道她们的尸体在这？”
“你猜。”
“......”谢渊再次无语。
这玩意这么贱吗？？？
“接下来怎么办？你要再给我来句让我自己猜我就把你丢出去喂外面那群鬼你信不信？”
“信~”楚寄看了看这满屋的标本，基本确认了一些事。这才开口解释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失踪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吗？”
“人口贩卖？”
“接近了。”楚寄没再绕弯子，“这个城镇多少有些偏僻，再加上人口稀少，很适合犯罪不是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许多资本家都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对年轻的小姑娘尤其喜爱，我猜，这个地方被他们当做大本营了，将女孩带来集中培养，供那些富人取乐，他们定期会送来一批姑娘，又会定期让那些人来这里挑选他们看上的带走，说白了，就是商品。所以附近一而再再而三报案，警察都会不了了之，因为这些资本家他们惹不起，只能选择看不见。”
“但现在有一点不清楚，这些女孩都是中毒死亡的，谁下的毒，为什么要下毒，都是谜团。”
“那怎么办？”
“好说，出去问问她们就行了。”楚寄抬脚往外走，谢渊紧跟着一起出去。
外面的鬼魂看到两人一起出来的一瞬间愣了下，又集体扑过来，楚寄不慌不忙地晃了晃手中的铃铛，她们的动作肉眼可见变慢，直到最后静止。
“诸位姑娘，我等并没有恶意，知道你们在此地困了多年，今日前来是为了帮助你们解脱的，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第一，谁给你们下的毒？”
“......”
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怯懦的声音传出来：“我，我们是自杀的。”
“自杀？”楚寄转念一想便知道原因了，“你们想报仇？”
“嗯......这里的姑娘，包括被带走的姑娘，哪个不想报仇？”
“教室里的人是你们杀的？”
“是。”
“那你们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
“我知道，是顾闲。”
顾闲啊，楚寄心道，那就能说通了，顾氏集团太子爷，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一个小地方的警察局，怎么敢插手管他呢？
“你们想报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滥杀无辜，这位兄弟并没有像顾闲那样吧，为什么要杀他？”楚寄朝谢渊放在旁边地上的周数抬了抬下巴，问道。
“......失手。”
“说到底，你们现在留在阳间已经是不合规矩了，我送你们离开，将来投个好胎，这辈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替你们找回公道的，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楚寄咬破指尖，在原地写写画画，直到阵法成了，他挥手告别这些可怜的姑娘，转身回了医务室。
这些姑娘集体自杀之后，顾闲怕事情败露，只能泡进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反正警察没人敢管，就算来人调查也只会发现标本多了一些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这都什么事啊。”谢渊啐了一口，他最看不惯这种有钱就肆意妄为的人，也看不惯欺软怕硬，官官相护。
“好了，你如果不怕的话，让你哥调查一下吧，顾闲不可能只干过一次这种事，事情多了就能上报，到时候国家出面，谁都保不住他。”
“嗯。”谢渊点头之后又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哥是干什么的？？”
“你——”
“你猜。”谢渊抢在他之前回答道，“老子就特么知道你要说这话。”
楚寄偏头笑了笑。
“行了行了，回学校吧，累死了。”谢渊抱起周数，率先走出医务室。
楚寄跟着也出去了，走时不忘将地面的血迹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