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五十

    纳兰云蘅笑盈盈看着身侧的赵琯溪,笑盈盈倒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你应当口渴了吧?”

    赵琯溪端坐原地,既不伸手也不开口,一双眼睛斜睨着她,眉梢带笑,唇角上挑,仿佛遇到什么很好玩儿的事情。

    眼见他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纳兰云蘅心中发虚,远山眉挑一挑,将茶杯放下了,讪讪笑道:“人还没来全呢,你若是饿了,先坚持坚持。”

    “这便是你说的…为感谢我答应去夜市而请我吃饭?”赵琯溪指节敲敲桌面,仍是笑着问道。

    赵琯溪是个脸上总挂笑的人,但他的笑大致分为两种:真心的,假意的。现在这笑容,如果纳兰云蘅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后者。

    她端起茶杯抿一抿,硬着头皮道:“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应当也听过一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

    “我要倒大霉了?”赵琯溪语气轻松,还带着点儿看好戏的意味,仿佛巴不得自己没好事儿。

    “嗯…嗯?”纳兰云蘅震惊,“天不是这么聊的。”

    “那你倒是开门见山啊,”赵琯溪整个人瘫在椅子里,眉眼舒展,边嗑瓜子边道,“不也省得我瞎猜了么?”

    纳兰云蘅挠挠脸颊:“话虽如此,只怕你不好接受。”

    “你能做出什么让我不好接受的事?”赵琯溪反问。

    纳兰云蘅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信任,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请你吃饭是假,要借你名头行事是真。”

    赵琯溪停止嗑瓜子,眉毛扬起。

    “停,”纳兰云蘅手一举,“你先别骂我,要骂也等会儿骂。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想要面见陛下,估计是要提一些建议,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赵琯溪继续嗑瓜子,扫一眼摆了几道前菜的桌子:“我都到这儿了,还有选择权吗?”

    一个普通人想要近距离接触皇帝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更别提是想要“面刺寡人之过”了。纳兰云蘅刚听到林青舟的请求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别提是起朝了,就是在满桑,一个没官位的人能远远望一眼纳兰钺都得感谢祖上。但林青舟说这种事儿在起朝有先例,而且先例还不少,所以她决定试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琯溪还没有掀桌走人,说明林青舟没瞎说,赵琯溪真能忍这两件事里至少有一件是真的。

    看看赵琯溪垂着眼吃瓜子花生的专注样儿,纳兰云蘅觉得这件事有努力的空间,于是再接再厉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忠言逆耳利于行’嘛,要不是魏征直言进谏,唐太宗虚心纳谏,哪里来的大唐盛世呢?所以说呀,兼听则明,要广开言路嘛,对不对?”

    纳兰云蘅罗里吧嗦一大通,赵琯溪始终全神贯注地对付手里的花生瓜子儿。纳兰云蘅停下来,借喝茶偷偷观察他的反应时,他轻声笑笑,一抬眼,正对上她悄悄窥视的漆黑眼珠:“说完了?”

    纳兰云蘅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视线移到一边:“说完了。”

    赵琯溪抚掌而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有辩才的?”

    听到这话,纳兰云蘅皱皱眉,心里觉得不舒服。

    赵琯溪说这话时,褪去了刚刚及冠的青涩,像是个执掌大权多年的上位者,骨子里带出压迫和漫不经心。

    门阀士族养出来的人多少都带些矜贵傲慢,那股自视甚高的劲儿就算重新投胎也抹不掉,即使喝了孟婆汤还能颐指气使。

    这些年她同阳荥的所谓“皇亲国戚”打过不少交道,对这种气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她从前和赵琯溪说话时,赵琯溪从没流露出这种调调,她还高兴他“出淤泥而不染”。如今熟悉的气质在熟悉的人身上冒头,纳兰云蘅倒品出几分陌生来。可转念一想,别人怎么样,她有什么资格评价呢?她的喜欢不喜欢,于别人而言又有多重要呢?

    思绪千回百转,心底的那点儿不舒服被压了下去。到底是人在屋檐下,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她又端起笑:“老吃干果也不好,喝茶喝茶。”同时,将茶壶茶杯往赵琯溪那边儿推。

    赵琯溪这次承了她的意,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慢慢地喝着:“求人办事儿,那位老先生倒是来得慢。”

    纳兰云蘅明白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确实是自己办事儿不地道,她原先还担心赵琯溪为难,现下赵琯溪应了口,惭愧和感谢混在一起,她不由殷勤又周到:“水温还适合吗?要不要请人来添水?你早上吃饭了吗?要不要先吃几口?”

    赵琯溪一双如墨玉般的眼睛始终含笑,对于纳兰云蘅连成串的问题一个字儿也不回答。

    “你练剑累不累?你练多久了?”

    纳兰云蘅一心想找话题,连问题的顺序都忽略了。

    “跟林青舟有关系?”赵琯溪大发慈悲似的问了句。

    纳兰云蘅有些惊诧的点点头:“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赵琯溪长睫微垂,慢条斯理捏开一个花生,将两粒鲜红的花生仁儿倒在掌心,自己吃一粒,余下一粒拈在指尖递到纳兰云蘅嘴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仍是不说话,仿佛眼睛代替了嘴巴的功能。

    看着他自己剥花生,自己吃花生,又留下一粒花生,纳兰云蘅压根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直到微凉的手指碰到脸颊,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赵琯溪给她吃他剩下的东西!

    什么意思!纳兰云蘅一腔火冒了上来,刚要撸袖子,身后传来敲门声,她瞬间冷静下来,接过花生仁儿道声谢,往嘴里一扔去开门。

    门外正是先生同林青舟,她微微点头,对先生行过礼,侧身让开入口:“先生请进,桌上有些前菜,您若没吃饭可垫补垫补。”

    先生点头微笑,和蔼道:“多谢你了。”

    “先生客气。”纳兰云蘅低头,请先生进了屋,再一抬头,正对上林青舟对她眨眼:“多谢。”

    纳兰云蘅笑着摇头:“快进来吧。”

    三人在屋内站定,赵琯溪早已将面前的花生瓜子壳扫下桌,脸上挂着温润明朗的笑,周身气度端正,的确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拱手低眉:“久仰先生大名,请先生上座。”说着,弯腰倒一杯茶,做足了晚辈姿态。

    四人刚刚坐好,跑堂便端着菜鱼贯而入,一道接一道,道道皆是五味俱全,精致新鲜,直让人目不暇接味蕾大开。

    纳兰云蘅看着满桌子菜暗暗自得:好极了,真是会点菜,好看又好吃,还合先生的脾胃。

    桥梁已经建好,该怎么过桥就是别人的事了,接下来她只管吃就好。

    正在她埋头苦吃时,一个小瓷盅到了跟前,“吃这么多菜了,喝口汤。”

    “嗯?”纳兰云蘅很是心累,把嘴里的豆腐咽下去,开口道,“谢谢,可是我不想喝汤。”

    “不喜欢?”赵琯溪撩着袖子又把小瓷盅放到自己面前,侧过脸凝眉道,“不是你点菜吗?怎么不点自己喜欢的?”

    “我没说不喜欢,”纳兰云蘅皱皱眉,语气透出不耐烦,意识到桌上三个人都在看她,又放轻声音道,“谢谢你,我待会儿喝,现在想吃菜。”

    赵琯溪点点头,把汤放回纳兰云蘅跟前:“当然可以。”随后,继续云淡风轻地同另外两人谈笑。

    纳兰云蘅筷子顿一顿,终究是没再说话,面色如常地吃菜。

    其实什么时候喝汤都无所谓,但赵琯溪的态度让她不舒服,所以她偏要跟他对着干。如果此时没有别人在场,纳兰云蘅一定要掀桌子:“什么可以不可以,我喝汤还要你准许?”

    盘子里的菜越来越少,还有要出现几个空盘子的趋势。作为这一成果最主要的贡献者,纳兰云蘅深藏功与名,决定缓缓再吃。

    窗外阳光遍洒,温暖明朗,柔软的枝条晃着翠绿的叶子,鸟鸣声啾啾,有一两缕风穿过窗格,吹得人发丝轻扬。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面对此情此景,纳兰云蘅想起从前和阿青在这里吃饭的场景。自己当初得知和亲的消息是多么悲伤,如今已经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喝茶了。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各种思绪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她水性不好,差点儿溺死在这片汪洋里,幸好林青舟起身的声响将她扯回现实。

    “做什么去?”她好奇地眨眨眼,目光随着林青舟从桌边移到门边。

    林青舟对她神秘地笑一笑:“保密。”推开门出去了。

    她忍俊不禁,摇摇头转了回去,一会儿看看风景,一会儿听一听余下两人的谈话,一心多用,倒也悠然自在。

    只听先生叹道:“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纳兰云蘅赞同地点点头,眯着眼喝茶,嘴唇刚一碰上杯沿儿,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坏了,酒!

    她订菜时不知先生喝不喝酒,喝什么样的酒,原想问一问林青舟的,谁知忙着忙着给忙忘了。

    纳兰云蘅立起身,歉然道:“我…”“先生,这米酒我尝过了,很清甜的。”身后有人打开门,声音透着蓬勃。

    纳兰云蘅低头一笑,坐下了。

    “不是有事么?”赵琯溪问。

    林青舟左右手各拎两个小白瓷坛,朗然道:“真不愧是阳荥,米酒不输姚蟠。”

    纳兰云蘅笑着摇头:“没事了。”

    赵琯溪瞥一眼林青舟的手,垂下眼睛不再说什么。

    先生大喜,接过瓷坛,边倒酒边不好意思地笑:“年纪大了,喝不了烈酒,只好喝这个过瘾。”一杯倒满,捧在手中小口小口抿,很珍惜的样子。

    赵琯溪笑着道:“米酒补气养血,疏通经络,偶尔喝喝对身体还是不错的。归云阁没有别的,唯独米酒好得不得了,先生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给先生送些去。”

    “喝一次就够啦。”先生似是感慨。

    赵琯溪微笑:“先生倒是不贪杯。”

    “哪里哪里,”先生摆摆手,脸有些红,像是不胜酒力,“年轻时不像话。”

    赵琯溪也给自己倒一杯酒,只是沾沾嘴唇便放下了:“先生方才说,很多人读书不是为了做官,那是为了什么?”

    “修养性情,陶冶情操,打发时间…随便做些什么呗。”

    “儒家不是说,‘学而优则仕’么?”

    “学说自然是没有优劣之分,可到底是看人想怎样传播。”

    赵琯溪很谦恭:“先生何出此言?”

    “儒释道并非是只坚持入世或出世。如今人们提起三家便说的,儒家入世,道家出世,佛家遁世,不过是片面之语。出世与入世怎能分离呢?”

    “这是自然。‘未能与世全无意,起为苍生试一鸣’,大概就是此意吧。”

    “道家讲,盛世封山修行,乱世下山救人…”酒越喝越多,先生的脸也越来越红,似是醉了。

    “恕我直言,先生,”赵琯溪给他斟满一杯,打断他的话,“您认为如今是盛世吗?”

    纳兰云蘅听得认真,连茶都忘了喝,不料胳膊被人一戳,正要生气,对上林青舟一双笑意盈盈的眼,只好压下火气,用口型问:“做什么?”

    林青舟晃一晃手中的瓷坛,衣袖也跟着晃,鬼鬼祟祟跟做什么坏事一样:“要不要喝?”

    纳兰云蘅眼睛一亮,干脆地点头:“要!”

    满桑人喜欢饮酒。纳兰云蘅小时候参加宴会,不知哪位长辈闲来无事,拿筷子蘸了酒让她抿了两口,给她辣得呼天抢地。

    纳兰钺知道了只是大笑:“我们满桑族人,个个勇猛善战,连女儿也不例外,喝些酒算什么?”郑灵慧却是气得不轻,当夜同纳兰钺吵了一架,问他饮酒和作战有什么关系?纳兰钺不以为意:“能饮酒者,自然骁勇善战。”只有玉蕊将她护在怀中,小心翼翼道:“问过了,是米酒,不碍事的。”

    那一夜的氛围实在不好,随着年岁渐长,她再没碰过酒。

    后来到了阳荥,阿青看得严,她也不好偷偷买酒。只有那次请百里仲檀吃饭才喝过两口,还没抿出滋味儿就睡着了。

    酒刚拿进来时她就想尝尝了,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开口,眼下有了机会,自然要答应。

    “你杯子往我这边儿靠靠。”

    纳兰云蘅依言举起杯子,正要往林青舟那边送,不料半道儿被人截了胡。她叹口气看向赵琯溪:“你又要做什么?”

    赵琯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杯子往外拽,三拽两拽拽不动,只好侧过脸对上纳兰云蘅皱着的眉眼,也是叹气:“你年纪小,不能喝酒。”

    纳兰云蘅不服气,使劲把杯子往回收:“上次…跟百里仲檀…一块儿吃饭,还喝了酒呢。”

    “你还提上次?”赵琯溪垂下眼睛看她,漆黑的眼珠倒映出她抱着杯子不撒手的影子,“上次就是没看住你,让你醉了,是不是还发烧了?”

    纳兰云蘅气得牙痒痒:“你是谁啊就让你管,你管这么宽干什么?能不能…摆好你的位置。”说着,又是拼力一拽,那杯子却是纹丝不动。她气得不行,龇牙咧嘴地威胁:“你再不放手,我可咬你了。”

    赵琯溪睫毛都没动一下,意思很明显:你咬好了。

    纳兰云蘅气疯了,这种流氓态度,这种无赖风格,实在不讨人喜欢。

    “我都已经十三了,不小了。长孙皇后这个年纪已经嫁给唐太宗帮他图谋大业了。我做什么心中有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确实可以约束自己,并不需要你的关照。”

    她说这话时,赵琯溪的脸色渐渐变得不自然,等到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已经松开了酒杯。

    纳兰云蘅不再看他,扭头对林青舟笑笑:“多谢你了。”可酒杯刚一递出,又被赵琯溪拦下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定情绪,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赵琯溪抓起桌上的白瓷坛,招呼不打一声就对着她的酒杯倒酒,一连串的动作像是带着气。

    晶莹的米粒混着透明的酒液倾泻而出,光是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米酒可能是冷藏过,倒出来时还伴着若有若无的凉气,真真是沁人心脾。

    纳兰云蘅抬起头看赵琯溪,总觉得他也跟米酒一样由内而外地冒凉气。

    不会是体内湿气过重吧?好像以前确实听菀菁姐姐说过他身体不好来着……

    这样想着,赵琯溪已经给她倒好了酒,坛子貌似也空了,让他放到了桌下。

    赵琯溪放好后直起腰,端起先前的酒杯就往嘴里灌,活脱脱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把其余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是米酒,可这样的喝法的确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停!”纳兰云蘅最先反应过来,劈手把杯子夺了过来,“你不让我喝,你也得少喝。怎么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一到自己就不管不顾,给人吓一跳。”

    赵琯溪被抢了酒杯后不再说话,咳了一会儿后不再出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灵魂脱壳一般。

    余下三人不知他这是唱的什么戏,面面相觑一会儿,林青舟举着白瓷坛子犹疑道:“殿下,您方才不也说了嘛,米酒要偶尔喝。云蘅这是…”

    “呵。”赵琯溪轻笑出声,但谁也听不出这笑声中的情绪,就像是分不清混在一起的糖和盐。

    “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赵琯溪抬起头,捏捏眉心,语气很抱歉,“我实在是沾不得酒。”

    几人眼睁睁看着他咳嗽半天,不好再说什么。

    先生很照顾晚辈情绪,不假思索拧紧瓷坛的盖子:“好,那我们就以茶代酒。”

    纳兰云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嚼一嚼米粒,认真严肃地说:“为了防止你看到我喝酒歆羡眼馋,我不再喝了,所以,你也不能喝了。”

    赵琯溪闻言转头看她,许是真的喝不了酒,平日沉静如潭水的眼睛此刻波光粼粼,仿佛眼珠一转就能滑出泪来。纳兰云蘅对上他的目光莫名觉得脸发烫,假咳一声垂下眼睛,好了,脸更烫了。赵琯溪肤色很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白,方才他咳嗽一阵,白皙中就浮出一层粉色来,沿着耳根一路向下,蔓延到脖颈,然后收进青色的领子里。

    纳兰云蘅十分庆幸赵琯溪穿衣服严实,恨不能从脚捂到鼻尖儿,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供日常需求,若是像林青舟那样潇洒不羁,她的脸一定直线升温,恨不得当场就熟。

    赵琯溪又转过身去,笑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君子不夺人所爱,若是因为我而不喝酒,那这场欢聚又有什么意义?大家应当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才是。”

    这一番话实在有水平,林青舟重新拿起为表态度而放下的酒杯,先生高高兴兴拧开酒坛盖子,只有纳兰云蘅很踌躇。

    她有件事摸不准,自己喝酒而赵琯溪不喝,这究竟算不算是违背刚刚的诺言。

    赵琯溪看出她的顾虑:“没关系,你喝吧,若是醉了,我背你回去。”

    “不必麻烦,”纳兰云蘅摆手,“阿青姐姐知道我在哪儿,到时会来接我。”

    “你我之间,不言麻烦。”

    “不不不,客气些还是好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赵琯溪缓缓提起坛子,笑问:“那你还喝米酒吗?”

    “嗯…”纳兰云蘅目光游离,“不好吧…”

    “那就不喝。”赵琯溪放下坛子。

    “别别别,”纳兰云蘅架住他的胳膊,“一点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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