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影院，蒋晨韵囔囔着说要看孙猴子，如他一般高的小大人混进小孩圈去跟前台要赠品，还要的一脸理所当然，差点没给身后排队的小孩嘲笑死。

    林羡明在自助取票机取好票后在大厅坐了下来。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上次加的临工群，想着过完今天距离开学满打满算还有十天，要是找个短期工做做，挣个四五百应该没有问题。

    昨晚，他列算了今天一整天的花销，加上吃饭看电影四百应该够了。

    银行卡那钱他是万万不能动的，所以身上的这些钱他今天和蒋晨韵出来消费完后，要是不找临活干，估计维持不了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

    虽然是蒋晨韵单约他出来，但他还是有点觉悟，想着这次出来没想让她花钱的。

    无论她给不给他买这条围巾，他今天都没想让她花一分钱。

    蒋晨韵拿着票根蹦蹦跳跳地在他身边卸力坐下，她给他展示两面亮闪的票根，挑眉得瑟，“不错吧？”

    林羡明目光从手机上移离，转到亮闪票根上，沉默了一会，才从鼻音发出一道仿佛稍显为难的声音。

    “嗯。”

    “这哪不好看？”她手架在他肩头，拿票根在他眼前来回晃，霸道的不让他看手机，“你好好看看，这不好看吗？”

    林羡明被她吵的没辙，只能无奈点头：“好看。”

    “态度敷衍。”

    在两人落座沙发不远处，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下压帽子，拿着电影票默默坐在了大厅后排，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蒋晨韵戳着他左侧脸，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依旧低头刷着手机群聊。

    他对于她的一切充耳不闻。

    蒋晨韵越戳越起劲儿，她边戳边一字一顿重复道：“林羡明，你态度真的很敷衍,你就不能笑着说一下吗？”

    林羡明把她手拿下，微微蹙了蹙眉，表情开始变得不对起来。

    “蒋晨韵，你能不能...”

    他剩下那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蒋晨韵嘟着嘴，眼底湿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这副适当示弱的表情，配上她那张无论打扮多可爱都挡不住妩媚多情的眼睛，这对于男生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绝杀。

    “我怎么了？”

    “我就是说你态度差，你要是现在骂我，我就哭给你看！”

    “.......”

    林羡明把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他不知道她一天天从哪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女生还真跟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生不太一样，起码能屈能伸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他叹了口气，软下语气，“.....你安静一点，别闹腾了。”

    他竟然在某一顺间感受到了带小孩的感觉，搞不好还得说好话哄，真是让人心力交瘁。

    “好吧。”

    蒋晨韵过了一把戏精瘾，她对林羡明整理了一套治他的办法，那就是适当的示弱，只要她把他惹生气了，只要示个弱，他就准拿她没办法了。

    其实别人总说林羡明脾气不好，不爱搭理人。但她认为，林羡明就是个很慢热的人，他需要一个人能一直在他耳畔絮叨，然后对他无数次伸出手。

    你可能伸九十九次他不会搭理你，但当你伸第一百次的时候，他或许会尝试性搭上你的手，选择和你一起并肩齐行。

    ........

    临进场前，林羡明去售票处给蒋晨韵买了一份爆米花和可乐。

    蒋晨韵顺手接过，她以为他会转身去前台再拿一份，没想到他从她手里拿着两张票直接抓着她的手腕检票往演播厅走。

    直至坐上黑漆漆的演播厅位置时，她还未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问：“林羡明，你就买了一份吗？”

    林羡明深邃的瞳孔在漆黑电影院里微微发亮，他眼底染上笑，轻哧了一声，“这么一大份不够你吃？”

    “不是不是，”见他误会，她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吃吗？”

    他坐姿端正，目视前方银幕，周围上座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场电影他买的时候已经没剩下什么好位置了，所以他们坐在第四排角落里的位置往后看 ，后排基本上满了坐。

    别的场次林羡明不知道，反正他们这一场观众基本上都是小孩，以及带小孩看电影的家长。

    后面爽朗的笑声和嘈杂尖锐的吵闹声足以证明这一点。光是电影没开场，他就已经被哭闹声吵得脑袋嗡嗡疼了。

    “林羡明？”

    蒋晨韵见他又出神了，挥了挥手，又问了一遍：“你不吃吗？要不然我把这份放在中间，咱俩一起吃？”

    “不用了，”林羡明顿了下，迟疑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他可能这辈子都活得没有蒋晨韵坦诚，为了那点不被看轻的自尊，妄说自己不爱吃某样东西。

    林羡明很少来电影院，甚至于说在他往生的记忆片段里，就没出现过电影院的场景，所以自然不知道爆米花和可乐是电影院的标配。

    要不是他刚刚在洗手间听两个女生谈论这件事，他或许会一直不知道。

    蒋晨韵没提过要这些东西，但他还是给她买了，因为那两个女生说这是看电影的标配，是必须要有的东西，所以他给她买了。

    只买一份，是因为他没想到一份套餐这么贵，就光是蒋晨韵手中一份单人的小套餐——小杯可乐加中分爆米花，就花了二十五块钱。

    预算的六分之一。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买一份算了，毕竟中午还要请她吃饭，到时候还要花钱，所以他吃不吃都无所谓的。

    .

    影片放到一半，身边的女孩就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了起来。

    结果后半场她全程睡觉，等电影结束后还稀里糊涂的揉着眼睛问他自己怎么睡着了，故事结局是什么？

    林羡明简直懒得搭理她。

    演播厅亮灯，电影散场，所有人都有序离场。

    戴鸭舌帽的男生坐在前排，因为来得晚又是现场买票，所以相对来说位置很差。

    他起身瞟了一眼身后林羡明和蒋晨韵位置方向，压低帽子与两人紧随其后出了电影院。

    出了电影院乘步梯下楼，两人路过精品店时，蒋晨韵双眼放光地来了一个蛇形走位，不管三七二十一捞着身边男生胳膊就拐了进去。

    女孩子见到亮闪闪东西总是走不动道的，蒋晨韵也不例外。

    虽然梳妆柜的抽屉里有超级超级多蒋司禾给她买的饰品，但项链这种东西是看设计的嘛，属于是常逛常新。

    她又不像徐静一样喜欢疯狂收集藏品级的高级珠宝，平常都只是戴着玩，所以首饰这个东西只要超过一定限额她就一定不会买。

    反正徐静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致力成为“蹭一代”的蒋晨韵持续抠门中，要是有需要就早老姐妹借就行了，有现成的还白瞎花那些冤枉钱干啥？

    她拿起一个蝴蝶设计的比在自己脖子上，转身问林羡明：“这个怎么样？”

    林羡明瞥了眼她脖子上的红色项链，“你脖子上不是有？买那么多你有几个脖子？”

    “.....”

    男生果然是无趣的东西。

    她无语地拿起脖子上的那条照着圆镜，好声好气地说：“这是我爸去年生日送我的礼物，怎么样，我爸眼光不错吧？”

    林羡明很少听蒋晨韵说起她父母，一听她说起她爸，他脑海中就不受控浮现出林泽的身影，以及他临走前说过的那段话。

    每当想起林泽时，他心中对薛家两人的恨意就更深，那恨意就像一把直直刺向他的尖刀，拔不出也无法拔出，只能一点点和肉长在一起，伴随着痛苦度过无数个难以坚持的黑夜。

    他双手叉腰，思绪回源；直挺挺站在她身边认真的看向镜子中那个红色项链。

    似是过了很久以后，他才堪堪回了一句不知是她多久之前问得话：“你爸很有眼光。”

    “是吧？”蒋晨韵翻牌子瞄了眼那条蝴蝶项链的价格，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转身又在店里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林羡明出了精品店。

    出了店门，两人上行四楼就餐区，开始考虑中午吃什么。

    虽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但商场只要开门的餐厅基本上都人满为患，特别是两家火锅和自助，门前排号的人数不胜数，场面一度十分火爆。

    蒋晨韵站玻璃栏杆边犯愁，“吃点上什么呢？火锅自助人好多，感觉要排很久耶。”

    林羡明睨她侧颜，问了一句不对时的话。

    “怎么不买？”

    “嗯？”她愣了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回：“没喜欢到非要买回家，就是随便看看。”

    她视线一转，注意到商场边缘一家没什么人的西餐馆，不等他再开口说什么，便拽着他胳膊往那边走，“那家西餐馆人好像不多，我们去那家。”

    林羡明被她强拽着走进冷清到几乎无人的西餐厅，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了个视野很好位置坐下来。

    服务员拿过两份菜单放在桌角一侧，给两人开位，“您好，就两位吗？”

    餐厅两边墙沿是高大的红酒展柜，它的整体装修风格偏法式，水晶吊顶灯悬浮在头顶，室内灯光很暗，身边基本都是双双出行的男女情侣在吃，浪漫氛围感十足。

    “两位两位，”蒋晨韵拿过菜单翻看，自然的跟服务员对话，“你们餐厅是翻新了吗？上次来还没有这个悬浮水晶灯，这一下整得高级起来了。”

    林羡明坐在椅子上，他用迷茫无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餐厅环境。

    这种环境、这种高规格的西餐厅开在商场餐饮区没什么人来其实也能理解，主要是消费水平相差太大，而且现如今人们的生活节奏总是很快，对于一切虚无缥缈的氛围可能没有吃饱和价格划算。

    所以即使是热门春节时间段，相比于火锅自助一大家人围在一起，西餐着实不太划算，所以清冷也情有可原。

    服务员笑容可掬，她看了眼蒋晨韵，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语气和缓道：“对的，上个月老板给店面翻新了。”

    “没听他说过啊...”

    蒋晨韵小声嘟囔，她一本菜单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还是合上菜单，自来熟地对旁边的服务员说：“让我想想，我上次吃的魔鬼虾不错，来一份，然后极佳和牛，要大份的；香煎鹅肝也好吃，要一份香煎鹅肝；主食就那个意面.....”

    她喋喋不休的在旁说，服务员在旁奋力赶着记。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林羡明适时插了句嘴。

    “没有很多吧？”她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就一个牛排，一个小虾，一个鹅肝，然后一个面，够了吗？”

    林羡明至始至终菜单翻都没翻一下，但他就算不翻，也知道这些不便宜。

    “够了，等吃完要是不够再加，别浪费了。”

    “行。”蒋晨韵把菜单放到一边，“那就先这些。”

    “好的。”服务员把菜单拿走，赶去下单了。

    服务员走后，林羡明问了一嘴，“你经常来？”

    蒋晨韵把包搁置在旁边空椅上，如实答：“去年开业的时候来吃过一次，觉得还不错。”

    这家店是陈思俊、苏满路、徐静和她合资开的，不过她投的钱很少，大头和经营权主要在徐静身上，他们三个纨绔只会在年底时候等待分红，其它时候一概不曾过问。

    她不问，但徐静会在每个季度给其他三人发营收报表，店里所有收支都十分透明，不存在漏洞情况。

    或许徐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这家店即使是在商场这么不符合定位地方，也依旧混的不差。

    即使每次看都显得冷冷清清，但每个季度的财务报表都不算差，所以根本不存在盈亏的状况。

    林羡明听完没再过多地问。

    蒋晨韵从椅子起身转到他身边坐下，她扶着他的凳子把手，将手机递至他眼前，问：“林羡明，要喝奶茶吗？”

    林羡明睨了她眼，语气一如既往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喝，甜。”

    如果说不喜欢吃爆米花可能存在疑虑，但你要说喝奶茶，林羡明是真的不喜欢。

    他之前喝过无糖的奶茶，那奶茶就算不加糖都齁甜，更别说全糖的了，反正他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腻死人的东西。

    “那不喝奶茶喝咖啡吧？”蒋晨韵提议，“咖啡是苦的。”

    她退出小程序，打开软件开始挑选咖啡饮品，“咖啡在一楼，我们先点，等会可以直接去店里取，省得麻烦了。”

    林羡明将她往旁边推了推，推拒了两人近乎暧昧的负数距离，没有说话。

    蒋晨韵像个没骨头的烂泥一样，走哪靠哪，还总推不开，她就喜欢在林羡明身上玩无赖，反正他也拿他没办法。

    她又靠了过去，举着手机说：“那我要一个太妃榛果，你喝什么？”

    “不喝。”

    “那你跟我喝一样的吧，这个蛮不错的，好喝。”

    “我说不喝。”

    蒋晨韵输入支付密码，下单成功。

    她把手机订单号截图发他，扭着身子歪头说：“点好啦，你去拿。”

    “........”

    她又一次无视了林羡明的拒绝。

    林羡明转头看她，嘴角抿直，眼底透着些许不耐。

    “你去嘛。”蒋晨韵推搡着他，“我走一上午了，脚很累。”

    林羡明哼气一笑，他拉长语调调侃：“哟，脚又累了？医生怎么说？”

    上次研学她娇里娇气地说自己腿断了，说要公主抱，这次不知她那又会想出什么折服他的歪点子。

    “哎哟！”蒋晨韵想起上次的事情，面色一红，佯装恼怒地锤他，“林羡明，你就不能忘掉上次的事情吗？你哪来的脑容量去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啊？你真的很烦！”

    “不能，”林羡明笑的越发得逞，“话不是你说的？”

    蒋晨韵自知理亏，她老脸越发红得彻底，就算埋藏在白色围巾里，耳廓都能显而易见的清晰看见她羞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