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明紧赶慢赶跑到商场b1期4s店时，蒋晨韵正被一群销售围着介绍看车。
“这辆是我们店的畅销款，你看它比多尔红内饰....”
她穿着一套淡紫色修身西装，脚踩着一双即使在阴天情况下都无比闪耀的碎钻高跟鞋，婀娜的身姿细长的腿，一头标志性波浪卷发配上那张极为妖艳，美到让人惊心动魄的面孔，只要她站在那，就会不自觉的引人误入歧途。
那销售自然也是个看人下菜的种，从蒋晨韵踏进店门的那一刹那，他们就从她身上品出了无与伦比的贵气，并预感她会是个金主的可能性。
所以身边一波接一波的开始拉她看自己所管辖区域的车，希望这个大单能降临在他们身上。
听着身边男销售热情高涨的介绍车型，她动作很轻的挽起袖角挠了挠身上突发起的红疹，心不在焉的眉头锁了几分。
“您觉得怎么样？这边还可以试驾体验一下的。”察觉到蒋晨韵表情有点不太对劲，销售尽可能的照顾这边情绪。
林羡明站在玻璃门外，他缓过口气后悄悄走进店里，店里销售看到他进来，立马热心的小跑迎接。
“您好先生，看车吗？”
他往最里拐角的一群人方向看了眼，那边似乎还在往前走商聊着什么，已经看不太清被围在中间的女人了，只能浅浅看到衣着一致的销售人员在跟着。
“先生？”
眼见林羡明目光飘忽不定，那位女销售又开口喊了声他。
“不是，我不是来看车的，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林羡明黑色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板没有包装盒的白色药片，递给身前的工作人员，温声道：“这是氯雷他定片，治过敏的。”
女销售接过板药，面露疑惑。
他指着店内继续道：“里面看车的那个，是...我女朋友，她下午不知道吃什么身上起了红疹，你帮我把这个药转交给她，就说是你们这边药箱常备的，别说是我送的，我们还在异地恋，她不知道我过来了，我想晚点给她个惊喜，希望你帮我保个密，谢谢。”
销售回看了眼店内，翻了翻手上的药片，看到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氯雷他定片”四个大字时，脸上的不得解才尽散开来。
“这边是只需要交给她吗？还是...”
“帮我看着她吃下去吧，她这个人粗心大意的，想来就算给她也会忘记。”他嘴角浅扬，故作一脸甜蜜地说。
“行。”
“不过——”女销售把药片还给他，态度极好地说：“我们急救箱有这种药品，因为顾及你这边身份不确定，我们也要为客人安危着想，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用店里的。”
怕他有所顾及，她又笑着说：“对于药物方面你放心，我们不会为自己揽黑水，这种东西定期都有人检查日期的。”
听她这么一说，林羡明也算理解，点头收回了药片，道了声谢。
“谢谢，那我女朋友的的事就麻烦你了。”
“没事。”
林羡明把药揣回兜里，往旁多看了两眼，转身离去。
这边林羡明刚走没多久，那边蒋晨韵就开车试驾回来了。
她以前玩赛车的，那时候的陈思俊三天两头换车，两家又住的近，所以经常借出来开。出国以后，这人还是旧习不改，车库停满了各种新款型号的车，导致她接触久了也算是耳濡目染，对市面上的车小有了解。
她将车停好，拿上副驾驶的包从驾驶座起身离开。
这边等候多时的销售摩拳擦掌，笑吟吟地走过来问：“怎么样？你看...”
“有现车吗？”蒋晨韵搁着衣服挠了挠小臂，提着包去看其它，“什么时候能提？”
销售如影随形，“现车是有的，但要等三天，从那边调。”
“那辆多少钱？”
“落地价在三百一十左右，价格可谈。”
说完价格，销售观察了一下蒋晨韵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也没说可以。
所以两人就这样僵着。
“您好。”
半晌，一个女销售端着一杯凉白开走到蒋晨韵面前，看着她身旁的男人笑着说：“我们经理看你这边小臂起了红疹总是抓挠，想来该是没注意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所以特意叫我去药箱拿了过敏药来给你，看你需不要？”
男人闻言讶异地看向女销售，女销售只是微笑示意，给了个眼神，示意他接话。
他故作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接过杯子和药片递给身前的蒋晨韵，脸上堆笑道：“我们工作人员这边也有过敏症，所以刚看你手腕上起红疹还总是挠，就想着你应该是过敏了，所以叫人准备了药。”
蒋晨韵翻过药片端详了下，是熟悉的氯雷他定片。
她中午吃的是律所集体点的盒饭，不知道是不是饺子里掺杂了鸡蛋还是其它菜里有鸡蛋，导致她下午开始就浑身起疹子，痒得不行。
她接过水杯扣了个药片放进嘴里，然后昂头喝了口水顺下去，把水杯还给他，道了声谢。
“谢谢。”
销售笑，“举手之劳。”
“那就这辆吧。”蒋晨韵随手指了指眼前那辆车，语气漫不经心，“优惠价格和赠品你看着给，我急用，提车越快越好。”
“好嘞好嘞。”销售一听立马笑逐颜开，领着这财神爷去交定金。
十几分钟后——
“蒋小姐，您慢走。”
两销售在门口目送完蒋晨韵，双双窃喜。
——“我就说我今天眼皮怎么总跳呢？感情是要来财神了！”
——“本月第一单，一开就是两辆，还得是你啊经理。”
窃喜完，男人看着蒋晨韵背影，又开始黯然感伤。
“富婆啊，几百万眼睛眨都不眨，卡一刷就没了。”
站在他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世界的参差不是你我就能参透的，还是多卖几辆车吧。”
“哎。”男人叹了口气，和身旁人攀着肩互相安慰地进去了。
-
晚上从律所回来，蒋晨韵在小区内的711买了一份咖喱鸡肉饭带回去吃。
拿钥匙开门时，电梯“叮”的一声，林羡明提着一兜子刚从市场买回的菜出现在她身后。
她往旁边瞄了眼，早上的尴尬还围绕在两人周身久久不散，这一碰上，不知为何，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
林羡明在她身后睨了眼她手上的快餐饭，眉头微蹙。
“咔嚓——”
蒋晨韵埋头视而不见地进屋。
她撑着墙壁换鞋，关上门后随手把包丢沙发上，倒了杯水盘腿坐在茶几边打开了电脑。
今天下午她吃了过敏药之后，身上的红疹虽然慢慢消下去了，但身上很重的疲倦感依旧还在，特别是脊骨一块，疼到无法坐直。
不过她也过多没在意，只是把这一切归功于了水土不服；毕竟在国外的时候，她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按理来说应该早已习惯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方式了，不可能会有这种很消怠的感觉。
所以能解释通的，也就水土不服这一说了。
她打开盒饭边吃边整理资料，，没几分钟茶几上就开始文件白纸乱飞。
那份吃了几口的饭被推到一边没有再动，窗外天色渐晚，未开灯的客厅漆黑一片，只有那道敲击键盘，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偌大房间里清晰可闻。
晚上六点半时，玄关处接二连三莫名响起门铃。
蒋晨韵仍旧保持原状地坐在茶几地毯上，她手指在笔记本上敲击的频率逐渐变轻，听着门外动静艰难的从工作中脱身，带着一丝被打断的烦扰喊了声：“别按了！吵死了！谁啊！”
“......”
门被打开，她一脸不耐对上林羡明满脸笑侃，无语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框架，秉持着人与人之间友好的语言交流，问：“你有什么事？”
“菜炒多了，过来帮忙吃点。”林羡明看着她，语气不咸不淡。
蒋晨韵听完以看傻子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她虚掩着门，嘴角抿直道：“菜吃不完就放冰箱，我又不是你家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干嘛呢？”
“你不知道剩菜残留有菌，吃了会食物中毒吗？”
他循着自家客厅这边透出的白光去看她的脖子和手，发现下午照片上起的那些红疹现在已经消下去，看样子没什么事了。
“我在工作，你吃不完找别人。”
说罢，蒋晨韵就收回脑袋准备关门。
就在她关门之际，一只胳膊伸进狭窄的门缝里，蒋晨韵看到匆忙拉开了门，看他那只伸进来的细长的胳膊，皱眉震怒。
“你到底想干嘛？知不知道差点夹到手了？”
他耍无赖撑门不让她关，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泊的表情，“找不到别人，只认识你。”
蒋晨韵真的很讨厌大脑飞速运转时被人打断，她现在能好声好气的跟面前的人说话，已经是她仅存的全部耐心了。
现在那仅存的耐心被人消耗殆尽，她再也藏不住烦躁的情绪，冲他吼了一声。
“吃不完就丢掉！”
“你能不能别打扰我工作？你知道我这个工作有多重要吗？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吗？”
堵在心里的繁重尽数发泄，一声吼完，蒋晨韵看着眼前男人怔愣的表情，后悔的念头在两人相对沉默的时间里逐渐将她吞噬。
撑门的手慢慢松下，男人眼里闪过一刻的无措，他默然垂首，无言的那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虚掩着的门好像一条跨越不过的江河，将两人狠狠隔开，心如坠冰窖。
她抿了抿唇，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嘴却像粘了502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们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那堵墙的一砖一瓦都是两人混合着血与泪一块一块砌上去的，这么多年历经过风雨，这堵墙早已变得坚不可摧。
两人在门前沉默了片刻。
半晌，林羡明温热的掌面落在她额间，他的语气收敛了不近人情的冷调，染上了几分从未出现的柔和，似乎刚刚那声吼叫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你发烧了。”
蒋晨韵茫然抬头看他，心底却软了一片。
“你发烧了。”他把两人之间隔着的门轻轻推开，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出来带进自己家里，“我给你找药吃。”
她被他带进家里，这是她与林羡明分开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进入他生活的领域。
她看着那个很空很空的房子，明明看他已经住了很久的样子，但整个房子除了基础家具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茶几上连个最日常见过的水杯都没有，只有满桌的矿泉水瓶和成箱堆叠的酒箱。
“你在这住了多久？”蒋晨韵看着荒芜的一片，忍不住开口问。
林羡明走到电视右柜蹲下，扣着环拉开了抽屉翻找感冒药，不在意地回：“记不清了，一两年了吧。”
一两年...
这房子完全不像住过一两年的样子，太空了，空到一回家就觉得充满了无尽苍凉，让人想要不自觉的逃离。
林羡明从一抽屉药里翻出备用的感冒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先吃药。”
蒋晨韵看着他手中几粒胶囊就皱眉，她真不爱吃药，况且今天她今天还吃过一次药了，现在看见药就反胃。
但她还是伸手接过，一口闷了下去。
她没察觉自己有感冒的迹象，今天忙里忙外一整天，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律所对接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发不发烧。
现在闲下来想想，早上身子瘫软没力气，估计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低烧，只是一直没发觉而已。
林羡明亲眼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后，转身去了厨房。
蒋晨韵看着他去厨房，怔了一下，问：“不说要吃饭？”
......
厨房半天没声出来。
她放下杯子，走进厨房，看见林羡明正在下米煮饭。
“......？”
“你说菜炒多了让我来吃，就真吃菜没饭？饭还是现煮的？”
“不是。”他否认。
蒋晨韵：“？”
他盖上电饭煲盖子，按下煮饭按钮沉声说：“你生病了，病人还是喝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