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晨韵愣了下，嘴角莫名往上扬了几分，笑着调侃：“哟，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好人了？”
“......”
她从容地把杯中水喝完，出厨房拉开凳子坐在餐桌旁，兴致满满的端详桌上已经炒好的四个菜。
“红烧翅根，鱼香肉丝，清炒土豆丝，糖拌柿子，冬瓜汤....”
她惊诧地问：“四菜一汤？你做这么多是要办席吗？”
林羡明把手擦干净从厨房出来，落座在她对面，面不改色的正经道：“今天菜市场买一送一。”
蒋晨韵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更别说去菜市场了，所以自然不了解菜市场是否有买一送一的说法。
她撑着脑袋，桌下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桌的男人，没质疑他的话。
等饭的这段时间，两人坐在餐桌上沉默无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接受了要留下吃饭的提议，明明自己身后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她去加班加点的干，明明刚刚她本身十分抗拒跟他接触，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多说，现在却能平和的坐在一张桌上，面面相觑。
尴尬的氛围一点一点侵蚀着整张餐桌。
蒋晨韵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平常为防止尴尬，她都是手机从不离手的，只是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料到后面的事。
“那个...”她语气结巴，想打破两人之间沉寂已久的氛围，主动开始找话题问：“你女朋友没跟你住一起吗？”
？
她这开的什么破话题？要是住在一起早就甜甜蜜蜜了，哪还有找她解决剩菜的问题？
林羡明轻哧一声，“早上还说我们不熟，晚上就开始打探我私事，这不合适吧？”
“我.......”
蒋晨韵一时口噎，她尴尬的抿唇，“算我越界。”
又等了不知多久，她坐不住起身，想回去把电脑搬来，用这个时间把手头上未完成的工作搞完。
她心虚地指着厨房，试探性问：“你那还要多久？我手上还有很重要的工作，同事那边还在等我，我....”
“是吉泽吗？”林羡明抬起眼帘，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高领内搭毛衣，下身一件修长灰色西装裤，桌下两只腿翘着二郎腿，坐姿散漫，看起来极为漫不经心。
她温吞点了点头，没反驳。
“他是活不到明天了吗？”他眼神犀利，仿佛带着几分弑人的血气，“还是说你们德西剥削劳动力，连饭都不给吃？”
“你在说什么屁话？”蒋晨韵听到他说吉泽，心里顿时窝了火，“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她说这话，林羡明起身走到她眼前，死死抓着她肩膀把她抵在后面墙上，咬着牙泄愤道：“我有选择知道的权力吗？你有给过我知道的选择吗？当初电话微信莫名其妙被拉黑，回到学校我是全校最后一个知道你转学消息的人，谁告诉我了？你告诉我了吗？”
“你干嘛？”蒋晨韵死命挣脱肩上的束缚，“你放开我林羡明！”
她故意不去接他的话茬，因为只要她逃避，当年那件留疤的事情就不会被揭开，一切就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上大学时，陈思俊遵守诺言来美留学，两人没课的时候经常窝在他租的大平层里喝酒谈心。
偶尔一次，她从他口中听到林羡明上高中时的往事，但其实也是随口一扯，简单聊了两句，知道她走后他成绩稳步第一，但高考却失利，拿了全市第二。
2016年，徐静发挥超常，以725分的成绩拿下本市理科状元；而林羡明则以落后三分，总分722的成绩位居第二。
.......
见她分神，林羡明把别过的头掰过来，逼着她与他对视，逼着她直面当年的问题。
“你当初决绝的一走了之，现在又凭空出现，这么多年你活得倒是轻快，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你当初对我说过的承诺吗？”
蒋晨韵挣扎的手一顿，低头不语，眼圈渐渐染上一片红。
这些年，林羡明活得浑浑噩噩，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实际上在那副徒有其表的躯体下，灵魂早就灰飞烟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十年，恍如隔世，他觉得自己像是死去重生般，度过了一个轮回。
厨房电饭煲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窗外夜色降临，客厅两人面对面挤在餐桌后的墙沿角落里，头顶刺眼白光渲染他们之间的脸庞，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蒋晨韵。”他捧着她的脸，语气缓了几分，额头抵着她额头，放低姿态低声说：“我们能不能别再吵架了？老是吵，很累....”
“你就当我是普通朋友，我会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的，不去干预你生活，好不好？”
不奢望和她在一起，只是希望她能把他当作是普通朋友，以后别在故意躲着他。
蒋晨韵眼泪纵横，她抬起眼睑，对上那双暗黯然失色的眼睛，猛地挣开他覆在脸颊上的手，精神崩溃地怒吼道：“我跟你怎么当普通朋友？我跟你当不了普通朋友！”
“林羡明，你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跟我做普通朋友？”
“也是...”她看着他，嘴边露出丝丝苦笑，“当初是我追的你，你是那个享受被追崇的人，当然能毫不受影响全身而退。”
胸口上下起伏不定，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她低着头，洁白瓷砖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泪。
每落一滴泪，那里面就盛有往事片段，心酸不已。
林羡明没喜欢过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所以他不会知道，她在戒断这段感情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痛彻心扉。
“林羡明——”她擦干泪，顿了顿后狠心说：“现在我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况且你也有女朋友了，过去的就让她随风过去吧，以后我们少联络，就当没见过。”
蒋晨韵艰难迈步离开。
只是她刚走没两步，身后一只手就紧紧攥住了她左腕，使劲把她拽了回来。
林羡明把她往怀里扯，他听完她的话，气得额间青筋暴起，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下子掐着她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蒋晨韵，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有女朋友？什么叫就当没见过？”
那个吻带着极重的侵略性，他强势掠夺她口中所有空气，扫荡每一个角落。
“你又想玩消失是不是？”
蒋晨韵肢体僵硬的被人吻着，她大脑就像断片一样，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该做什么，也想不起来刚刚两人在争论什么。
林羡明一点点吻掉她脸上深刻的泪痕，他轻声喊她，声音沙哑难耐，一股十足委屈的意味掺杂其中，“蒋晨韵，我需要你，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别再消失了。”
他把自己一切都交付出来，“我没有女朋友，也没交过女朋友。”
“我在等你。”他埋在她脖颈后，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手紧紧圈着她的腰身，低声说：“蒋晨韵，我在等你。”
他在漫长的时间旅途中，等当初那个降临在他心头，再次心软的神。
蒋晨韵被脖间瘙痒刺激的打了一寒颤，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就像被电击了般，酥酥麻麻的。
他说他没女朋友，也没交过女朋友。
她也一样。
其实这么多年，除了林羡明之外，她没再喜欢过别人。
但那道充满柔和的声音依旧还在她耳边碎碎念。
“蒋晨韵，这么多年，我过得不好...”
“没有你的每一天我过得都很不好....”
“我需要你，很需要，你别再走了，好不好？”
“蒋晨韵，我爱你...”
蒋晨韵任他抱着一动不动，她听着耳边堪堪传来的轻语，身上血液倒流，直冲脑海。
她受不了他在耳边说“我爱你”三个字，因为只要听见了，就会觉得如梦一场，很不真实。
但知道当年那个苦心追求的人也喜欢着自己，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她冷静下来，挣脱开了怀抱，笑着说：“林羡明，能在多年后再次听到不同于当初的答案，我很开心。”
林羡明看着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擦干眼泪，一脸郑重其事地说：“但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也不想再喜欢你了，对不起。”
喜欢他太累太累
即使多年后，她听到了他也喜欢自己的回答，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她大方的抱了一下他，笑得开怀：“谢谢你也喜欢我，真的。”
林羡明愣了一下，伸出手回抱了过去，泪水从眼角滑落，掉在她褐色的宽大毛衣上，哽咽道：“我爱你。”
一句迟来的我也喜欢你，变成了我爱你。
“林羡明，你知道吗？以前我因为一些执念不会祝你幸福，因为我怕你太幸福，会忘了我。”她眼眶含泪，“但我也怕你太不幸福，就像当初被诬陷入牢，没人救你。”
“但现在，我想祝你幸福，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
她拍了拍藏在她脖颈后哭成孩子般的脑袋，笑着安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要住在那段回忆里了，也别再执念了，往前走吧。”
林羡明不死心地抱着她，“你说你不喜欢我，那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他知道她有男朋友，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做那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但没办法，只要蒋晨韵一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控制不了自己向她靠近，也控制不了内心的占有欲。
“随意。”蒋晨韵挑了挑眉，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说：“不过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你现在有50W情敌，追到几率为五十万分之零点零一，劝你趁早放弃。”
林羡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意味不明笑出了声。
他在她耳边吹气轻语道：“那499999都算不上什么合规情敌，对我来说，现在我的情敌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男朋友。”
蒋晨韵浑身一颤，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她也哧了一声，凑到他耳边笑着说：“没想你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其实是个衣冠禽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