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娴枝正提心吊胆走在路上,方才惊散的魂还没拢回来,就被满胥一把抓住了胳膊。

    “好姐姐,怎么这两日都不来找我,我想你可想的紧。”

    “别乱叫,喊嫂嫂。”有了前车之鉴,娴枝不敢再在这里同他调笑,赶忙将他的手打开。

    满胥哼了一声,“这也不让我喊?那你上次怎么跑去我二哥的房间?我可都看见了。你穿着个丫鬟常服,不会是跑去自荐枕席的吧?我就知道你这种女人肯定不甘寂寞……”

    他那日其实只是远远瞥见,并不确定。这次拿来诈她一下,见她神色慌乱,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满胥得寸进尺,嘴上说话更难听,“好呀,真是我的好大嫂。养小叔子还想养两个?难怪我那木头一般的大哥也会给你播个种。”

    娴枝几乎听不下去,但她不怒反笑,伸出手在他心口上戳了一下,“好个没良心的怂货。你不来找我,我去你二哥那请教你的下落,却吃了闭门羹,你竟然还来怨我?”

    “……这话当真?”

    美色当前,本就不多的六分心智此时只剩下了三分,满胥又将爪子往娴枝身上腻过去,却被她轻巧躲开了。

    “哼,假的假。可别信我。”她扭过头,“成日这么闲,也不见你大驾光临一下我的小院。”

    满胥面上浮现几分愁色,“你是不知道,我娘看我可看得特别紧,恨不得拿根绳子将我拴起来,哪也不许去。每日跟念经似的让我离妖精远点儿,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往你那去。”

    娴枝嗤笑,“好呀,那你可得听她的话,千万别来。”

    “好姐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是盘丝洞我也得进呀。你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法子,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你我二人幽会一番……岂不美哉?”

    “不必想了。”娴枝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听自己说话,“你倒是猜猜,我为何让你派人来去我那儿院子门口守着?”

    他不明所以,娴枝笑道:“你看你这蠢样。往常女眷的院子有男丁来,自然引人注目,可你派去的那些人都在我院门前待了这几日了,若是神不知鬼不觉混进狐狸精、黄鼠狼精什么的,也没人会注意呀。”

    满胥这才恍然大悟,佩服她的谋算,“好姐姐,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你放心,我一定会……”

    “哎,慢着慢着。”娴枝打断他,“可别着急,这几天赵姨娘既然看你看得那么紧,那就先不往上撞。等过几日,孙府的寿宴,那日你可千万少喝些酒,到我这院子来……那才是一方好天地呢。”

    她留下一个勾魂摄魄的笑,转身便走了。

    满胥杵在原地,嗅着指尖上残余的香,远远望着那袅娜身影,“好姐姐……我等着我们的洞房花烛。”

    *

    薛夫人因为孙逢兰的脾气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一向非常疼爱她,这天来江夫人家做客,自然也留了她一起用晚膳。

    席上只有女眷,却各样菜式一应俱全,令人食指大动。江夫人吩咐下人去请了娴枝过来一起。

    娴枝本来推脱不宜吃些荤腥油腻,自己在小院进一些清淡的饮食便好。可江夫人一直惦记着她太瘦弱,觉得油水补得不够多,三番两次催下人去,她不得不来。

    娴枝进了门,看见那个孙逢兰也在,就知道这顿饭吃得肯定不安宁。

    这边孙逢兰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本来正同薛夫人讲笑话讲到热闹处,一转头瞧见她,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喊她来做什么呀。”

    江夫人自然没注意到些小动作,赶忙招呼,“娴枝来了,快坐快坐。”

    娴枝请了安,“婆母不是近两年都不怎么进荤辛的吗?如今这一桌子大鱼大肉,闻了感觉可还好,是不是有些不适?”

    这话问得贴心,蒋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好还好,我无碍,你们赶紧吃吧。”

    孙逢兰本不想拿正眼瞧这个只会阿谀奉承和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一席菜吃到中途,娴枝夹菜时衣袖滑落,她才注意到对面腕上那一抹翠色。

    上佳的品相,过目不忘。

    娴枝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如同被烫了一下似的,赶忙缩回手。

    孙逢兰也不是个蠢的,前后一联系,瞬间反应过来铺子里那个有些熟悉的女子是谁。

    她向来压不住话,眼睛转了几圈,便放下竹箸开了口,“江伯母,您这院子如此气派,怎么还有人缺钱花呢?”

    “什么缺不缺钱的,逢兰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呀?”

    江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逢兰却已经将得意的眼光抛向了娴枝,自得于已经抓住了她的小尾巴。

    既然说都说出来了,娴枝偏偏不买她的账,自顾自继续吃着。

    反正那日她戴着帏帽,连掌柜的都不知道她身份和姓甚名谁,这小丫头就算此刻想在饭桌上发难,也没实证。

    见她气定神闲,孙逢兰的话愈发尖锐了,“江伯母是菩萨心肠,平时对下人是最好的,就连平日里有个来讨食的猫儿狗儿也都赏点剩饭剩菜养活,可是就怕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偷油老鼠,在背地里掘米缸。”

    话已至此,看来不回应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娴枝慢条斯理擦了擦嘴,“长辈还未开口,原轮不到我多嘴。只不过我好歹是做长嫂的,要说孙家妹妹一句。你这不知道是哪门子的气?要有话就敞亮点,痛痛快快说出来,别在饭桌上夹枪带棒,惹得人吃不下饭。”

    孙逢兰一点就着,“你说我夹枪带棒?那我这夹的枪带的棒是冲谁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娴枝故作惊诧,“啊?听妹妹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冲我来的?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是上不得台面的。可今日既然婆母怜惜我,让我与你们一同坐在这饭桌上,妹妹现在想撵我下去,不知道是要下我的脸面呢,还是下婆母的脸面?”

    一番话移花接木,将孙逢兰针对的由头转向了江夫人。

    果然,江夫人的面色不大好看了。

    孙逢兰自是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翻天覆地。这几句话倒进耳朵里,如同热油下锅,烧得噼里啪啦响,却不好反驳,“你!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故意为难江伯母?这怎么可能?”

    “妹妹既然没有,那便最好了。”娴枝冲她和气地笑笑,低头继续夹菜。

    都已经得罪了,还能怎么样。反正迟早要和满家撕破脸的,不如死得有骨气点。

    孙逢兰恨不得立即将她拆之入腹。可是她又没有实证,说到底也是自己的猜测,心里默念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你给我等着。”

    薛夫人饮了口酒,朝向一脸茫然的亮江夫人,笑道:“好伶俐的一张嘴呀,不愧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女儿。曼兰,我看她娘家虽然没有你们家这样富贵浩大,却养出来个颇有城府的女儿,让我刮目相看了。”

    江夫人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该吃饭的吃饭吧。她们年轻人拌几句嘴也就罢了,你跟着掺合什么。”

    这一顿饭,最后当然也是不欢而散。

    孙逢兰临走前,又气势汹汹地去找刚迈出门的娴枝。

    杏蕊见她来,唯恐她对自家大娘子做什么,慌里慌张地拦在身前,“孙小,我们家大娘子有身孕了,她,她这……”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要打她?我可不是那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蛮人家!”

    孙逢兰没好气地推开她,对娴枝抬起下巴,一副宣战的架势,“刚才在饭桌上的话,我怕你没听清,再来转告你一遍。你给我等着,我知道你是那九尾狐托的生,专门出来害人的妖精。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伏法!”

    娴枝轻笑,对她做了个口型:“我等着。”

    孙逢兰更气了。

    离开满府,坐在马车那小小的轿厢里,她愈发觉得心情烦闷,刚驶出了不远,便喊停下人,“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谁知刚下了马车,天已经黑了,没有看清路,一转身就撞上个慌里慌张的妇人,连连跟她道歉,说弄脏了小姐衣裳罪该万死。

    孙逢兰本不想计较,可是又见那人手上拿着个大包裹,疑心不会是刚从哪家出来的窃贼吧?

    又喊住了她,“慢着!你那里边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被她撞上的妇人就是柳娘,借着旁边丫鬟手里的提灯,才看清了这位就是那个出名的不好惹的孙小姐。

    心中暗道倒霉,“不过是一些衣裳首饰,家里缺钱,拿去变卖。方才那家铺子想坑人钱财,我与他争执了这会,刚从铺子出来。”

    孙逢兰一听什么铺子呀的就头疼,挥挥手想让她走。

    可是刚转身两步,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她,“等等,我是不是见过你?”

    一年前,满珩娶妻,他们家与孙家交好,也过去看了。虽然一个为冲喜娶过门的续弦基本上没什么阵仗,可自己混在人群里头张望,记得也瞧见了这个妇人。

    似乎是那个贺娴枝的什么亲戚,养母之类的?

    回想起玉石铺子里当东西的贺娴枝,和这个衣着粗陋却抱着一堆钗环和华贵衣料的妇人,她不由得一惊。

    莫非是和那个贱人里应外合,偷偷运满家的东西出来卖?

    “好呀,我就知道你们娘俩没一个好东西。快说!你手里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孙姑娘,您也是大户人家,怎么空口白牙就污蔑人呀?这些东西可是我,我……”

    柳娘一时也不知如何向她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反正不是他们满家的!”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妇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来人,带回去,我要好好审审她。”

新书推荐: [红楼+HP]殉情传说 病弱院长又无敌了[废土] 我当替身来训狗 炮灰也想活 和绯闻对象上修罗场综艺 食心美人是恶女[快穿] 光明先生 一个雨天 限时狩猎 夹心酥与西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