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气氛持续了很久，久到江潮生恍惚以为他们的距离很近。
路上时不时会冒出或大或小的石子，姜春的鞋不好走路，一时没注意到脚边，就崴了一下。
江潮生反应很快，迅速接住了她。
怀里像落入了一个昂贵的易碎瓷器，江潮生身体有些僵硬，他不敢乱动，喉结却隐晦地滚动了一下。
他嗓音嘶哑：“你没事吧？”
姜春扶着他的身子站稳，稍微动了一下脚踝，没忍住疼得嘶——了一声。
“好像崴到了。”
她的声音有点置气，但又夹杂着些可怜。
和平时的她不大一样。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江潮生沉默一会说：“我……扶着你，送你回去吧。”
“不要。”
刚刚的气氛瞬间冷下，江潮生瞬间收住自己乱动的心神，连带着扶住她的手也要收回。
姜春却从他怀里抬起头说：“很疼，我走不了路。江潮生，你背我回去吧。”
他想要收回的动作直直停住。
这种朦朦胧胧的氛围下，少年青涩却深邃的眉眼，掩在细碎的黑发下，对上怀里少女好似带光的眼睛，又明又亮。
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却迟迟没有行动，两人的僵持一如第一次见面，谁都没有先低头。
“江潮生，你打架那么厉害，应该挺有力气的，你看——”
姜春把两只纤细的手靠在一块，递到他眼前：“我很轻的。”
两只手白白净净。
她又缓缓补充一句：“你背我很轻松的。”
……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他也不能。
江潮生先将她扶稳，才缓缓松开手，见她没有要摔倒的迹象，便一言不发走到她前面，蹲了下去。
他身高体长，看上去清瘦，却是肩宽腰窄的标准好身材。
一蹲下去，那完美的肩宽立马显示出来了。
姜春欣赏了一下这人蹲着她眼前的样子，才不急不慢地靠了上去。
等待的几秒，对江潮生来说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他不敢起身，也不敢回去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会不会是反悔了？
江潮生敏感多疑。
直到一具香香软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后背，他各种杂乱猜测的思绪才瞬间清零。
脑袋里什么都不剩，只有与她靠近的部位才是存活着的。
他稳稳地起身，背着身后的少女又踏上了来时的路。
这次，他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却不再是一个人。
心悸，又满足。
江潮生不是多话的性格，姜春是没有必要不会开口。
于是，一路无言。
很快，他便看见了保姆车的身影。
他托住姜春的手一紧，这条路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短。
但他行进的速度却没变，直到他稳稳地将姜春放进了后座。
姜春微笑着说谢谢他。
江潮生抿住嘴唇，他盯着她的眼睛，终于问出了那一句话：“我考了第一，进了学生会，现在有资格跟你合作了吗？”
姜春讶然：“我们昨晚不是就已经在合作了吗，江同学？”
得到期待的答案，江潮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但他还是想要一个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确切的答案。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春的脚踝，斟酌着开口：“你的脚……”
“家里有家庭医生。”
也是。
江潮生退到车外，他站在那，像竹子般不折不挠又清冷。
“再见，姜春。”
姜春朝他挥了挥手：“再见，江潮生。”
随即车门关上，他眼里也没有了那道倩影。
车子很快离去，他一直等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漂亮的歌姬消失了，但江潮生知道，等海面再起风浪的时候，她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你一定没有听过这个完整的故事。
渔人再次见到歌姬的时候，歌姬还是天真地在海面上唱着动听的歌声，海浪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
于是善良的渔人将诱惑他的漂亮歌姬带回了家，歌姬有着钻石般闪耀的尾巴，却不会走路。
离开了大海的歌姬被渔人养在破旧狭小的浴缸里，又没有在陆地上生存的能力。
渔人只好养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渔人老去，再没有岁月和能力供养他的歌姬，渔人只好带着他的歌姬一起死去，死在那个小小的浴缸里。
这是歌姬诱惑渔人的代价。
而车里的姜春，在车门关上后，就立马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甚至在车停稳后，稳当地走下了车。
做任何事情，时机大于一切，但好的时机总是很难等的。
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更有安全感些，也就会让他们产生一种是自己在主导的错觉，却不知，你卸下了心防，别人也更容易侵入。
这是精彩的一晚。
等贺西决和顾辰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更别提姜春的身影了。
两人气急又无可奈何，顾辰昀也懒得再看贺西决，直接开车回家了。
等他回到家看到自己脸上那惨不忍睹的伤痕时，顾辰昀才意识到贺西决的居心叵测，气得面目狰狞，扯到伤口又疼得厉害。
这个心肠歹毒的贺西决！
专门往他脸上打，这下他明天怎么出门，怎么上学？！
明天又是投票的日子，种种事情加在一块，顾辰昀神情骇人，噼里啪啦砸了一堆东西泄气。
第二天，姜春打扮得也是和往常一样精致，但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来教室的一路上，回复别人的微笑都甜了几分。
“小春，今天就是投票的日子了，我们都会选你的！”
“对呀，今年会长肯定还是我们小春！”
“……”
姜春一一应下，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分给周围的女生：“谢谢大家的支持，无论是不是，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哇，谢谢小春的礼物，这是你经常喷的香水吗，好好闻，我很喜欢！”
“小春这么善良这么美好，这样完美的人才应该是我们的会长。”
姜春没回应，却也没反驳。
圣斯利亚的效率很快，结果中午就出来了。
经过昨晚的事件发酵，毫无疑问，姜春依旧是这学期的学生会会长，贺西决还是副会长。
投票的名单也没什么太令人惊讶的，顾辰昀还是投的贺西决，新进的特招生，则是一个投了姜春，一个投了贺西决。
姜春看了一眼名单，便没再关注了。
贺西决趁这时走到她身边：“小春，恭喜你。”
这是自舞会开场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姜春好似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争锋相对，她温柔地回了贺西决：“谢谢，也恭喜你。”
没错，就是这幅模样。
怎么能有人干了坏事，又这么的平静无辜呢？
但贺西决就好这一口，光是想想姜春这副温柔表象下的样子，这份反差，他就兴奋得难以自已。
他甚至在幻想等他们结婚了，一起参加晚宴、举办宴会，像是豪门夫妻最典型的模范代表，回到家后，却又一同褪下面具，抵死缠绵。
那该有多幸福啊……
贺西决兴奋得眼角发红。
但他压制住自己骨子里的变态，用低沉微哑的嗓音说着：“小春，下学期我会自动放弃竞选。”
姜春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突然……为什么？”
他靠近姜春，正视她的眼睛，伸出手只克制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因为你所求，即我所求。我们会结婚的，姜春，我们就是一体的。”
姜春怔然，她还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真诚露骨的话。
她不禁有些动容，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几分真诚的模样：“西决，谢……”
贺西决突然低下头蜻蜓点水般触碰她的嘴唇，这个吻一触即逝，因为有人的自制力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但既是未婚妻的话，应该不介意我提前收取一些利息吧，小春？”
姜春镇定地说着不介意的话，脸颊却不自觉地红了。
贺西决看到，又惊又喜，看来小春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心情很好。
姜春还要忙着新学期的会长工作，和贺西决待了不久便离开了。
小七在空间开心地转圈圈：恭喜主人，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啦！现在应该就等时间到了就能彻底结束了！
姜春脸上红晕褪去，她这才真心实意地弯了弯嘴角。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姜春偶尔能在路上碰到江潮生，两人对视一眼，又会很快移开视线。
但视线碰撞的那一秒又似有火花在跳动。
江潮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氛围，自己也总是会有意无意关注着和姜春有关的信息。
其实这很正常，有过暧昧的人都清楚。
只不过暧昧正确发展下去的路径是确定恋爱关系，暧昧无果的话就只能算上单相思了。
比较奇怪的一点是姜春这一周都没有见到顾辰昀。
和这边的岁月静好不同，顾家现在是人人自危。
顾辰昀脸上伤得太重，他不可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只好在家养伤。
再一个，他的票最终还是投给了贺西决。
他是真的害怕贺西决会去引导舆论，姜春就再也不理他了，只能选择按以往的来。
但这也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顾辰昀不敢去见姜春。
既是养伤，也是逃避。
但心底本就郁结一口气在，加上长时间见不到姜春的焦躁，又忍不住担心贺西决使坏、靠近姜春，顾辰昀这一周的心情都极其糟糕。
这就苦了他家的佣人，每天都被折腾得苦不堪言，个个都在祈祷他们家少爷伤赶快养好，重新去上学。
眼看伤养得差不多了，顾辰昀先前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终究是按捺不住这些天的思念，拿起手机就要给姜春发信息。
发点什么好呢？
这又逢周末，不如……约姜春出来玩吧，对呀，他可以约姜春约会！
顾辰昀兴奋得从床上弹跳而起，光是在脑海过一遍和姜春约会这句话，他就忍不住心猿意马。
他立马激动地点开和姜春的对话框，敲敲打打半个小时才把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
结果发出去的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大感叹号——您还不是她的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顾辰昀瞬间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