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奄奄一息拖上来，又在他一个摆手中被带下，紧接着就有下人跪在地上擦着血迹，直到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干净整洁。

    全过程，姜春强迫自己没再看一眼。

    褚聿之没让她起来，她还跪着在，靠在他腿边。

    姜春从怀里掏出那把铜柄放大镜，轻轻拽了拽褚聿之的袖子，在他平静的目光里，双手捧着放大镜献给他。

    她眼尾还带着哭泣过的痕迹，微微泛红，她说：“下午在路边看到它，想到你最近看书也许会用上就买了下来，当时便觉得你拿着一定很好看……”

    褚聿之心尖一颤，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瞬间掀起了波澜，各种思绪牵动着着情感左右翻腾，他似乎真的……拿她没办法。

    他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手却很诚实地接过它，放进自己怀里，放的地方贴近心脏。

    他看向她的眼睛深处问道：“春儿怨我吗？”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又伸出手掌摸着她的头发安抚：“不要瞒我，不要想理由欺骗我。”

    姜春顿了一下，却说：“少爷指哪一件呢？”

    “无论哪一件，你的想法我都想知道。”

    她诚实地回他：“如果是指不让我出府这件事，我不怨的，我本就没打算离开大少爷，只是出于好奇和向往，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春儿陪在少爷身边这么久，又怎么能离得开少爷？”

    “可若是指大少爷利用李仁让我谨记犯错后果这件事，那是怨的，我很害怕……就像大少爷说的，我很愧疚，那种自责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说着说着姜春又红了眼，褚聿之终究还是心疼了，他伸出手，用臂力将姜春带到自己身上。

    褚聿之指尖轻按在她的眼尾，她睫毛轻颤，眼睛似琉璃。他在姜春的额头落下一吻，贴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睛：

    “春儿，身体的残缺让我的心也生病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姜春看着他苍白的容颜，微微皱起的眉，也会产生一种他很脆弱的感觉。

    “善恶与我而言不重要，我的私心全在春儿身上，只有极致的掌控和唯一的占有才能为那颗不正常的心脏注入血液，才能抚平我体内时刻叫嚣着的暴虐和恐慌。”

    姜春没有说话，她默默伸出手回抱住他，靠他更紧一些，他们身体贴着身体，面部贴着面部，呼吸交缠，发丝缠绕，又彼此依偎，像一棵扎了根的榕树，一个是树干，一个是垂下的枝绦。

    而府邸里的另一边，昏暗的祠堂，褚寅礼顶着布满后背的鞭伤，却一声不吭站直了身子，他一把挥开下人要扶他的手，两只眼眼底都在燃烧着令人心惊的火焰。

    他好不甘心，同是母亲的儿子，为何母亲如此偏心？

    就连姜春也是，明明在姜春家人带着她上门攀亲戚没有人理他们时，是他看到了躲在了人后小小的又可怜的她，也是他去后院求了母亲，他们家人才能进褚家的门，可凭什么一算姜春的八字和褚聿之合，她就变成了褚聿之的童养媳？！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也算一下他的呢，他也是褚家的孩子啊……说不定姜春和他比她和褚聿之的八字会更合呢？

    春儿一定也和他一样痛恨极了这里吧，她今天和他待在一起是那么开心，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他在他哥院里从未见过的明媚，他哥根本就是个只顾自己利益的小人，可他不一样，他一定会把春儿从这座牢笼里救出来，他一定会亲手摧毁这个阴沉沉的、封建又腐朽的府邸！

    …………

    晚上，褚寅礼捏着藏在口袋里的胭脂盒，他在院外徘徊许久，那层铁盒上都被他捂出了一层薄汗。

    自从那晚后，她和他就越来越疏远了，她不再看他带来的任何东西，不再让他唤她春儿，甚至除却礼貌，不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他心里又气又难受，那么疏离的模样，他想一眼便觉得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褚寅礼斟酌再三，还是想要去见她一眼，结果刚靠近他哥院子五十米，就有人出来拦他，说大少爷有令，他不被允许靠近夫人在的地方。

    褚寅礼脸色阴沉，他揪住那人领子，护卫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放行。

    他心里火气越来越大，一脚将护卫踹倒，狠戾地踩在那人手上。

    好歹还是有几分理智在，他也不愿多生事端，褚寅礼出了口气就走了，明的不行，那就偷摸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