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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脸小猫

    翌日,延阳中学门口,一个男人身穿藏青色棒球服,一手抱着面包,一手提着豆浆,走起路来身体一摇一摆的,有着一副地地道道的小流氓的脸。

    陈幸挥挥手:“徐老师早上好。”

    男人转身,挑挑眉:“嘿嘿哈哈哈哈,好好好。”

    延阳中学大名鼎鼎的体育老师徐灿和闪亮登场。

    陈幸走到他身旁,有些好笑地看他。

    “徐老师。”陆仰骑着自行车,停在徐灿和旁边。

    谢燃也笑嘻嘻地打招呼:“早上好呀,徐哥。”

    “哟,陆仰,谢燃。”徐灿和道。

    陆仰嗯了声,抬手就把徐灿和手上的豆浆抢走,还笑道:“谢谢了。”

    徐灿和道:“死馋猫。”

    “哈哈哈,徐老师呀。就你平时爱跟这群学生玩闹了。”没人注意到徐灿和身旁站着个戚琪。

    徐灿和道:“是那群臭小鬼来天天惹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戚琪偏头:“嗯?陈幸也在啊?这几天的课还能听懂吗?”

    陈幸点头:“能。”

    戚琪道:“如果平时有不会的题记得来办公室找我昂。”

    陈幸笑着点点头:“好。”

    入秋了,天气转凉比较明显。凌晨时突然下了一场雨,地面潮湿,飘着冷意。陈幸套了一件厚一点点的外套在身上,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一会儿才早读。陆仰在擦黑板,教室里挺安静。

    窗外吹着微风,扬在脸上的瞬间仿佛起了冰碴子。

    陈幸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没关,凌晨的雨飘进来打湿了桌面。陈幸从包里拿出几张卫生纸,随便擦了几下,顺带把周围几张被雨打湿的桌面都擦干净。

    陈幸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后才回到座位,此时陆仰已经开始背书了。

    陈幸俯下身找书,抬眸看他:“早读是什么?”

    “语文。”陆仰撑着脸。

    陈幸看了他一眼,抽出书问道:“要干什么?”

    陆仰:“背书预习。”

    陈幸斜身把陆仰的手移开,指着页码说道:“18页,好的。对啦,你的衣服我手洗干净了,明天应该就干了。”

    陆仰从包里拿出一颗糖,两指夹着,放到陈幸书上。他懒洋洋地说道:“陈幸运,麻烦帮我个忙。”

    陈幸看他:”什么忙?”

    陆仰撑着脸,另一只手拍了拍桌上堆着的作业:“下课帮我交作业,谢谢,我想睡会儿。”

    陈幸说:“行。”

    杨芹娜递过去一个面包:“陈幸,给你带的。”

    陈幸:“谢谢你。”

    许洧彬站在一边:“不用谢她,她老喜欢送人东西了,延阳活雷锋了。”

    “许洧彬。”杨芹娜瞪他,“滚回去吃你的早饭。”

    许洧彬点点头:“好的。杨芹娜公主喊我滚了,拜拜。”

    陈幸笑得很小声:“好好好,拜拜。”

    下课后,陈幸速度很快,抱起作业就出去。

    “杨芹娜就是个胸大无脑的公主病。报名那天自我介绍就看不惯她了,显摆什么呀?”

    陈幸闻言朝声源看去。唐若男抱着手,拉了几个女生说话。

    “我真的烦死她了。整天那么嘚瑟。”唐若男翻了个白眼。

    陈幸听了两句便转身回到了教室。走廊很吵闹,乌泱泱的一堆人。

    “姐赢了!!”陈幸听到有人在尖叫呐喊。

    窗外细雨如绒,落在地上漾起了小小的涟漪。陈幸有些奇怪,心里暗道:“什么时候下的?”

    陆仰在给一个男生讲题,她的桌上又多了几张卷子。

    陈幸深深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在位置上。她撑着脸,一直看着窗外的细雨,天空阴沉,雨珠打在花坛上,树叶被打得东倒西歪。

    她疑惑道:“为什么这雨可以把树叶打得东倒西歪呢?雨明明不大啊。”

    “因为人多力量大呗。”杨芹娜嘴角上扬,头发全湿了贴在脸上,一看就是刚从雨中跑回来。

    杨芹娜睫毛上的水珠滴落下来,她随便抬手一擦,说:“一滴雨确实打不动树叶的,但是四滴十滴或者是更多就可以。团队力量嘛,团结在一起就可以打败前方的困难。这是我爸说的。”

    陈幸扯了几张纸递给她,问道:“你怎么出去淋雨了?”

    “吴窈尧刚打扫卫生,被二班的人欺负了。我看到后忍不了,就跟二班的男生比赛跑步,输方给赢方道歉。我赢了,但是他们又不道歉了。”杨芹娜满不在乎地说,“我想回来擦擦脸,眼睛都看不清了。”

    陈幸:“怪不得走廊那么多人,你赢了?”

    杨芹娜胡乱地擦脸:“当然。”

    陆仰这时走了过来,不过他只是将笔放在桌上,和谢燃并肩出去。

    “欺负我们班的人,问过我们高一一班的意见吗?”谢燃抬了抬下巴,声音不高不低。

    门外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陆仰站在前面,眉毛上挑,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生,鼻头圆润,下巴尖尖。她手里拿着扫把,扯了扯谢燃的衣袖,轻声道:“谢燃,算了吧。”

    谢燃道:“可是她们都把垃圾扫到你这边,专挑你欺负诶。”

    “不行!”这道声音仿佛劈开了一条路,杨芹娜走出来大声说道,“不准算了吴窈尧,我们一班的女生最牛,谁都不准害怕。还有,刚刚你们说的比赛我明明赢了,为什么不道歉?还找人来欺负我们一班。咋地?你们班有男的我们班就没有吗?吴窈尧你回来,我们一班再怎么弱也不会让一个小女生被欺负。”

    魏有义跟在后面,道:“对!凭什么欺负我们班的人?明明是你们先挑事的。提比赛的是你们,挑事的是你们,出尔反尔不道歉的也是你们。”

    说完,魏有义清了清嗓子,和许洧彬交换了一个眼神,许洧彬秒懂,用肉乎乎的身体挤开陆仰、谢燃和吴窈尧。

    魏有义开始不紧不慢地装起来了,站在二班男生面前,猛吸了一口气,开始发挥他说唱的天赋:“大家都是白开水,你装什么优乐美?没事就吃点溜溜梅。没能力别说话自不量力最可怕。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诶呀呀呀呀呀!”

    马锦山捏着他的耳朵,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扫视了一圈,猛地吼道:“小兔崽子们干什么呢?”

    看热闹的人争先恐后回到教室,不一会儿,整条走廊只剩陈幸、陆仰、吴窈尧、杨芹娜和被马锦山捏着耳朵的魏有义,还有对面几个挑事的二班学生。

    马锦山另一只手捏住二班带头的人的耳朵,道:“都给我过来!”

    办公室里,一排人在马锦山跟前。徐灿和也跑了过来:“怎么回事马老师?他们犯什么事了?”

    马锦山鼻孔里冒着热气,挨个挨个指了一下:“这几个兔崽子,扰乱校园秩序,在走廊吵架,害我回笼觉都没睡成。”

    徐灿和道:“这么恶毒啊?全部拉出去斩了都没一个无辜的。”

    “说吧,怎么回事?”徐灿和扫了一圈,“谁先来?我点兵点将了啊。那个,陈幸,你来说。”

    被点名的陈幸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快说啊。”徐灿和道。

    “是。早上吴窈尧在外面打扫卫生,二班几个同学就将垃圾扔到我们这边。杨芹娜说她看到后忍不了,然后就跟二班的人比赛跑步,输的给赢的道歉。杨芹娜赢了,但二班的人出尔反尔不道歉。就这样了。”陈幸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都说了出来。

    徐灿和点点头,道:“二班的,是这样吗?”

    二班的几个人无言以对。

    “哦。答案出来了,马老师。”徐灿和双手放在马锦山肩头。

    马锦山拿起保温杯,拧开瓶盖吹了一口气,抬起来喝了一小口,下一秒烫得噗的一声吐出来,滚烫的水全部吐在了魏有义的脸上。

    魏有义愣了一下,随即“哎呀呀呀呀”地叫起来。

    “腻闷先灰切吧。”马锦山伸出舌头扇风,话都有点没说清。

    众人一脸问号。

    徐灿和道:“马老师说你们可以回去了。不过不准惹事也不准挑事了啊。”

    第一节课下课,班上位置进行了微调。陆仰挨着杨芹娜,陈幸挨着李瓷。

    周围的同学很主动地过来帮她抬桌子,陈幸一一道谢。

    李瓷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陈幸,真巧。”

    “嗯嗯。”陈幸撑着脸。

    李瓷对她笑笑后便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陈幸揉了揉脸,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又直起身,接着扭过脸,就是不看李瓷一眼。

    “你不舒服吗?”李瓷出声。

    陈幸腾出一只手,五指并拢,伸到李瓷脸前,飞速的摇着:“我好得很,好得很。”

    李瓷哦哦了声,像是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哭了。”

    陈幸急忙回答道:“没没没。”

    李瓷看着她,笑笑。

    啪——

    教室里停电了,所有人欢呼雀跃,像是巨浪来袭和海啸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

    每一个人都笑着,吼叫着,呐喊着,不知天地为何物,喜悦得如打赢了仗,不知道是他们这个班在吵还是隔壁班的声音,亦或者是另一栋楼的声音。

    马锦山压不住这群少年此起彼伏的尖叫,干脆妥协了。

    黑暗中,陈幸回头,却只看到了陆仰模糊的侧脸,看样子他好像也在笑。

    “安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马锦山忍不了了。

    班上还是一阵猴叫,像赶集的大婶大爷们一样。

    “我要开始讲我和我老婆的事情了!”

    班上瞬间安静。

    马锦山呵呵一笑,心想:“还治不了你们了。”

    “来,翻到书50页,把练习题先写了,等下对答案。”马锦山冷不丁地说。

    班上一阵哀嚎。

    “地震了海啸了世界末日了也必须先写完练习题才准跑出去。”马锦山冷哼一声,双手揣进裤兜里,结果发现自己没有裤兜,手忙脚乱地抄起手来。

    “停电也要听数学啊?”陈幸捧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魏有义,你去办公室把蜡烛拿来。”马锦山吩咐下去。

    魏有义一连抱着8根蜡烛回来,正在他思考怎么点燃蜡烛的时候,马锦山偷偷掏出了自己藏在皮带里的打火机。

    “马老师,你……”魏有义倒吸一口凉气。

    “嘘——”马锦山食指竖在嘴唇前,声音小区得如同蚊子叫,“点蜡烛,点蜡烛重要。为了你们好,保密。”

    两人会心一笑。

    每三组放了支蜡烛。

    “陈幸。”马锦山喊她。

    “啊?”

    “你跟杨芹娜换个位置,下课再换回来。”马锦山抱着手,“杨芹娜也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身边有这么个成绩超神的同桌还不好好问题,你比较珍惜资源,你去跟陆仰做一节课同桌。”

    陈幸应了声,拿着书和草稿本坐到了陆仰旁边。

    “分开几十分钟又坐在一起了。”陈幸开玩笑说,“我们这个缘分啊。”

    “题写完了?”陆仰问。

    “没有,突然感觉太热了,就不想写。”陈幸用手扇着风。

    陆仰没说话,随便找了一个本子。他一手写着题,另一只手拿着本子给陈幸扇风。

    陈幸突然很庆幸停电了,这样陆仰就看不到她通红的脸了。

    两人面前摆放着一支蜡烛,蜡油滴在纸张上,凝成了一团。

    淡淡红光下,陈幸尽情地用目光勾勒着陆仰的侧脸。她看得到,陆仰眼睛里装着蜡烛的火光,亮亮的。

    青春的少年是胸怀大志的绝句,也是跃金斑斓的光影,更是渲染天边尽头的涟漪。只因他们年少。

    鎏彩浅影,淡淡红光;

    春光无限,人间芳华。

    “来,大家看黑板。”马锦山手里拿着一根从学校园丁手下顺来的光树枝,又开始巴拉巴拉的说着,“我讲得有点快,大家认真听。”

    陈幸还没找到他讲的哪道题,他就讲完了。

    “……”陈幸轻轻地叹了口气,朝周围看看,见大家不是睡觉就是干自己的事,陈幸也索性不听了,低下头借着蜡烛微弱的光源看看题目。

    陆仰修长的手指指着第三题,手指的影子投落在书本上,他声音轻柔:“这道题,我们之前做过类似的,这很简单的,你看……”

    陆仰讲得比较慢,很仔细。他带着陈幸一步一步做,一步一步理解。

    陈幸听完,脑袋里的那堵厚墙终于被打通,她音量都提高了几分:“天啊。”

    话音未落,陈幸止了声,又压低声音道:“还能这样啊?好厉害。”

    陆仰撑着脸,小幅度地点头:“嗯,以后不会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陈幸还是将嗓音压得很低,岔开话题,坏心眼地逗他:“你是谁呀?”

    陆仰笑道:“我是世间第一等,此间最上乘。”

    一整天都过得快,陈幸一整天都很恍惚。今天考完了一堂英语,还学了很多知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一整天就如沙漏般草率地结束了。

    晚自习下了一场一直往教学楼里飘的雨,击打到窗户上溅起朵朵水花。

    戚琪坐在讲台上准备第二天的课件。

    由于畏惧戚琪,大家讨论题目的时候都很小声。陈幸早早地写完了作业,手里把玩着陆仰早上给的大白兔奶糖。她脑海中呈现出魏有义转笔的样子,也学着样子把糖抛起来又接住。

    她侧头看了眼李瓷,他正在认真的解题。陈幸又将糖抛起来,正想接住,但出手太快,糖被手指弹飞,往前面飞去。

    奶糖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正巧不巧地打在了戚琪的脸上。

    陈幸倒吸一口冷气,心脏骤然绷紧。

    戚琪看着掉在手旁的奶糖,拿起来问道:“这是谁扔的糖?”

    陈幸捂着脸,脑瓜子一热,大声说:“是……是大白兔!”

    “陈幸,你认为戚老师是傻子吗?”戚琪简直笑岔气。不过在众人看来,陈幸离“死”不远了。

    陈幸主动起身:“对不起戚老师。”

    戚琪却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坐下。

    晚自习下课前十秒,全班已经准备好了下课的准备,书包早早地就收拾好背于身后。

    “五。”

    一大半人开始倒数。

    “四。”

    “三。”

    “二。”

    “一——,下课了!”

    那一瞬间,教室里少了一大半人,蜂拥似的跑出去。

    下课,陈幸找到戚琪,再次低下头来乖乖认错:“戚老师,是我不认真,对不起。”

    戚琪笑着摇摇头,夹着嗓子道:“行。知道错了就行,戚老师希望没有下次,好好学习,不会的多提问哦。”

    陈幸点头如捣蒜。

    “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戚琪语速很慢,“我看你最近不是走神就是做自己的事情,怎么回事?”

    陈幸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啊?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能是睡晚了吧。”

    “行吧,早点睡觉。不然第二天学习效率不高,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戚琪说。

    陈幸点点头。

    待陈幸走后,徐灿和翘着二郎腿调侃道:“哎呀呀,戚老师啊,这关心学生的劲比班主任还厉害。”

    戚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扭头回答:“所以啊,这就是教师的意义。我们跟他们的相处时间多,这样也是个了解他们的办法。正因我们离他们近,所以在学生眼里,我们这些老师就是孩子们的全世界,我们是他们的镜子也是学习榜样。”

    “怪不得陆仰和谢燃这两个臭小子说你人杠杠好。”徐灿和起身,轮子碾过地板,“明天必须揍一顿那两个小子。”

    天已经变成了墨青色,还不停飘着毛毛雨。路灯颤颤巍巍地闪着。校园外的车辆来往迅速,车灯的照亮了湿漉漉的地面,活像一道皎彩。

    陈幸漫步在校园小道上。下过雨的路比较滑,陈幸一个没站稳,挥舞着双手向前倾倒。突然后背出现一股劲将她的书包背带扯住。

    一阵天旋地转,陈幸落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

    结果她的手往后一舞,指甲刮到了身后人的额头,只听那人嘶了一声。

    陈幸急忙抬头,正想说抱歉,嘴刚张开的那一刻,她对上了陆仰的眸子。顿时,她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慢点。”陆仰道。

    陈幸眨巴眨巴眼。陆仰的额头上有一道被刮出来的很小的口子,她心头一紧,急忙说:“对不起,陆仰!”

    陆仰轻笑出声,开玩笑似的指着额头上的小口子说道:“哈哈,天眼。”

    陈幸闻言嘴角上翘,笑得欢快,她见谢燃不在,开口道:“谢……”

    哒哒哒哒……

    身侧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陈幸正想找声音的来源。

    可是下一瞬,茉莉花的香味充斥她的鼻腔,她的腰被拖住,跌进了一场梦幻。

    “陈幸在呢。”陆仰没好气地说了句。

    “什么?”谢燃急忙道,“陈幸美女,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给陆铁柱体验一下泼水节。没泼到你吧?”

    陈幸一脸懵,陆仰缓缓地放开了她,她的视线也从灰色的校服转为了他的脸。

    陆仰转头开始拧身上的水,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如同陈幸战鼓般的心跳。两片桃花贴在了她的双颊上,陈幸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好半晌,陈幸才呆呆地冒出一句:“没……”

    “我全挡住了哦。”陆仰得意洋洋地说道,转而看向谢燃,气鼓鼓的,像只摆臭脸的小猫。

    陈幸一只手放在他的臂弯,只是看着他的双眸。

    陆仰正想继续走,但又看了眼她,笑着问:“怎么不打伞?”

    陈幸道:“我没带。你不也没打吗?”

    陆仰却自顾自地打开了伞,道:“我不想打而已,而且我是男生,你是女孩子。”

    他把伞移过去,回头对谢燃说:“你先走吗?还是一起?”

    谢燃看了眼他们两个,识趣极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拜拜。”

    陆仰:“嗯。”

    陆仰本身就比较高,当然伞举得也高,两人身高差距太大。陈幸打了伞却跟淋雨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陆仰才猛的反应过来,急忙将伞朝陈幸那边倾斜,道:“没挡住怎么不说一声?”

    陈幸闻言抬头:“啊?”

    见陆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陈幸迅速低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陆仰看她又低着头,无奈地说:“一直低着头不累吗?小心脖子断掉。”

    陈幸:“不会。”

    陆仰歪头,慢悠悠地说:“抬着头走路,不然你会错过很多景色的。”

    陈幸重新抬头,盯着陆仰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比如呢?”

    陆仰忽地笑了出来,他鲜少这样说话,尾音拉得极长,吊儿郎当的:“我这样的景色怎么样?”

    陈幸偏过头,声音小得可怜:“挺好的。”

    陆仰神色恢复平常的从容:“吃不吃糖?”

    陈幸:“好。”

    陆仰:“伸手。”

    陈幸乖乖地摊开了双手,白色包装的糖果落在了她的掌心,有些痒意。陈幸笑了,嘴角旁的酒窝也跟着笑,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白白净净的,本来没有太多血色,苍白过度,此刻也多了几分生气,她道:“谢谢。周末你们还去游戏厅吗?我想和你们一起。”

    陆仰垂睫,悄悄地看了眼那黑色的头顶,道:“好啊。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给女生打伞。”

    陈幸呼吸一滞,又强装镇定地哦了一声,抿着唇静静地走着。

    今天龙颈路的风很冷也很大,整条龙颈路空空荡荡,冷清又寂静。

    回到家,陈幸翻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日记本,开始撕包装。她将日记本翻开放在床上,她整个人也趴在床上。

    陈幸想了想,在日记本上写了两句话,她每个字都写得很认真,勉强可以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2015年9月23日

    周五

    我的心里有了场海啸。L同学是一颗金灿灿的太阳。〕

    写完,她给陆仰发了张日落的照片过去,红日斜在重叠的穹山之上,好似一幅千里江山图。

    ——【小幸运:这是我们天府之国的日落,在百度上存的,好看吗?】

    发完,陈幸又想撤回。内心折磨了十分钟,手机响了一声,陈幸连滚带爬地想过去看,但是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她揉着胳膊肘,龇牙咧嘴地打开手机。

    陆仰回了消息,很简单的一句。

    ——【陆仰:眼光挺好】

    陈幸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傻笑着看手机。

    【小幸运:嗯!】

    大概快到四点时陈幸才睡着,她睡前换了张头像,是一张Q版的小太阳。

    这两天一直下着雨,空气中氤氲着冷意。小区里的水坑都被填满了。

    第二天一早,她被手机铃声吵醒。

    备注是陆仰。

    陈幸迷迷糊糊地接起,懒懒地问:“喂?”

    “去游戏厅吗?”那边的人的声音冷淡,但又格外清润。

    “什么游戏厅?”陈幸睡糊涂了。

    “说好的一起去游戏厅玩呀。玩够了来我家吃饭,我爸一早就出去买菜了。下午陆仰说请我们去他家看电影哦!”那边传来杨芹娜的声音。

    陈幸一瞬间惊醒:“啊?那个,等等,你们在哪?”

    “在我家呢,我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杨芹娜说,“你家在哪啊?我们来找你。”

    “银……银河社区。”陈幸慌慌张张地说,“等我换个衣服。”

    杨芹娜笑了,虚着声音说:“我刚问陆仰知不知道陈幸家在哪里呀,他说知道,但让我不要突然去找你,怕打扰到你了来着。放心啦,我们慢慢来。”

    “那好,我先挂了,拜拜。”陈幸说。

    “拜拜。”杨芹娜说完将手机还给陆仰。

    “没了?拜拜。嗯?”那边是陆仰短暂的声音。陈幸的心痒痒的。

    见陆仰摆着一张臭脸,杨芹娜笑了:“哟,甩脸色呢。”

    谢燃道:“他有些时候整天就一个表情,我都习惯了。”

    “什么呀?跟陈幸在一起他可不只有一个表情了。”杨芹娜说的时候都忍不住笑,身体小幅度抖动着。

    陈幸撑着洗漱台,她昨天熬了夜,看起来都有点憔悴。她接了点水洗了一下,用卫生纸擦干就完事了。

    现在九点半,陈幸动作快得几乎出重影。

    夏琼见她着急忙慌,道:“破天荒了,啥事啊这么兴奋?彭于晏来简阳了?”

    陈幸挑着衣服,虽然她只有那么几件:“我朋友约我出去。”

    “你还有朋友啊。”夏琼揶揄道。

    选来选去,陈幸挑中了一件牛仔外套,有些旧,也有些小,不过无伤大雅。随后,陈幸又对裤子犯了难,她没几条裤子,除了冬天穿着棉裤就是半身裙,陈幸看了看自己的腿,粗粗的,跟萝卜似的。

    棉裤跟牛仔外套不搭,陈幸考虑了下,穿上了那条薄薄的半身裙。脚腕暴露在空气里,陈幸打了个抖。

    陈幸急匆匆地跑到楼下时,手机又响起来了。

    “我们到门口了。你别急。”陆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震得陈幸心里酥酥麻麻的。

    “我到楼下了,马上来。”陈幸说完就挂了电话。她不想让别人干等着,于是跑了出去,路上还有些雨水,有些溅在了她的裙子上,湿漉漉的。

    陈幸都没察觉。

    杨芹娜站在前面,三个人中只有她最为接地气,穿着个人字拖,身上随意套着校服,下身是运动短裤。

    陈幸小跑着过去,杨芹娜一把搂住她:“我们光宗耀组外加一只狗出发咯!!”

    谢燃道:“你才狗呢。”

    “你怎么穿着校服?”陈幸有些好笑地问。

    “延阳是重点高中,必须穿着校服好好出来炫耀,告诉他们,我是延、阳、哒!”杨芹娜十分骄傲地拍着胸脯。

    “哈哈哈哈哈,你好可爱。”陈幸说。

    “真的吗?我爸说我太豪放了。谢燃,你听到没?陈幸说我可爱呢,就你天天说我女汉子。”杨芹娜说着,立马掏出手机,“我要给许洧彬说一声。”

    谢燃道:“你对陈幸可爱,对我和许洧彬残忍。”

    杨芹娜道:“许洧彬也说过我很可爱的啊。”

    “他骗你的。”谢燃一身正气。

    杨芹娜敲敲打打,不一会儿许洧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无可恋:“杨芹娜最可爱了……”

    看都看得出来是杨芹娜逼他的。

    “你吃早饭了吗?”陆仰双手揣兜,扭头问道。他一脸淡然,外套敞开,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

    “哦。还没。”陈幸不好意思地说,“我周末不习惯吃早饭。”

    因为她很晚才起,第二个原因就是她没钱买。

    杨芹娜一听,急忙说:“这怎么行?不吃早饭会得病的啊,怎么可以不吃呢?我之前有个亲戚就是,长时间不吃早饭就得了胃病!就算周末也要吃饭啊。”

    谢燃:“你别吓着人家了,陈幸脸都白了。”

    “陈幸本来就白,才不是被吓的。”杨芹娜道。

    其余三人轻车熟路来到游戏厅,只有陈幸是第一次来。

    “啊啊啊啊!许洧彬不在,都没人帮我跑腿买冰淇淋和鸡蛋仔了。”杨芹娜看着那一长串的队伍,仰天长啸。

    “我帮你。”陆仰道。

    “嗯?真的呀?”杨芹娜受宠若惊,张大了嘴巴,道,“陆仰,你是我永远的哥,感谢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包在许洧彬身上。”

    陆仰道:“你们先去玩吧。”

    “好的,走走走。”杨芹娜拉着另外两人跑去娃娃机面前。她转身去换了几十个游戏币,说,“谢燃,你不是说你百抓百中吗?之前许洧彬给我夹到过三十个娃娃,这里用二十个娃娃可以换一个更大的玩偶哦!”

    “张口闭口就是许洧彬,三句不离许洧彬。”谢燃嘲笑道,“离不开人家了是吧?注意一下你旁边的大帅哥吧。”

    杨芹娜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那,谢帅哥,帮我夹娃娃行吗?”

    “冲你这句话,哥绝对帮你。”话毕,谢燃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钩子降下来,抓了一把空气。

    “……意外。”谢燃极力地为自己找回面子。

    杨芹娜开始数落他:“许洧彬夹三十次,就夹了三十个娃娃。谢燃,没想到你连小胖都不如呀。”

    “都说了是意外。”谢燃弯下了腰,他这次尤其认真,铁了心要将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他三百六十度移动,眼睛都不带眨地只为了将钩子对准底下的娃娃。

    又是啪的一声。

    钩子缓缓降下去,又是一把空气。

    谢燃不敢相信,急忙道:“有脏东西!”

    杨芹娜嘁了一声,投下一个币:“来,陈幸试试。”

    陈幸应了一声,随意地操作了两下就按下按钮。在谢燃意料之外,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操作,钩子竟然勾中了一个小娃娃。

    “这机器重女轻男是吧。”谢燃道。

    “人不行别怪机器作祟。”杨芹娜说,“你不如陈幸,你看看人家陈幸多厉害,欧气女王。”

    陈幸笑笑:“我运气其实也没有多好的,巧合而已。”

    谢燃道:“自己厉害别推给巧合。陆仰那家伙之前和我比赛夹娃娃,他也就比我多夹了四十多个而已。”

    陈幸捂着嘴笑:“哈哈哈哈。谢谢了。”

    谢燃:“谢什么谢嘛,大家都是朋友,陆仰那家伙就从来不跟我说谢谢。”

    “说我什么呢?”陆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幸回头,只见陆仰唇角微微勾着,手里拿着两个鸡蛋仔。

    “你这么快?”杨芹娜跑过去,“诶?我的冰淇淋呢?”

    “今天小店里人多,速度比较快。冰淇淋没有了。”陆仰递给杨芹娜一个鸡蛋仔,又给陈幸一个,“给。”

    “啊?我没要啊。”陈幸说。

    “请你的。”陆仰说。

    陈幸双手接过,鸡蛋仔还是热的,隔着塑料袋,陈幸将其攥得紧紧的。她刚刚好像碰到陆仰的手了,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已经很满足了。

    陈幸看着陆仰的手,白皙、修长、宽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陈幸一直盯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好看。”她心道。

    “你们在玩什么?”陆仰问。

    “抓娃娃机。”杨芹娜咬着鸡蛋仔。

    陆仰走过去,问道:“这怎么玩儿?”

    正巧陈幸就在旁边,陆仰看着她,双眉轻佻,声音蛊得很:“怎么玩?”

    陈幸一瞬间就词穷了,拿着鸡蛋仔不知所措。

    谢燃走过来,道:“你不是会吗?几年没玩脑子退休了啊?这样,再这样,按这里,就可以了啊。”

    “……好。”陆仰随便操作了两下,轻轻按下红色按钮,钩子降下去,却抓了个空。

    “刚才陈幸随便一抓就抓到了。”谢燃笑道,“你加油啊,不然我笑你一辈子。”

    陆仰笑着捣鼓着抓娃娃机,又是啪的一声,依旧抓了个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该笑你呢还是该笑你呢?”谢燃笑得弓起了腰,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急什么?”陆仰说,他继续捣鼓。

    陈幸一边吃着鸡蛋仔一边看。

    一连四次,都抓了把空气。

    谢燃和杨芹娜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

    “……”陆仰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笑着说:“你刚怎么抓的?教教我,不然一直被他们笑,没面子。”

    陈幸吃完最后一口鸡蛋仔,走到陆仰左侧,一只手操控着钩子,不紧不慢地说:“我刚刚也是随便弄的,运气好就抓到了,我尽量帮你。”

    陈幸认真地看着钩子,牙齿咬着下唇:“这样,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就这样吧,你试试?”

    陆仰嗯了声立马按下按钮,钩子慢慢降下去,竟然真的抓起来了一个娃娃。

    杨芹娜和谢燃都愣了。

    结果,钩子刚升起来,下一秒娃娃又掉了下来。

    杨芹娜和谢燃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点可惜,差一点。”陆仰毫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要不要再教教我?”陆仰问道。

    杨芹娜打断,抱着手:“人家教过你了,你自己领悟。”

    “……”

    于是,陆仰点点头,又开始板着脸,很像一只臭脸的小猫。又试了好几次,中途陆仰又去换了几十块钱的游戏币。终于,在最后几下,可能机器都有点同情他了,终于施舍了一个娃娃给他。

    “你们两个男人连一个许洧彬都抵不过。”杨芹娜恨铁不成钢,“许洧彬之前还给我抓过三十个。”

    陆仰拿起那个娃娃,是个毛绒绒的小兔子,他摸了两下,递给了后面的陈幸,淡然道:“给。送你了。”

    陈幸愣了一秒,双手接过。她手里还拿着鸡蛋仔的塑料袋,揉在一起握在手心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塑料袋给我,我去扔。”陆仰将手摊开,停在陈幸面前。

    “你们两个呀。”杨芹娜不怀好意地笑。

    陆仰淡淡地扫了杨芹娜一眼,拿着塑料袋就到一旁垃圾桶扔掉。

    谢燃小声地嘀咕着:“你之前抓娃娃不是很厉害吗?不应该啊,这机器不会真的重女轻男吧?”

    “十一点了。这么快呀。”杨芹娜看着手机,“陆仰,你抓娃娃抓得也太久了吧。”

    陆仰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杨芹娜兴奋极了:“那就回去吃我爸做的饭吧!我爸肯定早就准备好了,我跟你们说,我爸做的鸡蛋仔比这里卖的还好吃。”

    来到杨芹娜家的时候,陈幸就被这富丽堂皇的装修震惊到了,三室一厅,客厅的大小是陈幸家的两倍。

    杨芹娜拉着她进来:“不用换鞋,直接进来。”

    桌上已经堆满了菜,还往上冒着热气。

    “回来了啊,还有一个芹娜小公主最爱的白灼虾就可以开饭了,你们先吃,马上就好。”杨芹娜的父亲杨涛在厨房嚷嚷。

    “我还要吃鸡蛋仔,你给我们四个各做一个呗。”杨芹娜冲着厨房大声说。

    “好,给爸爸拿几个鸡蛋和牛奶进来吧。”杨涛说,“吃完饭你们要做什么啊?”

    杨芹娜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拿了两手的鸡蛋:“去陆仰家看电影,然后我们会看一下午吧,到时候在他家写点作业。”

    “真的吗?杨芹娜的朋友们,你们要好好监督杨芹娜啊,别让她偷偷玩。”杨涛说。

    陈幸看着那父女俩,心里羡慕得不行,但只是看了两眼,又低下头。

    “你们几个先吃吧。”杨涛道。

    陈幸有些失落地坐下。

    “怎么了?”陆仰拉开一旁的板凳。

    “哦,没事。想到了一些事而已。”陈幸拿着筷子,看着面前简直不重样的菜。她控制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实在不知道先吃那个。

    杨芹娜也坐下:“陈幸,你尝尝这个红烧鱼,我爸最拿手的,超级好吃,保你一回留恋二回爱。”

    “谢谢。”

    “你怎么老说谢谢呢?我们什么关系啊还说谢谢?”

    陈幸闻言一怔,随后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好。习惯了。”

    “啊!!!”谢燃吃了一口红烧肉,直接叫了出来,“叔叔!你是天赐之手吧!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

    “哈哈哈哈,好吃啊多吃点,饭肯定是够的,慢慢吃啊。”杨涛笑得合不拢嘴,他一直很喜欢孩子。

    这顿饭陈幸和谢燃吃了很多,陆仰只吃了几口。

    “这位同学,你别拘谨,多吃点嘛。”杨涛说。

    “不是的叔叔,我吃饱了的。”陆仰说。

    “那行吧。”杨涛道,“芹娜公主,你倒是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好朋友们啊。”

    杨芹娜擦擦嘴,挨个介绍过去:“这位是陈幸,特别乖的女生,这位是陆仰,我们的年级第一,这位是谢燃,像二哈一样的人。”

    杨涛道:“原来你就是陈幸啊?听你们班主任马老师提到过你,很乖很文静的一个孩子,芹娜也提到过你,你们学习小组的组长。芹娜公主啊,你多学学人家陈幸。”

    “我可文静不起来,你还不如让陈幸当你女儿呢!”杨芹娜说。

    杨涛笑得宠溺:“好啊,有陈幸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儿我也知足了,哪像你啊,这么幼稚。”

    陈幸听了,心猛的一颤,就连其他人的笑声都淡化了。从来没人说她懂事乖巧,家人也只是说她呆板内向。

    陈幸终于知道原来在她身上还可以用到其他的美好的褒义词。

    她低下头笑了,双颊也飞了几朵火烧云。陈幸承认,她确实很喜欢听别人夸她,尤其是在众人面前,有一种骄傲升上心头,心尖痒痒的。

    下午本来打算去陆仰家看电影,结果一通电话就把陈幸叫了回去。

    一接通电话,夏琼的声音就响起,如新年的鞭炮:“你人呢?在哪呢?怎么还不回来?”

    陈幸:“我在外面,我跟朋友在一起,嗯……都是女生。”

    “快点回来写作业,高中知识很难的,你可不能松懈啊。不认真努力怎么考大学?你前几天不是还跟我说你一定要考大学吗?”夏琼声音很大,陈幸特地拿远了一些,那声音震得耳朵生疼。

    陈幸无声地叹气:“我……”

    “你什么你,你赶紧回来,不然我出来找你。别跟那些狐朋狗友的在一起,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是。”陈幸无奈地说话。

    “我不管,赶紧回来,有什么回来再说。”夏琼道。

    “……好。”挂了电话,陈幸深呼吸一口气,苦笑着说:“我得先回去了,下次再看吧。”

    陈幸以为面前的人会要求她留下或者是其他的,她有些为难地看向他们,结果只是看到三人的笑容。

    “那行吧,注意安全,下次我们光宗耀组再一起看电影。”杨芹娜说,“回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好,注意安全。”陆仰道。

    “唉,真是太可惜了,那就下次看吧。”谢燃靠在陆仰身上,挥挥手,“拜拜。”

    陈幸又是心脏颤了下,随后只觉得脚底下迅速升起来一股暖流,一直流到了心脏里。随即全身都是暖融融的,寒风也吹不冷,一年四季都是春。

    “嗯嗯,拜拜。”陈幸挥手。

    那天晚上,细雨绵绵,凉风吹彻龙颈路。陈幸穿着一件粉色毛衣出门买酸奶,走的太急,脚上只套了双白色拖鞋,上面画着q版的小兔子。

    子豪超市24小时营业,陈幸抖了抖脚上的雨水,走到货架前拿了瓶新上架的酸奶。

    她没尝过,有些嘴馋。

    结账时,陈幸摸摸口袋,掏出5块钱。

    “小妹妹,酸奶8块。”老板用着方言说话。

    “这么贵啊。”陈幸心道。

    在老板的目光审视下,陈幸沉默了一会儿。

    “我帮她付吧。”身后的男生看出了她的窘迫,递出付款码。

    “滴——微信到账8元。”

    陈幸扭头,对方是个眉目清秀的男生,人很高大,眼神倒是疲倦得很,语气温文尔雅,紫色上衣衬得他皮肤很白。

    “谢谢,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我还你钱。”陈幸说。

    “不用,举手之劳。”男生说着普通话,拿了条软糖,轻轻的把五角硬币放在收银台上,转身就出了门。

    陈幸小跑上前:“那个,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然挺过意不去的。”

    男生回头笑了笑,语气很温柔:“我叫温齐年。”

    陈幸终于记起了他是谁,笑着道:“你好你好。”

    温齐年嗯了声,毫不失礼。

    出了超市,迎风传来一道声音,

    “温齐年?”

    两人随着声音齐齐望去。

    陆仰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站在超市外边的十字路口,手里提着一袋子汽水。

    “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陆仰走过来,递了瓶可乐给他,“给,才做完家教?”

    温齐年接过,轻笑了一声,道:“嗯。累死了。”

    陈幸的脚趾用力扣着拖鞋。

    温齐年笑笑:“我先回去了,再见。”

    陆仰:“再见。”

    温齐年一走,陆仰就注意到了后面的陈幸。陈幸穿得比较随意,下半身是短裤。她的脚趾不停地扣着拖鞋,差点扣出一个大洞。

    天空又开始飘着小雨,星星点点如鹅毛。

    陈幸看着路上坑坑洼洼的水坑,再看看自己的脚,沉默了片刻。

    陆仰看着这地上的水,试着伸出脚试了一下深度,没想到没过了鞋面。他道:“你走回去的话,可能有些麻烦。”

    陈幸明亮地眸子望向他:“那怎么办?”

    陆仰看着她,伸出手把袋子递给她:“帮我拿着。”

    陈幸照做。

    “上来吧。”陆仰嗓音平淡。

    “?”陈幸有点惊讶。

    陆仰在旁边蹲下,回头看她,“这水挺急的,小心被冲倒。”

    银针般的雨落在陈幸身上,雨好像变大了。陈幸瞪大了眼睛,拿着塑料袋静在原地。

    “我80斤,会不会太重了啊?”陈幸心道。

    过了半分钟,陆仰还是那个动作,他只是回头挑了挑眉。

    陈幸吞咽了下,拿着酸奶趴在陆仰身上。陆仰动作轻,很小心地把陈幸背起来。陆仰很有教养,双手握拳放在腰间。

    陈幸感觉很开心,别说父亲,就连她的母亲都没背过她。

    “老师让改的卷子,你改完了吗?”陆仰突然问道。

    陈幸抿着唇:“嗯。”

    陆仰:“改懂了吗?”

    “有一点没懂。”陈幸有点想将脑袋放在陆仰肩上的冲动,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陆仰小幅度的点头:“回去微信问我。”

    陈幸勾了勾唇:“好。”

    〔2015年9月24日

    周六

    简阳下雨了,很大的雨。L同学怕我被水冲倒,担心我走在水里太麻烦。L同学的黑发上也积了些雨珠。灯光混杂着雨水,光照在他的脸上。糊影成华,风华正茂的年纪,不管做什么都很浪漫的。人总要向前看的,在原地寻找最后一缕微光,却不知道早就拥有炽热的太阳了。

    要向前看,到属于自己的未来,要像火车一样向前冲,冲到天荒地老和世界尽头。〕

    陆仰速度并不快,慢慢地在积水中走过。

    她笑笑。

    陈幸好像明白为什么细雨会将树叶打得东倒西歪了。

    因为力量,比如这种持续升温的情感,待这份情感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像是树叶承受不住雨的重量,从而被打得东倒西歪。

    可一想到明天要出英语成绩,陈幸身体一瞬间绷紧,一瞬间就没有了刚才那种心痒痒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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