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黑状

    霖铃跟着祝山长走到书院门口。孙季常还没有来,大家只能站在门口等。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孙季常的竹轿终于嘎吱嘎吱地晃到了书院门口。几个家丁把孙季常从轿子上扶下来,祝山长连忙带着众人迎上去。

    霖铃看到孙季常的第一眼就呆住了。如果不是祝山长跟她说这个人是子骏的舅舅,她压根不可能把子骏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就不说别的了,单说外表一项,这个人看上去有两个子骏那么胖,还一脸横肉,就跟猪八戒似的。这谁猜得到他和子骏是一家的?

    难道是...基因突变?

    祝山长走到孙季常面前,拱手笑道:“孙相公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祝某这厢有礼。”

    孙季常哼唧一声。他也不还礼,就草草招呼道:“祝山长别来无恙。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就不必客套了。”

    祝山长有点尴尬,只能打哈哈道:“孙相公如不嫌弃,可否愿意到洗心斋喝杯茶一叙?”

    孙季常不耐烦地皱皱眉头,说道:“茶我就不喝了。子骏呢?他最近在书院过得如何?”

    “呃...”祝山长刚要回答,霖铃突然插嘴道:“子骏最近很好。”

    孙季常一愣,把目光朝霖铃转过来,一双小眼睛把霖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祝山长忙道:“这位是书院新聘的教习李先生,也是子骏的先生。”

    孙季常听完哼唧一声,又把眼神转走了。

    霖铃一看,呀呵,死胖子竟然不理我?气死人了。唉算了,看在他是子骏舅舅的份上,我也别理他就是了。

    就在这时,子骏和常安终于姗姗来迟。孙季常看到子骏,一张肥脸上终于露出一丢丢笑容,叫道:“子骏。”

    子骏对他淡淡行个礼,也不喊他。

    孙季常有点尴尬,便对子骏身后的常安骂道:“常安!你个偎慵堕懒的小狗才,怎么这么晚才来。回去我定要告诉姐姐,说你在外面偷懒。”

    常安被骂得一头委屈,又没办法申诉,只能跪下来。

    子骏看孙季常这副架势,火气更大了,口气硬梆梆地道:“我们刚才在换衣服,所以来的晚些。再说常福也没说过具体的时辰,我怎知道舅舅何时驾到?”

    孙季常被他怼得说不出话。他平时在马家行走,最怕的就是这个马二郎,跟自己完全合不来。

    要是他是自己儿子,自己早就藤条鞭子抽上去了,可惜人家老爹是朝廷大员,还得好好供着。

    孙季常只能忍着气对子骏道:“你母亲给你送了些东西。我让他们抬到你号舍去。”

    子骏淡淡“嗯”一声。他看见霖铃和岑观也站在旁边,侧身对二人行礼道:“李先生,岑先生。”

    二人连忙让子骏起身。孙季常见外甥给霖铃行礼,忍不住又看了霖铃几眼,目光中不乏诧异之色。

    子骏也不管他,自顾自和常安往号舍方向走。孙季常和一批小厮抬着东西跟在子骏后面。

    走到号舍门口,子骏停下脚步让孙季常先进去。孙季常“嗯”一声,背着手踱到门口,对着屋内大声咳嗽两下。

    里面王燮等人正在写字,一听到咳嗽声便集体抬起头。见到孙季常,众人立刻扔下书站起来,一个一个走到门外给孙季常行礼。

    孙季常也不说话,只对众人抬抬手。

    王燮朱勉等便一排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让子骏和孙季常进去。

    孙季常这才大摇大摆带着小厮们进去。常福从行礼中拿出一张折椅,服侍孙季常坐下。常安倒了一碗茶水,双手奉给孙季常。

    孙季常喝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对子骏道:“这些是你娘让带给你的东西。你原来的被褥旧了,她给你重新整备了一套。那几个包裹是些衣物,笔墨之类的东西。还有那个青花布包,里面是些银子。你自己平日看好了,别让旁人占了便宜。”

    说着,他朝屋外那几个人瞅了一眼。

    子骏心里更烦了,没好气地道:“知道了舅舅。下次你让常福一个人送来就行了。何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地亲自送过来。”

    孙季常瞪眼:“我这不是想来看看你吗!”

    子骏心里翻个白眼不说话。孙季常忍着一肚子烦躁问他:“你在书院过得如何?”

    子骏机械回答:“还好。”

    “吃得可饱?”

    “饱。”

    “晚上睡得如何?”

    “睡得着。”

    “有没有人欺负你?”

    子骏已经懒得回答。孙季常看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忍不住数落道:“我也不是非要来看你,无非是你父母不放心你,所以才嘱托我过来。你父亲常与我说,你明年应举若是中了就罢了,若是不中,他就遣人把你接回去,让你在家里读书。”

    孙季常看子骏不答话,又接着说:“其实我想的也和你父亲一样。就凭咱们家的地位,什么样的教习请不到?何必要赖在这深山老林里,和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子骏听到这里实在受不了,出口怼道:“舅舅,我在这书院里读书到现在,从未见过什么不三不四之人。”

    孙季常瞪他一眼,说道:“那你爹之前为什么打你打个半死?”

    子骏沉默不语。孙季常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唉子骏啊,你有大好的前程,别把路子给走歪了。你娘也说了,等你和石娘子成亲后,就算你中不了举,靠你爹和你岳父的官位,荫补个职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也别忘了提携一下告哥儿,毕竟他是你弟弟。”

    子骏越听越不耐烦,直接打断他道:“好了舅舅,我知道了。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孙季常气得肥肉乱颠。这是什么外甥,自己千里迢迢过来,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让自己回去,哎真是...

    世风日下!

    不过他也没办法。坐了一会,孙季常见子骏也不说话,只好说:“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子骏“嗯”一声。孙季常又板下脸对后面的常安说:“常安,你平日伺候郎主要勤快一些,不许偷懒,不许刁顽,否则我便和马相公和夫人说,让他们撵你走,知道了么!”

    常安缩缩脖子,赶紧应道:“是。”

    孙季常见周围没什么人给他训了,便舔着个大肚子站起来,和常福等一众家丁往门外走。

    **

    他刚走到号舍外面,迎面正好遇到张德龙回来。

    张德龙一看见孙季常,立刻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个头,大声说道:“小人见过孙大舅。”

    孙季常来过书院几次,和子骏几个同学都没什么来往,唯独这个张德龙他是认识的。

    因为每次张德龙见到他都会磕头请安,还叫他叫得特别亲热,让孙季常心里很舒服。

    孙季常笑笑,对张德龙道:“小崽子叫得倒是挺亲切,谁是你大舅?”

    张德龙嬉皮笑脸道:“小人倒是想要个孙相公这般威武的大舅,平日可以多得些关照。可惜小人没那福气。”

    孙季常呵呵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一吊钱来扔在地上,对张德龙说:“好小子贯会甜嘴蜜舌的,赏你些碎钱,拿去买零嘴吃吧。”

    张德龙大喜,趴在地上又磕个头,然后站起来准备走。

    他刚要转身,孙季常又叫住他:“等一下。”

    张德龙听喊立刻又返身跪下,应道:“在。”

    孙季常朝他走近一步问道:“你平日和子骏一起上学,可曾见到有什么人欺辱他?”

    张德龙一听,张张嘴想说话又不敢说。孙季常立刻觉得不对劲,追问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张德龙支支吾吾道:“也不是欺辱,只是...小人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快说!”

    张德龙还是扭捏不肯说。孙季常也有点着急,又从袖子里拿些钱扔给他,催促他快说。

    三番四次催促后,张德龙终于开口道:“旁人倒也好,知道子骏的家世不敢造次。只是那新来的教习...”

    他一提教习二字,孙季常眼前立刻浮现出刚才那张让子骏恭敬行礼的年轻脸庞。

    他第一眼看这人就不爽,如今一听就更加怀疑了,连忙催张德龙道:“他怎样,你老实说,不要怕!”

    张德龙这才说道:“近日祝山长从外省招了一个姓李的教习过来。那人不知道子骏的家世背景,子骏对他稍有顶撞,他便罚子骏去挑粪浇花,还让子骏替他干家里的活儿,什么晒被子洒扫屋子之类的,把子骏当小厮使唤。子骏人老实,什么都听那人的。只是我们哥几个看得气愤,但咱们人微言轻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苦了子骏。”

    他这番话不说则已,一说把孙季常气得暴跳如雷,一张胖脸气成了猪肝色。他一个两百斤多的大胖子发起火来相当可怕,连土地都得抖三抖。

    张德龙也有点被他吓到,连忙求道:“大舅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否则不光李先生,连子骏都会怪我哩。”

    孙季常冷笑一声。自己这傻外甥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他平日读书都读了些什么,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要换了自己,早就给他闹翻天了!

    他压着心头的怒火对张德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张德龙咕噜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道烟似的跑远了。

    等张德龙走远后,孙季常目光一冷,对身后七八个小厮命令道:“走,跟我去洗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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