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大战

    霖铃回到洗心斋,继续和岑观下五子棋,但是下得心不在焉的。

    下到一半她问岑观:“那个孙季常真的是子骏的舅舅?怎么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岑观笑道:“这有什么。别说外甥和舅舅长得不像,就算是娘胎里出来的,长得不像也是有的。比如我家那几个,老大长得像我,老二长得像他妈,老三就不知像谁。我总和他娘开玩笑说,莫不是接生的时候搞错了,把稳婆子的娃儿抱进我家门了。”

    霖铃见过岑观的媳妇,是个满脸麻子,嗓门很大的高个子女人。这样一看,娃长得不像她反而是件好事。

    霖铃又问他:“子骏他舅舅经常来书院看他吗?”

    岑观道:“以前来的多些,一年来个三四次都有。这两年来得少了,不过一年一两次总是有的。”

    霖铃心说,这死胖子对子骏倒是挺上心的,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听见外面穿廊边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声叫嚷。

    祝山长皱皱眉头,对吕清风说:“清风,你到外面去看看。”

    吕清风刚走到门口,只见孙大舅一行人怒气冲冲地朝屋子里冲。吕清风刚要开口,孙大舅突然恶狠狠地拨开他,冲到屋里高声喝道:“替我将这个姓李的小白脸绑了,一并送到官府去问罪!”

    这一下简直炸翻了天。霖铃和岑观从桌子后面跳起来,祝山长也吓得变色,只有孔寅一个人在角落里看好戏。

    祝山长急忙拉住孙季常道:“孙相公,这是为何?恐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孙季常一张胖脸黑得跟锅盔似的,对祝山长冷笑道:“祝山长,我还没说你呢。当日我送子骏来书院时说的很清楚,不求你们教会他多少学问,只希望你能好好看顾他,让他吃饱穿暖,别受他人闲气。你当时是怎样承诺我的!怎的一转头就找人在书院里欺负他?”

    祝山长急得像热地蚰蜒般说道:“这是哪里话来?我请李先生来,是因为他才学好,绝不是要与哪个学生为难。再说她教训子骏一事,本意也是为了子骏好,子骏也是理解的。他们两个如今相处的很好,孙相公千万别搞错了。”

    孙季常冷笑一声:“小小年纪的无稽之徒,能有什么才学!凭什么做人家先生!不要与我废话了,常福,把他抓起来!”

    常福应一声,雄赳赳地朝霖铃走过来抓她。

    霖铃气得脑袋要爆炸,躲在岑观背后对孙季常骂道:“死胖子!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

    孙季常听她喊自己“死胖子”,气得更厉害了,对下面人吼道:“你们一个个像木桩子一样站着做什么,给我把这厮捆起来绑走啊!”

    大家纷纷应是,一齐扑过去抓霖铃。

    霖铃也发了狠,又是踢又是抓又是打,但毕竟她势单力孤,很快就被常福用绳子绑住手,牵着要往外面走。她一只手死死扒住桌子,嘴里骂声不绝。

    这时吕清风看情形不对,已经跑出去找外援了。祝山长急得不要不要的,挡在霖铃身前对孙季常求道:“孙相公,这事是我的不是,求孙相公高抬贵手。端叔是我请来的教习,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到损伤。孙相公如一定要绑,干脆连我也一起绑去!”

    孙季常冷笑一声道:“好个不知高低的老厝大,你以为我是不敢吗!你既要去,好啊,常福,把这个姓祝的也一同绑了!”

    常福答应一声,又要来绑祝山长。

    这下更加鸡飞狗跳了,求的,劝的,骂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就跟唱大戏似的。

    霖铃这时候已经气得快晕倒了。她也顾不上自保了,对着孙季常破口大骂:“怪不得人家说子骏在书院里仗势欺人。原来欺人的不是他,而是你们这种不知好歹的家长!子骏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些混蛋搞坏了!好好好,你把我弄去官府,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狗屁罪名来搞我,老子跟你斗争到底!!”

    这下孙季常气得更厉害了,干脆自己跑过来要抽霖铃。祝山长只能夹在两个人中间,一面安抚霖铃,一面向孙季常求饶,累得他人都要虚脱了。

    就在这边纠缠时,吕清风已经奔到子骏的号舍。子骏正在书桌边看书,看到吕清风奔进来,还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也有些惊讶。

    子骏还没开口,吕清风便着急道:“子骏,你快去洗心斋看看!你舅舅要抓李先生和祝山长去衙门坐牢!”

    不光子骏,号舍里所有人听后都大吃一惊。子骏连话也不说,扔下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

    子骏奔到洗心斋,首先进入他眼睛的是这样一个画面:

    霖铃双手绑着,被常福等四五个家丁死命往门外拖。岑观抓着霖铃的手臂和几个小厮对抗,祝山长则一脸焦躁,不断对孙季常打躬作揖。

    子骏脑子“嗡”的一声,一股热血霎那间往头顶涌去。他不管不顾地大喝一声:“住手!!谁敢放肆!!”

    子骏奔到霖铃身边,把常福等几个人推到一边,亲手替霖铃把绳子解开,一边着急地问道:“先生,你有没有受伤?”

    霖铃心里还在生气,连带着气到子骏身上,连话都不想说。

    子骏又羞愧又气愤,跑到孙季常面前怒道:“舅舅!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季常看外甥来了也有点心虚,但还是挺着胸脯道:“子骏,你不用怕他。他敢欺负你,我就敢给你讨个公道!”

    “你在说什么!”子骏急得疯狂跺脚:“先生从来没有欺负我!”

    孙季常急道:“子骏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了。他罚你去挑粪,还让你给他干家务活,这不是欺负你是什么。如果不给他点教训,下次他还要拿你做筏子。”

    子骏急得要冒火:“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愿去挑粪,自愿去浇花,我自愿去给先生干活,不是他逼我去的!”

    “你...”孙季常都不知道说什么。他真的怀疑这小白脸是不是给子骏灌了什么蒙汗药,怎么会让他听话到这种地步!

    子骏也懒得和他废话了,板着脸怒道:“舅舅,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写信给娘,说你在外面借着她的名声胡作非为,让她来做个决断。“

    孙季常一下子慌了,跺脚道:“好好,全是我的错,你愿意被人欺负就随你!我走了!”

    他转身就往外面走,常福几个连忙也跟上。

    子骏见常福等人要走,立刻大喝一声:“谁让你们走了!”

    常福等人一下子吓呆了,脚步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子骏大声道:“你们动手绑了人,一句话不说就想走?!给我通通跪下来向李先生和祝山长磕头认错,他们不原谅你们就不许起来!”

    常福等人互相看看,纷纷扑通扑通地跪下来,开始给霖铃和祝山长磕头。

    霖铃心里还在生气,抿着嘴不理他们。祝山长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对这些人说:“好了,你们起来吧。”

    常福等人抬头看看子骏,见郎主依然脸色铁青,都跪着不敢起来。

    祝山长只好对子骏说:“子骏,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干他们的事,别为难他们。”

    子骏这才对众人说:“行了都起来吧,快点滚出精舍。”

    家丁们纷纷站起来一哄而散。子骏小心翼翼地看看霖铃的脸色,见他依然是一脸生气的样子,子骏也不敢上前搭话,只能向霖铃深施一礼,再转身走了出去。

    **

    子骏把孙季常等人赶出洗心斋后,又带着常安亲自把孙季常送下碧螺山。

    当然了,名义上是送,实际上就是押着他,以免他在路上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路上子骏脸色铁青,和孙季常一句话也不说。孙季常也看得出来外甥在和自己闹脾气,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到山下后,孙季常转身对子骏道:“子骏,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钱不够就写信来,要是有人欺负你...”

    子骏这时再也忍不住,对孙季常急道:“我没看到有人欺负我,只看到你仗着马家的地位欺负别人!”

    孙季常急得脸色通红,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半晌才气急败坏地说:“我...我是在替你出气啊!”

    “免了,我很好!希望舅舅今后注意自己的行止,不要让别人找到话柄,说我们马家仗势欺人,全无王法!”

    “你...你...”孙季常气得话都说不出,最后一跺脚道:“好好,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随你的便罢!”

    他说完便带着常福等一行人下山去了。子骏在原地生了会子闷气,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常安喝道:“常安,你跪下!”

    常安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子骏身前。

    子骏神色严厉地问他:“是不是你把我和先生的事都告诉了孙季常?”

    常安连忙喊冤:“不是我啊郎主,我没有。”

    “胡说!不是你还有谁!你再不老实交待,我现在就写信给母亲,让她把你撵出马家!”

    常安从来没见子骏对自己这么凶过,顿时又怕又急,眼泪一颗颗滚出眼眶。他也顾不上擦了,哭着对子骏道:“郎主,真的不是我。这几天我都跟在郎主左右,哪里有时间去给孙季常传递消息?”

    子骏见常安哭了,登时心就软了。再一听常安说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几天他天天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通风报信的时间。况且常安平时也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这件事应该和他无关。

    想到这里他有些尴尬,放缓了语气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哭什么,哎起来吧。”

    常安不肯起来,依然跪着抽泣。子骏更加心疼了,心里也暗暗后悔不应该对常安说话这么重。

    他伸手把常安拉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二十文钱递给他,好言安抚道:“行了是我错怪你了。你明日去镇上给自己买点吃食吧。”

    常安低着头“嗯”一声,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子骏在一旁喃喃自语道:“那究竟是谁把书院的事向舅舅告密呢?”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恨孙季常,恨自己,甚至有那么点恨马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家里的人侮辱先生,却无能为力。

    甚至他想要向霖铃请求原谅,也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自己就来自那侮辱者的家庭。

    种种情绪在他的胸中翻腾,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半晌,他只能叹息一声,对常安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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