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胃痛加剧了。
顾唯还是给自己买了药。
其实自己的胃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之前没有发作得这么频繁，也没这么严重。大概跟自己最近这么高强度的送餐和学习有关。
得舒特加美安，顾唯根据自己的症状给自己买的药，挺管用的，只不过吃这药也只是缓解而已。
进球队的第三天，江昱琛觉得自己被周明凯诓了。
在自己答应帮忙的第二天，周明凯就把拐杖扔了，装模作样的，走路用单脚跳。
到今天，索性也不装，就差跑起来了。
江昱琛有点黑脸，可是这家伙脸皮厚，直接无视他的脸色，中午勾着人家往食堂走，期间装了一下，整个重心都在江昱琛身上。
江昱琛也没惯着他，直接躲开。只能说，周明凯脸皮够厚，夸张地往地上摔了，还嗔怪道，“讨厌，把人家都摔疼了。”
“……”
这时，身旁一舍友对江昱琛建议道：“要不你带他去看看脑子吧，我发现他自从摔了以后就娘里娘气的……不对，应该是婊里婊气的，带去看看，搞不好还有救。”
“那要按你这么说，应该找个道士给他做法，驱邪。”
舍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不过这年头正经道士不好找，找个神棍还行。”
“那你赶紧给他安排。”
“嗯……好好。”舍友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为什么是我给他安排……”他边问边跟上去。
唱独角戏没意思，周明凯便爬起来，也追人去。
江昱琛开始思考，是不是找个时间，把这担子卸了。
可……他不否认，自己对于替周明凯执教的事情，并不反感。
估计要变天了，中午这太阳，大得吓人。
食堂也热闹得吓人，中央空调都快不起作用了。
江昱琛下意识地看了里面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惜没找到。不过沈薇倒是找上他，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江学长，你们也来吃午饭啊。”
很多余的一句话，大中午来食堂，肯定是吃午饭了。还好张梓娟她们去占位置了，否则肯定骂她脑袋被门挤了。
“好巧，你也在。”
“嗯。”
这时，周明凯从后面窜出来，又习惯性地挂在江昱琛身上。
“周学长。”沈薇又乖巧地对人打了声招呼。
周明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今天人好多啊，能不能找到位置吃啊。”周明凯环视着周遭。
“一起吧。”沈薇眼前一亮，“我舍友已经去占位置了。”
“那敢情好。”周明凯痛快答应，江昱琛和舍友也没反对。
和江大学长共进午餐，这可让沈薇小小地激动了一把。
几人开始到各自档口买饭，沈薇则找着话题想跟江昱琛一起，可是周明凯这个大电灯泡一直粘着江昱琛，别提多碍眼了。
沈薇挤到一侧，笑笑地问：“江学长，你吃什么呢？”
江昱琛扫了一眼档口，“盖浇饭吧。”
“我跟学长一样，也特别喜欢盖浇饭。”
至于每次她到最后都把饭倒了这件事，她没说。
“别总是吃盖浇饭了。”周明凯对江昱琛说：“今天吃点别的吧。”
“就盖浇饭。”
省事。
周明凯啧了一声，也给自己买了一份。
等饭期间，周明凯随口问了一句：“沈薇，顾唯呢？又大中午练球啊。”
“……”江昱琛一顿。
“好像是。”
“这么拼？午饭都不吃？”
“她好像吃了泡面，在宿舍……江学长，这份先给你吧。”沈薇很乖巧地把饭端给他。
江昱琛却问道：“顾唯大中午练球？”
“对啊。”周明凯回道：“敢情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江大教练给人家布置的额外训练呢。”
稍稍停了数秒，江昱琛忽然想起第一天的时候，他对顾唯说了一句，你这个后卫得分率可以再提高一点。
是因为这样吗？
“走走走，吃饭去，饿死老子了。”拿到饭的周明凯，在旁边催。
餐桌上，依旧是周明凯的话最多，以前，他对这些小学妹吹牛的时候，江昱琛还会给面子捧捧场，只是今天，他安静得有些反常。
今天午饭，江昱琛没吃完。
“剩这么多，不像你的风格啊。”
“吃太饱，中午会睡不着。”
说完，江昱琛对其他女生礼貌得道了别，便离开了。
“这小子，什么有午睡习惯，我怎么不知道……”周明凯自言自语。
沈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难掩失望。
午间的校园有点空旷，也寂静不少。
正因为如此，露天球场传出来的动静，才显得有点大。
砰——砰——
篮球拍打在地面的声音，像是要撞进了这初秋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劳了，顾唯一直觉得手感不大对，命中率不升反降了。
沮丧。
砰——
又没投进，更沮丧了。
被弹开的球顾唯不打算去捡了，她席地而坐，两只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倾，仰面朝天，闭目养神。
砰——砰——
突然传来的声响，让顾唯睫羽微颤，循声望去时，表情带着一丝迷惘。
阳光下，江昱琛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求，姿势随意又慵懒。
在顾唯的注视下，他单手托起球，往篮框的方向一扔，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后，稳稳落入，连框的边沿都没有碰到。
顾唯维持着这样的坐姿看他，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等江昱琛走到跟前，一大片阴影覆盖过来，顾唯才后知后觉地坐直身体。
自下而上的视角，江昱琛低着头看她，唇角微微勾着。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亮的原因，他脸上带着的那抹笑，晃得让人有点睁不开眼，似乎这一地的阳光，都跟着变得炽热起来。
“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他说得顾唯一脸莫名。
江昱琛屈身蹲下，跟顾唯的距离有些近，他身上有股很干净的味道，就像被阳光晒过的被子，里面充盈着的那种温暖气息。
“只是跟你说一句‘得分率还可以再提高’，你就大中午来这边训练，那如果我说，你的身高不适合打篮球，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说这句话真的太草率了。
顿了一会儿，顾唯才弄明白江昱琛的前言后语，她认真道：“想要提高得分率，就只能好好练习，至于你说的身高问题，这个假设不成立，我的身高在球队里打后卫，绰绰有余。”
呵——
顾唯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总能轻而易举把江昱琛逗乐。
不过这倒让顾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来以后跟你说话，得严谨一些。”
“……”
她发现这个人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层薄薄的笑，包括他的声音，也总有种漫不经心的温柔，不刻意，像从骨子里冒出来一样。
而且……之前都没细看，他长得倒真是出奇的好看。
“虽然我不介意你这么继续看着，但是太晒了，我们去那边看。”
“……”这时顾唯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脸。
她终于不好意思了，好在刚刚练球，现在整张脸粉扑扑的，看不出什么异常。
两人走到树荫下，微风徐徐，确实凉爽了很多，只不过顾唯出汗出得厉害，鬓角可以清晰地看到汗珠，白皙的颈脖那儿，也贴着几缕碎发。
“把这茶喝了。”江昱琛把手中的饮料递给顾唯。
顾唯自认为跟对方，还没熟悉到随意喝他茶的地步，她本想拒绝，可是江昱琛微微变化的语气，听着不像请人喝，反正不容拒绝。
“谢谢。”顾唯也没怎么扭捏，接过来后就是一大口。她甚至在仰头的时候，还顺势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
这饮料顾唯没见过，日本牌子，写着是大麦茶，不怎么甜，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味。平日里，顾唯只喝纯净水，对这种饮料一向敬谢不敏，可这茶喝起来感觉还不赖。
江昱琛安静地看着她，在察觉到他的目光，顾唯不解地回望：“怎么了？”
对方表现得也大方，只是摇摇头，“也别一下喝太多。”
说完他也兀自的喝水，留下顾唯一脸无辜。
顾唯本想再来一大口，但是想起上一秒江昱琛的话，人家帮了不少忙，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所以这次喝起来含蓄一些。
空气忽然安静了，以至于树叶摇曳的沙沙声，就变得清晰起来。
说来也怪，跟他真正认识的时间也才几天而已，可是这样跟他这样待着，竟不觉得有什么反感或者不自然。
可能……之前有过短信联系几天吧。
细细想来，江昱琛已经有意无意帮了自己几次了。
“你是不是胃不好？”
顾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确切地说，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知道这种小事。
“最近是有点不舒服……”
喵——
一声猫叫，让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循声望去，此时那只朝自己跑来的小奶猫，可不就是小灰。
不知道是这小家伙天生不怕人，还是认出顾唯，总之正毫不畏惧地往顾唯这边跑。
小猫可能真的认出顾唯，跑到顾唯的脚下喵喵叫，还用身体蹭着。
“你怎么总是乱跑。”顾唯蹲下去，将它抱起，一脸严肃，细看的话，眉间还有一丝责备之意。
“这小猫哪来的？”江昱琛也蹲了下去。
“一只母猫生的。”
这回答，让江昱琛想笑，还是换个问法吧。
“这猫你养的吗？”
“算是吧。”顾唯说。
其实顾唯一开始养的是一只橘猫，顾唯叫它小橘。当然了，也不是刻意要养，起因是顾唯有次看到小橘在翻垃圾桶找吃的，顾唯便把手中的半个包子给她。后面，每次碰到它的时候，只要顾唯手上有吃的，都会投喂。久而久之，小橘似乎认定了顾唯，有次竟还跑到顾唯教室的走廊。
两个月之后，小橘的肚子越来越大，明显怀孕了。后面居然还消失了几天，再来找顾唯时，小橘的肚子消失了，它领着顾唯到自己的窝，就是那个废弃的自行车棚。
“它生了5只小猫，可是有两只没活下来。”顾唯一边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说着，很平静的口气，听不出什么语气。
“所以你现在养着4只猫？”
顾唯摇摇头，“小橘带我去看小猫没多久，就失踪了。”
“丢了吗？”
缄默少许，顾唯依旧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道，应该是死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江昱琛一时语塞。
这时，只见顾唯走到休息椅，从她的外套掏出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就是一些猫粮。
只见顾唯在地上放了张纸巾，随后抓出一小把放在纸巾上，小奶猫嗅了嗅，打了几个喷嚏，随后大快朵颐起来。
江昱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女生低垂的脸庞，似乎柔和了些。
每当看着这些温顺柔软的小家伙，顾唯的内心都会前所未有的平静。
少倾。
“这猫，可能得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江昱琛的话，让顾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手将小猫抱起来，仔细的端详着。吃美味被打扰，这小家伙似乎不高兴的，冲着江昱琛叫唤着，奶凶奶凶的。
“怎么了？”顾唯问。
“你看它的眼睛，眼周都有液体，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红。”
江昱琛这么一说，顾唯很快也看见了，小猫的眼周似乎有一层黏膜，有点发白，眼周内侧尤为明显。
先前见它们，大部分是在晚上，视线不好，看得也不仔细，所以一直没发现。
“应该是感染了，有点发炎。”江昱琛说。
顾唯恢复以往的严肃，思忖少许，她问：“你说给它滴点眼药水会不会好一点？”
沉吟少许。
“想听真话吗？”
果不其然，顾唯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点点头。
“你看它，除了眼周的炎症以外，还有鼻腔。”小猫在江昱琛的手上不安份地动着，“鼻腔的内分泌明显增多，我怀疑是‘猫鼻支’，就是猫传染性鼻气管炎。所以我建议，最好检查一下，让兽医对症下药。”
“……我知道了。”
可是……上哪儿去找一家经济实惠的宠物医院呢？
就在顾唯踌躇的时候，她又听到江昱琛说：“我有个朋友就是开宠物医院的，可以带去他那儿看看。”
“你朋友？”
“嗯。”
顾唯冒出了一个想法，“可以打折吗？”
等问出口的时候才觉得，唐突了。
江昱琛勾着唇，笑道：“应该可以。”
随后，顾唯又带着江昱琛到到不远处的车棚，检查了另外两只猫。很不幸，这三只小猫都需要上医院。
安顿好小猫后，两人重新回到球场旁的树荫下。
“晚上训练完，我们一起带猫过去。”
顾唯迟疑道：“你有时间吗？太赶的话，找点别的时间。”
她听之前沈薇说过，江昱琛很忙，所以他答应来执教，着实让沈薇觉得很惊喜。
“不会，就今晚吧。”
对方似乎挺坚持的，所以顾唯点点头，“好，到时候我先来带猫，后面去找你。”
“嗯。”
不过……
“去哪儿找你呢？”
江昱琛明显想好了，他说：“把手机拿出来。”
顾唯很配合地从外套的口袋拿出手机。
“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我联系你。”
“好……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你扫我吧。”
微风下的树叶还是不停歇，沙沙沙——
顾唯垂着脸，鬓角的碎发干了些，风一吹，轻轻地扫在她的脸上。
江昱琛看着她，自始至终，目光都柔柔的。
他看她在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一板一眼地在备注栏上写上“顾唯”两个字,他看她在微信上备注自己的名字，后面又像不肯定一般，问他，“江水的江是吗？”
“嗯。”他接着说：“日立昱，西赆南琛的琛。”
“江……”他看她轻轻动着嘴唇，默念着：“昱琛。”
“……”忽地，他的胸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顾唯。”
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庄晓飞小跑着朝两人这边过来。
“江学长也在啊。”庄晓飞大方地笑了笑，全然没有刚刚看见两人在一块的那种惊讶。
江昱琛认出了他，在课上对顾唯挺殷勤的一个人。
他露出惯有的笑，顾唯倒是挺安静，毕竟客套的寒暄她也不会。
“我先走了，晚上联系。”江昱琛对顾唯说道。
临走前，他扫了一眼庄晓飞手上的两瓶水，又对顾唯说了一句：“你最好别喝冰的。”
想起自己的胃，顾唯随即心领神会。
而一旁庄晓飞，明显呆住了，看着江昱琛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难解。
“你……”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跟江学长很熟吗？”
连这几天不能喝冷水他都知道！
很明显，庄晓飞误会了。
“也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答让庄晓飞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