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脸上有瘀伤，更严重的应该是她那白色裤子上面那滩鲜血。
见状，顾唯先是一惊，但是很快恢复以往的平静。
“放开我。”顾唯冷淡地开口。
苏珊痛苦地皱着眉头，□□声越来越大，只是她抓着衣角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越抓越紧。
手机里的女声，不断提示自己订单即将超时。顾唯也无法再冷静，伸手去掰她的手指。
此时打人者已经逃走，只剩围观者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民警问道。
苏珊明显说不了话了，所以民警再次对顾唯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撞了她吗？”
“我没撞她。”
“别赖人家送外卖的。”一个围观的大姐正义凛然道：“这女的不要脸，当人家小三，刚刚被原配揍了……话说，这种人死了活该，你不好好送你的外卖，救她干嘛！”
围观的人明显误会了。
民警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苏珊，随即打开对讲。
“岑东路这边有人被打出血，快叫救护车……”
在等救护车的时候，民警问道：“姑娘，你们是认识吗？”
顾唯不善言辞，更不善说谎，即便心里不愿意，但还如实道：“我们是同学。”
“那你清楚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不清楚。”
“……”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可是苏珊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要不是心疼买这外套花的钱，顾唯应该早就把外套脱了离开了。
见状，民警只能说道： “同学，要不你陪你她一起去趟医院行吗？她现在好像话都说不了……我们会尽快查出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就是这段时间，能不能先麻烦你？”
“……”顾唯当然不愿意，目光黯然地看着自己洒掉的餐。
民警立即心领神会，道：“你放心，你这是见义勇为的行为，派出所这边会联系你所在的单位，说明情况，不会让你罚钱的，还有你的车，我们会安顿好。”
最后顾唯同意了，不是因为民警的话，更不是因为对苏珊心生怜悯，而是她发现，已经有不少围观的人拿起手机在拍摄了。
即便上医大已经两年了，可是顾唯依旧讨厌救护车的声音，还有这狭窄的车厢，让她觉得闷得难受。
苏珊依旧抓着自己的衣角，同行的还有一个民警，不过她虽然虚弱，却还有意识。民警问了她一些信息，苏珊依旧一言不发。后面民警从她的包里找到身份证，并让所里的同事查她的家庭信息。
到医院后，苏珊被推进了急救室。没曾想，她打球没怎样，现在倒被原配打到流产，看来是真的下了死手，要置她于死地。
苏珊被送走后，顾唯想找民警要回自己的车，可是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人。不一会儿，一位胖胖的中年女护士，火急火燎第从急救室出来，塞给顾唯两张单子。
“你是伤者的家属是吧？伤者的医保卡带了没有？”
顾唯摇头。
“那这样，你现在先去缴费办住院，她现在流产，必须马上手术，办了卡交了钱后，拿这单子过来找我。”
“等一下。”顾唯叫住她，“我不是她的家属。”
护士愣了愣，问道：“那她家属呢？”
“不知道，派出所还在查。”
“那你是她的什么人？闺蜜？”
“不是。”顾唯继续淡淡道：“我们是同学。”
“那赶紧去啊，给她交钱做手术，晚了就危险了。”
顾唯的表情很安静，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
见她没动，护士有些急了。
“你还杵着这儿干嘛？”
“……”
“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懂？伤者情况危急必须马上手术！可别告诉我你要见死不救。”
顾唯确实不想管。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小姑娘怎么哑巴了。”
沉默少许，她问：“要交多少钱？”
“你先交3千。”
顾唯如实道：“我身上没那么多钱。”
“都这种时候了，哪怕没钱也得去借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同学出事吧。”
顾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会那么多“圣人”，站到道德的制高点，让你以己度人，自以为是地把所谓的善良强加在你身上，用她那所谓的好 ，冠冕堂皇地把你逼到窒息。
“我说你这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
这时，急诊室里忽然传来了苏珊的惨叫。
“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交多少算多少。”说完，顾唯拿着单子走了。
晚上的医院依旧很热闹，冗长的走廊，旁人或行色匆匆，或低语凝噎，或哀声叹息，唯有顾唯面无波澜，好似早已看透生死。
她的身上没有现金，此时手机银行里孤零零的躺着2263元，之后她又打开其他的APP，只有50元不到。
顾唯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上的单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她想起了点开微信。
猛地，当看到江昱琛给自己的那条转账信息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没困惑多久，顾唯当即给江昱琛拨打了语音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江昱琛才接起来。
“你这钱是什么意思？”顾唯直接单刀直入。
江昱琛一如既往地低缓道：“刚刚林贺染才告诉我，小猫是有偿领养，这是领养费。”
“……”顾唯一时无言。
像是习惯了他的慢半拍，线的那头，江昱琛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她消化。
“可是……”对于市面上猫的价格，顾唯不懂，但是这只是一只家猫，这领养费未免太多了。
像是猜到顾唯心里的疑问，江昱琛说道：“因为你这只小猫长得像养了好久年的老猫，所以林贺染开了挺高的价。”
“这样……”
后知后觉，顾唯由衷地说了句，“谢谢你，麻烦也帮我谢谢你的朋友。”
“嗯。”
说到这里，顾唯想起了一件事。
“有件事，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你朋友，小黑清洗好了吗？如果好了，我去接它。”
沉吟少许，江昱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把猫接回来的，在那边肯定比在学校好，至少有人照顾它。”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好。”
“……”
“会给人添麻烦的……”
这时，外头传来响彻周遭的鸣笛声，顾唯想起自己得赶紧去帮苏珊办住院。
“那先这样……”
“你在哪儿？为什么有救护车的声音？”
“……”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不好明说，顾唯斟酌了一下，说道：“刚刚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受伤了，她一个人没有家属，后面警察让我帮个忙，我就跟她一起过来了。”
“那你呢？有受伤吗？”
稍稍起伏的声音，让顾唯觉得对方似乎有一丝丝紧张，所以她连忙说：“我没事。”
“那就好。”江昱琛明显松了口气。
“那……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先这样了。”
“嗯，你自己要当心。”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声音都那么干净清澈，又带着些许温度。此时此刻，顾唯忽然觉得，这周冷寂的医院，也没那么冷冰冰了。
“我会的。”想了想，顾唯又说了一声，谢谢。
交完费，顾唯赶到急诊室门口，女护士显然在那边等她，而除了护士医生外，还有民警。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女人，她们正和医生说着什么。
一看到顾唯，护士就连忙走过去，说：“办完住院了是吧。”
“嗯。”
说完，护士便把单子拿走。
这时，其中一名戴眼镜的女人神情紧张问道：“那现在到底怎么样？”
“外伤的话，都不是很严重，就是这伤者已经有2周多的身孕，因为受到重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就是现在伤者必须手术清宫。”
比起戴眼镜的女人的紧张，一旁穿着灰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就显得平静多了。
“她现在在哪里？”
“在手术室……”
医生话音未落，中年女人就疾步走过去，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像来看女儿，倒想是来抓奸的。
“这位太太，手术室你不能进……”
护士和医生连忙追上去，可是这母亲已经冲进手术室，见状，其中一名女警也赶紧跟进去。很快，手术室传来女人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辛辛苦苦挣钱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读书，你居然给人家当小三！”
“姐，你先冷静一点。”
“我冷静得了吗？！”很明显，女人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你就那些勾引苏晋松的女人一样不要脸！”
“你别提我爸！”是苏珊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情绪也非常激动，“我爸会离开，全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疯女人！”
“你还敢骂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死丫头！”
“我又没让你为了我！”
“我……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手术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有骂声，有劝架声，似乎还有东西倒在地上的动静。
我默默地看着手术室的入口，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很深的悲哀。
刚刚因为江昱琛而稍稍温暖起来的气息，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遭的一切又变得冷冰冰。
“同学，我问你几个问题。”一旁的民警将顾唯的思绪拉回。
“什么？”
“你当时在现场，能不能跟我讲下当时你见到的场景？”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路过的时候她们已经打成一团了。”
当时一心想送餐，岂料一经过就被苏珊当救命稻草抓住。
没多久，苏珊的母亲被带了出来，手术必须家属签字，可是张丽华气得连字都不肯签，最后是苏珊的小姨签的。
女警跟张丽华说了情况，得知是顾唯送自己女儿来医院，张丽华走到顾唯跟前，原以为是道谢的，不料张丽华一开始就是冷言冷语。
“你那么多管闲事干嘛？闲的啊。”
“姐！”张丽月连忙把拉到身后。
“对不起啊同学，她气疯了，真的很对不起，也很谢谢你。”张丽月连忙道歉。
见张丽华这种态度，一旁的民警有点看不下去，想着为顾唯说几句话，不能让孩子做了好事还受了委屈。
不曾想。
“没关系。”顾唯面无表情，语气平稳，道：“把钱还我就行。”
“……”
平静的神态是她这个年纪……不对，应该是常人不该有的。
顾唯拿出收据，递给张丽月，“刚刚护士让我帮她办住院，费用3000。”
“……”张丽月明显也被顾唯的冷静镇住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好好，我给你转。”
说着，张丽月拿出手机，“微信可以吗？”
“嗯。”
顾唯直接给收款码，收到钱后，她又问民警，“我的车在哪儿？”
民警一愣，随即说道：“我寄在那个路口的一家陕西牛肉面店门口，我有交代店家，他当时在场也知道是你的，你直接去取就行了。”
“知道了，谢谢。”
说完，顾唯便转身走了。民警忙对一旁的女同事说：“这边我留着就行，你先回所里，顺便带这同学一程。”
“好。”
车厢里，满室安静。
同顾唯一起的是一名女警，初入社会，虚岁才24。透过后视镜，她时不时瞥向后座的顾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说呢？平静得让人有压迫感，似乎连开口说话，都得斟酌斟酌措辞。
生怕哪一句说不好。
但是不得不说，这女孩长得极好，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像是被精心雕琢一般，连她一个女生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当然，最特别的是她浑身上下笼罩的那股清冷气息。
冷艳清绝，就是指她这样的吧。
到达目的后，顾唯道了谢便开了车门。临走前，女警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你这样的小姑娘，在外面送餐可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晚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女送餐员被猥亵骚扰什么的，她见过好几起了。
“我会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