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琛要离开球队的时候，只在群里简单地说了一句，可是群里却炸开了锅，甚至有几个女生还带节奏地想给他弄个欢送会。
可他这个临时教练，来帮忙也不过两周不到。
后面江昱琛在群里推辞了几句，就没再出现了。
一开始顾唯还不知道，是在周日中午听到沈薇唉声叹气，才从她口中得知这件事。
顾唯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待到夜深人静时，顾唯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江昱琛的头像。
是不是说点什么比较好，可是说什么呢？
——你离开球队了？
这不是废话，看了群就知道。
——你怎么突然离开球队了？
也是废话，因为周明凯伤好了回来了。
这是顾唯第一次在人际交往上费心思，可她似乎连皮毛都不会。
顾唯有点辗转难眠，就这样对他不闻不问是不是不好？毕竟……
思绪在这里忽然打了个结。
她何曾为这种事纠结过？
顾唯又翻了个身，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到了，下铺似乎也传来张梓娟翻身的动静。
之后，她便没有再动，半垂的眼帘等待睡意的侵袭。
原来欠人人情，是这么伤脑筋的事。
第二天顾唯没赖床，7点就起来了。早餐是吐司，因为胃不舒服，她就着开水吃了。
“怎么这样呢？不是说好公平竞争？”
阳台那边传了沈薇微微激动的声音，像是力争什么。
“是这样的，我昨天跟你们江学长讨论了一下，他也跟我一样的意见。”电话那头，周明凯说的为难。
“你是说……”闻言，沈薇激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不少，“江学长也认为顾唯不行是吗？”
“嗯，顾唯是个好球员，但是当队长的话，确实不合适。”
不得不说，听到江昱琛的否定，沈薇的内心深处有个欢快的情绪冒了出来。
“好吧，连江学长都这么说了，那看来顾唯真的不大合适。”
“嗯，那你跟顾唯说一下吧，由你来说会好一点。”
“我知道了。”
没多久，沈薇就垂头丧气进来，看见顾唯一脸人畜无害的咬着一片吐司时，沈薇的嘴角拉得更下去了。
“吃吃吃，都被淘汰了你还吃！”
顾唯一脸无辜，刚起床的她，比平常还要慢半拍，“怎么了？”
“刚刚周学长告诉我，说队长的人员定了。”
“是吗？”
“你就不好奇是谁？”
沈薇这么激动，肯定不是自己，“是谁？”
“苏珊！”
“……哦。”
“你啊。”沈薇直接把顾唯咬着的吐司拿走，“队长的位置都被抢了，你还不痛不痒的样子。”
其实顾唯一开始就没想过竞争什么队长，是沈薇非常积极，想着反正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还说什么当队长不是球打得好就行，还说你性格安静，这关性格什么事。”说着说着，沈薇的语气软了一些，“而且你知道吗？周学长说，江学长也是这个意思，简而言之，就因为江学长的一句话，直接Pas掉了。”
沈薇不动声色地看着顾唯，眼前的人似乎不受影响，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这样啊。”
敷衍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又开始吃吐司了。
沈薇的神色稍稍起来一丝变化，盯着顾唯的脸数秒，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就不会生江学长的气吗？”
“什么？”
“你说你准备了这么久，他一句话就把你否了。”
顾唯听完后，好一会儿没说话。见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沈薇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吐司放进嘴巴里。
临出门的时候，顾唯看了一眼群消息，还有人在群里艾特江昱琛，邀他周三晚上一起去北洋那条小吃街吃烧烤。据说摊主们都默契地在周三推出折扣，堂食一律半价，酒水还有打折。
顾唯下拉着信息，最后一条信息是一张烧烤的照片。
看了好几遍，顾唯终于知道哪里怪异了。
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沈薇回头看她，“怎么了？”
顾唯指了指手机，“江学长走了，他们好像要请他吃烧烤欢送他，你怎么不参加？”
一直以来，群里有什么事，沈薇都是最积极的一个人，这次倒是出奇的安静。
“你说这个啊。”沈薇讪讪然：“学长拒绝得这么明显，只有傻子才会继续死缠烂打。”
确实，江昱琛后面没说话了。
“我说，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种事情了？”
顾唯如是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们真的请他了，费用我可以跟你们平摊。”
沈薇一顿，眼里带着探究，“你也想请学长吃东西？”
是这样没错，所以顾唯点点头。
“为什么？”
“感觉……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沈薇继续追问道，“什么好一点？想在学长的心目中的形象好一点？”
“这倒没有。”顾唯摇摇头，“毕竟他也帮了忙，应该礼尚往来。”
沈薇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顾唯。后知后觉，顾唯才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没一会儿，她听到沈薇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觉得还是省省吧，江学长不会在意这些的。”沈薇在前面走着，说着说着微微侧过脸，递给顾唯一个眼神，“在他的心里，我们算个球。”
“……”
顾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对啊，确实是这样，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去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
不得不说，沈薇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想通后，顾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顾唯又看了一眼群消息，江昱琛在群里回复。
——周三晚上需要和肖教授一起加班，你们去吧，有时间再聚。
中午顾唯没应沈薇的邀请到食堂吃饭，就回了宿舍。
趁着宿舍没人，她把那件外卖外套拿出来洗，之后用吹风机迅速吹干。
虽说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还是折腾了半个多钟头。
等忙完后，她已经饥肠辘辘，于是她往保温杯装了一大杯开水，之后便带着桶装泡面离开宿舍，往车棚走。
A市的医大是示范校区，林荫校道不仅干净别致，路旁的绿植更是名种，顾唯刚来那会儿，经常看到一些初入大学的女生站在各条校道的大树下摆拍，而且都会选在清晨。
人少，幽静，斜斜光影映照在身上，就是天然的滤镜。
最有名的是东门那条校道，路的两旁都是梧桐树，特别是秋天，黄灿灿的一片，风一吹就落叶满地，不少女生会就地取材，将落叶堆在一起，或躺着，或坐着。
可是顾唯觉得，这座学院哪里都没有这块废弃的自行车棚来得惬意。
寂静清幽，烟火不扰，除了图书馆，顾唯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只见她把那张笨重的餐椅拉出来后，因为下了雨，餐椅沾了不少岁也还是泡软的树枝，不过漆面倒是被冲刷得很干净。
收拾这餐椅，浪费了顾唯好几张纸巾，之后，她打开泡面将保温杯里的开水倒进去。
等泡面的时候，顾唯从袋子里拿出那支小喷管，对着上面的绿植喷了几下。
顾唯来了几次才发现车棚左边的内侧堆着几张餐椅，应该是食堂不要的，搬到这边来了。当时餐椅东倒西歪的，坐的地方掉漆严重，那会儿顾唯费了很大的劲才从那堆废铁搬一只比较像样的出来，搬的时候脚裸还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不过现在这张餐椅被顾唯收拾得很干净，桌面还有一盆仙人掌两盆小多肉。
顾唯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把它拉出来，用完再推回去。
没办法，这个破败的地方，这张收拾过的桌椅实在太显眼了。
给小绿植喷完水分后，顾唯站起来环视着四周，试图从那些杂草里找出点小灰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又从袋子掏出那把用纸巾抱着的猫粮，走到一直用来喂养它们的小铁碗前。
只是很快，顾唯发现那铁碗里，已经放了猫粮。
这时，顾唯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不留神，泡面就泡烂了，不过不影响顾唯大快朵颐。
专心干饭的顾唯，没有发现一道身影在慢慢靠近，直到那片阴影笼罩了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此时此刻，顾唯的嘴上还叼着一半没有吃进去的面条。
头顶的上方，江昱琛正看着她，只是……这表情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严肃。
顾唯赶紧用力地吸了一下，剩下的面条滋溜一声进了她的嘴里，面条尾还甩出了一小滴汤。
悲催的是，好巧不巧，那滴酸辣的液体就这样甩进了眼睛里。
顾唯的整张脸一下子皱了。
她被迅速地辣出眼泪，出于本能，她直接上手去蹭。
“别动。”江昱琛阻止她，随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将纸巾贴在顾唯的下眼睑。
“怎么一点当医学生的自觉都没有。”
“……”
其实顾唯以前没有活得这么粗糙的，只是进了大学后生活节奏那么快，在某些方面，越来越有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大有往糙汉子发展的趋势。
这液体是真的辣，顾唯很快被辣得眼泪直流，眼角的纸巾被浸出了一小片水渍。她伸手想拿过贴在眼下的纸巾，却听到对方说：“别乱动，等眼泪流出来就好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可以自己来的。
江昱琛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轻轻地帮她擦拭着溢出来的泪，动作轻柔。
“是不是都没好好睡过觉，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他的声音很近，静下来心来之后，顾唯似乎闻到一股竹林的清香。
顾唯做了个睁眼的动作，可是眼睛一睁开，立即又被辣得闭上。
“再一会儿就好。”
江昱琛垂着眼帘看她，眸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顾唯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刷子，轻轻颤着，显然不好受。她有些用力地咬着下唇，原本粉嫩的唇瓣，此时颜色又深了些。许是感觉到了疼痛，被蹂躏的下唇被松开，留下了一小片齿印，只是很快消失了。
他的眸色转幽渐暗，喉结不自觉滚地动了一下。
重复了几次，顾唯终于睁得开眼，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她澄澈的双眼还带着水汽。
走神之际，那懵懂又带着些许无辜的脸庞，再次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