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随着侍女走进另一间屋子，一关门，侍女便收起了先前的卑躬屈膝，她高傲地看着梦梦，轻嗤一声，指了指放在榻上的侍女服，带着嘲讽的口吻命令道
“你把这个换上，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的人会带你出魔界。”
侍女脸上的不屑与鄙夷已经毫不掩饰了，她看梦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以色事人的小倌，既没有作为男子的气概，又没有身为灵修的骨气。
居然委身于魔族魔尊，真是灵修中的败类。
梦梦看了眼床上的侍女服，没有上前，平静地开口问。
“你就不怕你们的计划被识破吗？”
梦梦不知道这个侍女是怎么混到现在的，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刚刚的表演很刻意，而且他们的计划也经不起推敲。
“只要暂时让你离开魔尊的视线范围，接下来，就算被识破也没有关系。”
侍女很不耐烦，她转头对着屏风开口道
“出来吧。”
屏风后传来脚步声，梦梦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白衣男子缓步走了过来，气质清冷，表情冷淡。
“孟峰主觉得这人如何？”
侍女开口问了一句，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高傲与自得。
“······”
梦梦沉默地看着这个走出来的白衣男子。
他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等会就由他代替你回到包厢。”
侍女对着一个自甘堕落的叛徒没什么耐心，她开口说了一句，转身便要带着那白衣男子离开。
梦梦没有动作，她没有去换侍女服，也没有去阻止这两人的离开。
“不可以哦--”
一道娇俏的女声让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次品是没有资格靠近尊上的。”
“！”
侍女警觉，顺着声音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扔出几根银针，不想中针掉落的，不过是几只纸鹤。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下一刻转身往窗边去，不想两名魔修已经出现在她身旁，迅速地将她和白衣男子压制在地，她努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却被对方死死摁住，捆好，她刚要出声，一张纸鹤自动散开，白纸"啪"地盖在她的脸上，封住了她的嘴。
“孟大人，我们走吧。”
西月脚步轻快，对着梦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双颊带着甜甜的酒窝。
“······”
梦梦没说话，跟着西月走出去。
她猜到了南柯会有所行动，也知道这些人可能会被捉住，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梦梦跟着西月回到包厢后，魔修拎着的两人被直接扔在了地上。
“师尊还是这么慢。”
南柯并没有去看被扔在地上的人，而是托着腮，姿态慵懒，笑着对梦梦抱怨了一句。
“······”
梦梦不觉得慢，甚至有些迅速得过头了。
“师尊--”
南柯对梦梦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
梦梦安静地走了过去。
“师尊，我们一起来看戏。”
拉住梦梦落座，南柯才给了手势。
一道破碎的咽呜声改变了屋内的气氛。
“呜呜--”
被封住了嘴的侍女呼不出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嚎。
侍女的脸被身后的魔修拿着薄而锋利的刀刃割下了一片又一片皮肉，血水失控地往外流，花了那张清纯的脸，脏了那身清秀的衣--
梦梦没有观赏人凌迟的喜好，她转头，与南柯对上视线，他笑着对她说
"师尊，别急"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对着西月开口道
“让她说话。”
话音落下，持刀的魔修暂停了割肉的动作。
“是”
西月手指微动，那张贴着侍女嘴的白纸自动折成了一只纸鹤，挥动着翅膀飞到了西月身边。
“你们合伙设计--”
侍女那张脸，一半完整，一半残缺，一边清纯，一边可怖。
“云顶门，叛徒--”
她的眼里带着恨意，看向梦梦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我没有和他提起过你们。”
对方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梦梦知道她的意思。
哪怕知道对方不会信，哪怕知道这是无用功，但梦梦还是做了解释。
她从来没有和南柯提起过他们，更没有告诉南柯那日这侍女提出的计划。她没有出卖他们，和云顶门也没有关系。
“那现在你怎么解释--”
侍女明显不相信这套说辞，尖声道
“你明明答应了，现在又出尔反尔，你身为灵修，反而勾结魔族，还残害同类，你不得好······”
侍女的叫骂声忽然被中断，不是她不说了，而是她不能说了，飞出来的大半截鲜红湿濡的舌头在地上滚了两圈，那块软肉很快地坨在了地上，血肉模糊。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身旁传来的声音很冷，即使梦梦不去看南柯的表情，但是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语气里带着的危险杀意。
“······”
梦梦不动声色，对方不相信她的说辞，她并不意外。
解释她已经给了，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
但是，让梦梦意外的是南柯，他难得情绪外露。他割了侍女的舌头是因为不想听到侍女说话，不想听到她说······死？
南柯反感别人说“死”，为什么？
“尊上，孟峰主收下了我们的东西。”
比起侍女的歇斯底里，那个与梦梦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倒是显得冷静镇定。
“那里面装着迷魂蛊碾成的药末，说不定孟峰主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东西。”
白衣男子没有挣扎吵闹，所以一开始没有被封住嘴，这倒是方便了他，在这种时候可以说出这种明显带着挑拨意味的话来。
“我确实保留了。”
梦梦的思绪被打断，她听得出其中的离间意味，也马上承认，并且迅速地拿出纸包。
“不知道孟峰主是以何种目的留下这东西的······”
白衣男子的话说得意味深长，他虽看着梦梦，但余光却是打量着南柯
“孟峰主当初既然收下药包答应与我们合作，又没有和尊上提起，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梦梦看着对面这个人时，有一种照镜子的错觉，他是明面上的犯人，而她则是在暗地里的囚徒。
南柯决定了他们的下场，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反抗不了。
梦梦没有继续深想，她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白衣男子，开口道
“第一，我只是收下了纸包，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答应和你们合作’这种话。”
“第二，我没有对······他提起过你们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梦梦在提到南柯时顿了一下，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对他直呼其名。
梦梦可以肯定，南柯早就已经察觉到了，甚至，她猜想，他在七天前就是有意带她来这里。
今天，当南柯对她说来云霄阁时，梦梦就已经肯定，南柯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她们约定的时间--
“第三，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只是不信任你们罢了。”
梦梦看着白衣男子，面容平淡，眼神平静。
她只是接过了他们的东西，却没有说过与他们合作。
他们应该是某个仙门宗派安放在魔界的眼线，梦梦作为灵修，本应该是信任同为灵修的他们。但是，那个侍女的话很值得推敲。
--“我们的人会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魔界。”
--“自然会有人代替你，孟峰主难道舍不得？”
前一句话，他们说会把她带出魔界，但是魔界之后呢？
梦梦现在只是一个灵根被毁的废人，那侍女一定能察觉出她现在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她知道梦梦没有灵力，所以，处在弱势一方的梦梦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换句话说，现在的梦梦很好控制。他们大可在离开魔界之后将她带到某处，但是那个地方一定不是云顶门。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拿她和云顶门谈条件--
而第二句话则让梦梦知道了他们的大概计划，在看到那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后，梦梦就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
很多人都知道南柯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很多人想在作为魔尊的南柯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再配上迷魂蛊碾成的药末，先不说能不能成功，这些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鄙夷，明明希望能代替她，却又对她表示出不屑。
他们对她只是利用，并无好感与诚意。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与他们合作？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南柯。
梦梦不敢逃，因为她深深地忌惮着南柯，南柯知道她的弱点，她也知道南柯说毁了云顶门，不是玩笑话。若是可以，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激怒他。
“你--”
被人摆了一道，白衣男子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本来与梦梦生着同一幅模样，现在却能一眼看出两人的差别。
“把他的脸皮剖下来。”
南柯的语气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嘴也封上，太吵了。”
南柯下令后，原本落在西月肩上，无所事事的纸鹤忽地一下冲到那白衣男子跟前，啪地一下封住了男子的嘴。
“是”
魔修毫不迟疑地执行南柯的命令，封住嘴后，先在耳根处划出一道口子，顺着肌理的纹路，一点点剥离，惨白的人皮之下是血肉模糊的软物，渗着血水，刀面被猩红色浸润，泛着无尽的冷意。
梦梦努力地放平呼吸，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攥起，她提醒着自己保持镇定。
眼前的这一幕的冲击力有些大，尤其是，这人的面皮与一模一样，那痛苦惊慌的唔咽，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如果南柯没兴趣再像现在装模作样地游戏，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这个人好，而且，她不确定，他会不会迁怒······
待面皮剥得差不多了，屋里才出现第二道声音
“师尊，今天的戏好看吗？“
俊美男人的笑容加深，他看着她，温柔道
"我都说了，师尊来了之后，有意思的事多变多了。"
梦梦盯着南柯，盯着他无情的笑，沉默不语。
这个人，早就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南柯了。
他与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