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网

    李嘉年被这一拍,拍出了各种想法:下次呢?

    下次能不能牵手,再久一些能不能拥抱,或者,还会有机会背一下林彦景吗?

    临睡前,李嘉年差点按捺不住好奇和雀跃的心思,想给林彦景发消息,直截了当地问。

    但他回过神来,林彦景现在没手机根,本看不到,等她看到都过去几天了,没有今晚的情境,这些疑问估计会显得很冒犯吧,到时候自己还可能会后悔。

    最终他什么也没发,自己偷偷回味被拍的那一下,然后存在记忆里。

    校园里的时光就像一条河流,不可忽视也不能超越,客观上对谁都一视同仁。

    流水虽然有时平缓、有时湍急,但河水不会因为鱼虾沙石停滞或逆流,只不过到了特定时间地点就转弯改道。

    林彦景原以为,需要花点时间和精力,来适应和李嘉年在一起以后的校园生活,现在看来很是不必。

    学校里一草一木依旧保持原貌,她的生活节奏也几乎不变,只是,那些零碎的闲暇时光,变得鲜活起来。

    鲜活是因为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总是会不打招呼就出现,给这样边缘化的空白片段涂上新的颜色。

    很快到了周三,下午第二节课结束,语文老师离开教室之后,贺新阳就来叫林彦景了。

    “走吧,我们去操场。”

    林彦景把语文书收回去,每节课下完,一定要把相应的书放回去,然后提前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久而久之已经形成规律。

    “班长,你稍微等我一下啊,我去下洗手间。”林彦景怕耽误时间,小跑出教室。

    贺新阳就站在林彦景课桌旁边,没有去走廊上等。

    他觉得,有时候,看林彦景的桌面也是一种小小的享受,左上方是立着的一列课本和练习,上面还堆了下节课要用的书,右上方是笔记本和一些草稿纸,偶尔会有小零食,中间部分是水杯和笔筒,林彦景的校园卡就这样插在笔筒里。

    贺新阳杵在那,不好意思往下面两层抽屉看,余光可以扫到抽屉里的书包和纸巾。只是这样看看,就很有参与感,他暗暗想。

    不一会儿,林彦景从窗口叫他:“班长。”

    “来了。”

    贺新阳举着班牌和林彦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彦景,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想当副班长啊?”

    “怎么这么问?”

    “就是,高一竞选班委的那节课,我记得,你没有自荐,然后吴老师也没有指定你当,班上当时都没选出副班长。可是没过两周,吴老师就在班会上宣布指定你当副班长了,也没说原因,我之前觉得可能是你不想说,但还是有点好奇。”贺新阳慢慢解释,手指在班牌上敲出一连贯的节奏。

    “诶,那你为什么担心我不想说?”林彦景逗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贺新阳顿了顿,犹豫着说:“就是,我看过花名册,知道你和班上另外几个同学都是保送高中的,然后你又比较沉默,看着很有距离感。当副班长的话,免不了要和同学老师打交道,所以听班主任说你是副班的时候,我很惊讶,还以为是他指定你来当。当时我还思考过,你会不会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要是有班务需要处理,而你不配合,我要怎么跟你沟通?后来我感觉,班主任不明说原因,应该是你不乐意告诉别人,再后来我们配合得挺好,我就渐渐忘了。”

    “那为什么现在想起来问了呢?”

    “哎,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贺新阳语气里带着一点埋怨和投降的意味,“就是你站在我身边,我就忽然想到了。”

    林彦景笑出声,侧头认真地跟他讲:“当副班长呢,确实是吴老师先问过我意见,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行就答应了,他不解释……可能就是觉得解释起来要说很久吧。但是,你怎么回事啊,我在你心里,是很难相处的人吗?”

    “一开始确实是,我就纳闷,这样娇小沉默的女生,看上去怎么会这么高冷。”贺新阳老老实实地说。

    “听别人说自己娇小,有点诡异啊,”林彦景嫌弃地撇嘴,“不过,我答应吴老师,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啊?”贺新阳都有点懵。

    “高一开学那段时间,有一次晚自习,你组织大家整理校服尺码,同学们一个个去讲台前量身高。其实我当时觉得你太笨了,为什么去前面量,不去后面的黑板量,虽然惯例都是这样,但你不能变通一下吗?说实话,从小学到高中,每次量身高我都很讨厌,因为每次都有人故意抬起头盯着我看,还有人笑我矮,笑我扭捏,虽然他们可能没有恶意,但也很不友好。”

    贺新阳沉默地听,也想起了那天量身高的一些事。

    “我初中的时候开始抗拒当面量身高这种事情,和当时班长表示过不想量身高,想要自己写一下,但那个人不同意。他和其他想做这种无趣恶作剧的同学一样,只是想看我窘迫的样子,然后在我站好的时候,发出不约而同的唏嘘声和笑声。”

    贺新阳转过头,看林彦景越说越小声,心里大骂那些没事找事的人。

    “你看,他们也没做什么吧,只是笑笑而已。大家都能当众量身高,林彦景为什么不能?就因为她是班上最矮的就要照顾她?我知道他们就是想看看,看那个林彦景,天天不说话还被老师挂在嘴上心上,在这种场合倒是挑挑拣拣、畏畏缩缩,所以他们偏要这样试一下,见见那种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多,其他同学看不过去也只是斥责一句‘有什么好笑的’。”

    林彦景发觉快到操场了,不再讲当年。

    “跑远了,说回你。我记得那天,我刚好坐在讲台下面,第一组的同学量完身高就到我,我低着头站在你画的线前面,不敢看下面的同学,你本来站在讲台侧边,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我面前,你长得比我高,身形比我宽,挡住了我,又叫我抬头,你说低头会量不准的。”

    “诶,你当时没看出来吧,我简直感动得想哭,觉得这个人真细心,当班长就很合适。”

    贺新阳记起来了,那天林彦景站在身高线前面,扭捏的样子,垂着头耷着肩,下面也有几位同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那时候他没多想,就是觉得这个女生那么小一只,有点令人心疼,所以就站过去了,那天他穿着很宽松的黑色卫衣,所以可以完全挡住她。

    这一系列的动作,经林彦景复述出来那么长,其实不过几秒钟。

    那时候他在登记表上写下 154cm,但没有像前面给其他人报数一样说出声。

    林彦景很感激他。

    “吴老师找人当副班长,估计是担心你一个人处理班务会有压力,至于为什么找我,他也没说,他很直接地说觉得我合适,而我想起你当时保护了我的窘迫,就觉得当你的副班长应该不会有问题,就这样。”

    说着说着,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人群里,贺新阳去签到,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其实这会儿人还没齐,田径跑道上已经疏疏落落地站着高一的志愿者,老师也在看文件,什么都还没说。

    贺新阳拍拍林彦景的肩膀,等她侧头。

    “幸好我想起来问你,还有,幸好是你当副班长。”

    林彦景又笑:“班长,你确实人如其名啊,很多时候都是温暖像阳光,但有时候说话真的有点肉麻。”

    “没有——”贺新阳急忙否认。

    半晌,各年级各班的人齐了,他们两个就跟着大队伍彩排班级站位,了解各个项目的场地,记下参赛人员录入和比赛的位置。

    很快,一节课过去,跑操铃声也响了,两个人干脆坐在操场围网下面,等七班的同学一起跑操。

    跑操铃声响了快一半了,七班的位置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贺新阳看看林彦景,两个人都知道,是数学老师又拖堂了。

    七班的人没到,李嘉年却突然出现。

    快进操场大门的时候,李嘉年就看到林彦景了。

    她和一个男生坐在围网下面,李嘉年想起来,他似乎也是七班的人。

    但是他们俩坐得那么近,那个男生还一直偏头看着林彦景说话,让李嘉年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和她都没这样并肩坐着有说有笑过呢,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然熟练……

    李嘉年越想越不得劲。

    李嘉年又摆出那副拽不拉几、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直接走到林彦景和贺新阳面前。

    五点三十多,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天虽然没黑,但路灯都已经开了,李嘉年的大半个影子落在脚边,林彦景和贺新阳同时抬头。

    李嘉年面无表情,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林彦景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了,觉得意外又不习惯。

    说来真是难以解释,最初,李嘉年本就是这样,林彦景也以为他一直是这样。

    但不到一个月,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变了,真诚直接、小心翼翼、可爱的同时还有点幼稚。

    以至于她现在看到他这样不好看的脸色,竟然有点被吓到。

    李嘉年捕捉到了林彦景的神情变化,更觉得生气,这种生气自然被转嫁到贺新阳身上。

    “你们在干嘛?”

    贺新阳莫名其妙,而且本来就对这个男生抱有一肚子疑惑,听了他语气里的不友好,也有点不爽。

    林彦景感受到李嘉年不善的语气,站起来跟他说:“校运会会前准备,我和班长来彩排站位,熟悉场地,现在在等我们班同学下来跑操。”

    不说还好,一说李嘉年就更生气了,什么我们我们的,听着像你们俩是一个阵营的,我是局外人。

    “哦?那你们有必要坐得这么近吗?”李嘉年压抑不住语气里的阴鸷。

    贺新阳站起了身,脸色不好看,林彦景皱了皱眉,对李嘉年说:“你过来说。”

    李嘉年看了一眼贺新阳,眼神像是在放软刀子,贺新阳没理他,只是诧异,林彦景居然把他叫走说话。

    这两个人,关系好到可以说私密话的地步了吗?

    没走多远,林彦景停下脚步,耐心跟李嘉年说:“他是我们班班长,我是副班长,就是下来配合熟悉校运会的工作,折腾了一节课,我们班应该是在拖堂还没人下来,所以我们就坐在那里休息一下,顺便等跑操。”

    林彦景大概能明白李嘉年为什么不开心,所以跟他一一说明事情原委。

    李嘉年听完,面色却没有一点缓和,“所以你们以后也会这样,经常一起配合工作?一起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活动?你那天晚上说,要参加班级趣味活动,也要和他一起?”

    校运会的趣味活动大多是五人三足、两人三足、气球接力之类的,一般都是为了集体荣誉分而设置的,如果林彦景和那个男生一个是副班、一个是班长,到时候难免一起凑数比赛。

    李嘉年听了林彦景的解释,本该收起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但想到这又控制不住生出烦躁。

    “你不能不参加吗?这种事谁做不行,非要你一起?”

    林彦景刚刚还在平心静气地和他解释,现在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有事的话,他当然不会叫我,但我没什么事,我乐意参与,就会来,我不明白你在发什么脾气。”

    她没有像李嘉年一样提高音量,但语气明显冷下来,眼神也没有了刚刚的温和。

    李嘉年感受到她不开心,明白自己该让一步,毕竟林彦景根本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是自己突然质问,但他自己的情绪也没发泄完,依旧跟着脖子冷着脸。

    “反正你少和他接触,最好别跟他说话,他看上去就别有心思。”李嘉年冷不丁说,说完就意识到这样不太合理,但已经收不回来。

    林彦景不能理解他这一系列行为,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遥远,而这种命令的语气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和他做同学、当正副班长都已经一年多,没有任何你想象中的不轨,或者你说的别有心思,至少我可以保证我一点都没有,你要怎么想我控制不了,但是我自己知道要和谁做朋友、怎么做朋友。”

    贺新阳在后面喊她:“彦景,我们班同学下来了,站队吧。”

    林彦景原本微微仰着头跟李嘉年说话,听到贺新阳的话就朝跑道走去,转身的时候说了句:“回去你们班队伍吧。”

    李嘉年在原地站了几秒,走回十七班。

    除了初次见面时惹她委屈,这是李嘉年第一次见到林彦景用申诉和争辩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内心仍在较劲、介意,总而言之不舒服,但他又想,林彦景不是会无故生气的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但有点懊悔,为什么惹她不开心了呢?明明才刚刚谈恋爱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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