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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疫(七)

    “王爷!”裴霁舟刚踏出宫门,仇不言就靠了过来,低声道,“发现新的尸体了。”

    “在哪儿?”裴霁舟目光一凛。

    仇不言道:“还是泰兴苑,距离上一名死者数丈开外的拐角处。属下昨夜搜查时都没发现,应该是今日凌晨才抛尸在那里的。”

    “挨家挨户地查,哪怕是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源头找出来!”裴霁舟显然是怒了,他隐约觉得这两人的死不一般,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

    “是!”仇不言抱拳应道。

    裴霁舟走得极快,在他刚跃上马背时,仇不言也跟上来跨上了马背,“王爷,还有一事。”

    “说!”裴霁舟已抓好缰绳。

    “江姑娘醒了。早上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老头寻上门来,说是——王爷——”仇不言话未说完,便见裴霁舟犹如一支利箭般射了出去,仇不言无奈叹了口气后,又扬鞭疾驰追去。

    至于仇不言后面说了些什么,裴霁舟完全没有听清。

    及至府门外,烈马还未驻稳脚步,裴霁舟已然纵身跃下冲至府内,穿过前院,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奔向江瑟瑟的卧房。

    结果,刚到江瑟瑟房门外,迎面走出来一五旬老头,裴霁舟避之不及,直接将那老头撞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裴霁舟还回过神来,江瑟瑟已从床上下来,边扶着老头子,边关心的询问道:“师父,您没事儿吧?”

    老头子躺在地上任由江瑟瑟怎么拉他都不起来,俨然是想赖在裴霁舟身上。

    人本就是裴霁舟撞倒的,他本就理亏,于是赶紧伸手将老头子扶了起来,并致了歉意。

    老头子将手笼在袖中,朝裴霁舟哼了一声。

    “瑟瑟,这位是你的师父?”裴霁舟又打量了一遍这不修边幅的老头一眼。

    江瑟瑟赶忙介绍道:“是的王爷,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我的师父华伯景。”

    裴霁舟脑中一片茫然,对于江瑟瑟说的这位师父,他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江瑟瑟见状提醒他道:“——就是那个‘江南小华佗’。”

    裴霁舟眼中的惊讶之色逐渐放大,他不可置信地回道:“我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江瑟瑟一脸认真地说道:“没有啊。谁会凭空给自己捏造一个师父出来啊。”江瑟瑟顿了顿,又严肃道,“而且我师父他可儿正儿八经的华佗传人,那名号可不是虚的。”

    裴霁舟有那么一瞬的迷糊,他甚至觉得江瑟瑟联合外人一起逗他。经他再三确认后,裴霁舟才终于相信江瑟瑟不是在开玩笑,但对于华伯景这“江南小华佗”的称号,裴霁舟仍旧心存怀疑。

    “是也!”华伯景掀起衣摆,一脚踏在门槛上,学着伶人的戏腔,“吾乃神医华佗第三十二代传人!”

    许是华伯景这夸张的表演让江瑟瑟觉得有些窘迫,她凑近裴霁舟道:“我师父的性格就是这样,放荡不羁,看起来似乎有异于常,但他却是个心地纯净之人,王爷您不要害怕。”

    裴霁舟听后噗嗤笑出声来,他道:“瑟瑟你也太小瞧我了。”

    看着裴霁舟这般自若,江瑟瑟才放下心来,她真怕裴霁舟把她师父当成傻子赶出去,“师父之前一直在四方游历,此番进京也是为看望我而来,还请王爷容许师父他暂且府上。”

    裴霁舟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允道:“自然。瑟瑟的师父便是我的师父,既是自家人,定是要住在家里的。”

    “多谢王爷。”江瑟瑟隐约听出了裴霁舟的话外之意,但她不容许自己多想。

    随即,裴霁舟唤来了忠伯,吩咐他腾出一间厢房给华伯景住,并让忠伯备好酒菜为华师父接风。

    华伯景的脸色这才舒展开来,他欣慰地拍着裴霁舟肩膀,赞道:“孺子可教也!”说罢,也不再管江瑟瑟这个徒弟了,直接跑院子里逛了起来。

    “我师父他就这样,王爷您别见怪。”江瑟瑟干笑着。

    “无妨,随意一些也挺好。”裴霁舟见江瑟瑟脚步虚浮,便伸手扶上了她的手肘,关心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江瑟瑟走至桌前坐下,裴霁舟便赶紧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江瑟瑟摇头道:“除了有些乏力之外,并无别的不适。”

    “我再让刘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裴霁舟道。

    江瑟瑟莞尔道:“不必了王爷,莫非王爷又忘了我师父就是医中圣手?他刚给我把过脉了,说并无大碍。”

    裴霁舟不敢直接说信不过她的师父,江瑟瑟亦从裴霁舟的神情里读懂了他的真实想法,但她没有生气,只道:“师父他就是这样,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言行举止上来看,好似都不太着调。别说王爷您了,我初见师父时也是丝毫不敢相信这个幼稚的小老头能与神医华佗沾上边,我也是在后来见识过了师父的医术后才相信的。”

    裴霁舟点点头,“细想之下,许是我太过狭隘了,毕竟常话不是说人不可貌相嘛,我怎么也不该仅凭一个人的外貌便对其产生不好的臆想。”

    “这不怪你。”江瑟瑟笑道,“对了王爷,泰兴苑的死者查得如何了?”

    裴霁舟想着江瑟瑟带病在身,不忍让她操心,因而没打算与江瑟瑟聊起这事,但江瑟瑟主动问起,又见其眸光粼粼,裴霁舟深知心中记挂着一事是何滋味,权衡之下,裴霁舟还是将实情告诉了江瑟瑟。

    “京中只有京兆府配有仵作,但那人称病在床没办法前来,至于大夫们——毕竟术业有专攻,我担心他们不仅查不出死因,要是再因防治不当感染了疫病就麻烦了。”裴霁舟道,“因而我思前想后,只能暂时将尸体搁置在偏房中,用冰块保存着。”

    “可这样一直放下去也不是办法。”江瑟瑟一脸愁容,“若死者真是因疫病而亡,那将尸体存放在王府,无疑是将王府上下置于危险之中。”

    裴霁舟道:“这些我自是明白。但蔡宏不敢收,我别无他法。”

    江瑟瑟点头表示理解裴霁舟的苦衷,她道:“等晚些时候,不那么热了,我便去看看。”

    “不行!”裴霁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江瑟瑟提议,“你大病初愈,要是再受了传染怎么办?”

    江瑟瑟被裴霁舟的一声大喝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她怔了一瞬又安慰裴霁舟道:“王爷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裴霁舟仍是不依,他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最易受染致使病情加重。这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他的目光在江瑟瑟脸上逡巡了片刻后,又补充道,“你也休想打趁夜悄悄跑过去的主意,此危急时刻,我已命人在各院门口值守,无我之令,任何人不得四处乱窜,你也不例外。”

    眼瞅着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后,江瑟瑟顿时泄了气,她耷拉下头,无力地反问着裴霁舟:“那王爷可有何两全之策?”

    裴霁舟确实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因而他也无奈地垂下了头。

    “就这点儿破事儿也值得伤神?”华伯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身浅灰色麻布衫,一双快磨破了底的玄而靴,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束了个歪斜的发髻,碎发炸裂般的张扬着。

    华伯景靠在门框上,双手习惯性地塞在袖口中,苍老的脸上暂时地隐去了顽劣,唯有认真。

    “师父!”江瑟瑟起身后裴霁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生怕江瑟瑟站不稳,右手始终隔空护在她的身后。

    华伯景抠着鼻子进屋,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验一具尸体么,这有何难?我替念念去验便是!”

    “念念?”裴霁舟回头看着江瑟瑟,今日可有太多令他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江瑟瑟干笑着解释:“我的乳名。”

    江瑟瑟害怕裴霁舟深究,因而赶紧上前对华伯景道:“师父,验尸,您会,您会么?”

    华伯景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他道:“看病和验尸,除了一个是给活人看一个是给死人看之外,有区别吗?还‘师父,验尸,您会么’?”华伯景故意捏着嗓子学起了江瑟瑟讲话,“荀尚都能学会的小伎俩,我还能比他差了去?你这丫头,怎么才入京没几天,别的没学会,尽学些揶揄人的话了!你怎么能怀疑为师的本领?难道你不应该先关心师父会不会感染上疫病么?”

    江瑟瑟理亏,赶紧找补道:“是是是,徒儿不该怀疑师父。可是师父您刚也听到了,那尸体很有可能有疫毒,您这身子骨能——”

    “嘿!你这丫头怎么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华伯景屈指在江瑟瑟额上敲了一下,敲得江瑟瑟头晕目眩地在原地晃悠了一下,裴霁舟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华伯景又道:“我这身子骨怎么了?我这叫老当益壮好不好?再说了,我身子骨再差能有你的差?一莲藕做的还好意思笑话我,哼!”

    江瑟瑟委屈道:“师父,不带您这样骂人的。”

    华伯景傲然道:“我就骂你怎么了,只许你笑话我,还不许我骂你了。哼!”

    江瑟瑟瘪着嘴回头看着裴霁舟,裴霁舟赶忙道:“若是华师父能出手相助,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裴霁舟虽心存疑虑,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况且江瑟瑟一直说他师父医术好,虽然看病有验尸之间隔阂,但华伯景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无非只是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罢了。就算华伯景不能完全验出其死因,只要能判断出死者生前所患是否是疫病便行了。

    “瞧瞧!”华伯景不知裴霁舟心中的真实想法,还当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激动得抹了一把眼睛,“自己的徒儿还不比上一个外人。”

    江瑟瑟淡笑不语,她扭头去看裴霁舟,后者心虚地别开了头。

    须臾,裴霁舟又嘱咐道:“华师父,您验尸之时,还请一定要做好防治措施,千万不要——”

    “行了行了!”不等裴霁舟把话说完,华伯景就摆手表示不耐烦,“一个比一个啰嗦,我行医这么多年,还需要你一个黄毛小儿来教吗?”

    裴霁舟悻悻地闭了嘴,江瑟瑟悄悄拍了拍裴霁舟的手背以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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