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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三)

    翌日上午,几人用过早膳后,便带着那个捡来的孩童——张瑞去了京兆府。

    蔡宏知道裴霁舟要来,早早候在门口迎接,相继打了招呼后,他便来着来人朝张玉珠所住的房间行去。

    “圣上命下官好生照顾这个张玉珠,下官不敢怠慢,已寻了大夫为其治伤,只是毕竟是个姑娘家,年龄也不大,受此重刑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也就在不久前才勉强睁开眼。”蔡宏道。

    “她可说了些什么?”裴霁舟问。

    蔡宏道:“有气无力的,说半个字也费劲。哦,对了王爷,晨间刑部派了书令史鲁昌大人过来,他跟张玉珠谈了她爹张三平的案子,许是知道翻案无望,那丫头便哭啼不止,期间还昏过去了一次。”

    “刑部竟这么快就把案子核查完了?”江瑟瑟讶然。

    蔡宏回头看了眼师妹,耐心解释道:“这可是圣上亲下的口谕,三法司自然不敢懈怠,连夜核查了案件,但此案证据链完整,那张玉珠又拿不出新的证据来,仅凭空口白言是没法证明她爹是被冤枉的。”

    “况且——”蔡宏顿了顿,“我听书令史说,张三平可是在供词是签字画押了的。”

    “当真?”裴霁舟反问道。

    “千真万确!”蔡宏笃定道,“否则利州知府也不会短短几日就下了判决。”

    “几日,这么快?”酒醒后的雷鸣多了几分严肃,“这其中会不会存在刑讯逼供?”

    “不会。”蔡宏回道。

    “你就这么确定?”裴霁舟亦被蔡宏的笃定惊到。

    蔡宏道:“因为我亲眼看到张玉珠否认了刑讯逼供一事。”

    “这就奇了!”裴霁舟叹道。

    说话间,几人已步至张玉珠房门外,张瑞刚进门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姐姐,连忙朝着床边奔了过去,口齿不清地叫着:“二姐!”

    张玉珠得知父亲必死无疑后,万念俱灰,此时她顾不上关心这个痴傻的弟弟了,犹若丢了魂魄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地上的缝隙,就连弟弟靠近,她也是不闻不问。

    张瑞一脸天真,他不知道家中生了变故,只知道二姐不开心,也不理自己,于是他将来时路上买的糖葫芦一个劲儿地往二姐嘴里塞,“姐,吃......甜......”

    张玉珠被弟弟戳了几下后似是回了魂儿,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一声呜嚎把张瑞吓得不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江瑟瑟见状赶忙将张瑞揽在了身边。

    “张玉珠!”蔡宏咳了一声,“你且休要哭啼,这位是恪郡王,是昨日于街头救了你弟弟的恩人,今日特地前来看你。”

    张玉珠这才慢慢压下了呜咽声,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四五人,“我弟弟,他怎么了?”

    蔡宏道:“昨日你去敲登闻鼓后,客栈掌柜将他赶出了屋,被街头一贩子盯上了,若不是王爷出手搭救,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你弟弟了。”

    张玉珠苍白的脸上又添了丝后怕,她撑着床边想起身叩谢,但却无力撑起身来,手闪了两下后,江瑟瑟赶忙上前将其扶住,“你有伤在身,就不用行礼了。”

    张玉珠泪眼蒙蒙地看着江瑟瑟,欲语泪先流,两串泪珠就跟连了线似的往下落。

    江瑟瑟又道:“你的事,我们都已经听说了。但事已至此,你还是得慢慢学着接受,你的弟弟还小,还需要你的照顾。”

    张玉珠紧所着双唇,忍了许久也终是忍不下心底的悲伤,她道:“我爹爹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张玉珠,你休得再胡搅蛮缠!”蔡宏出声制止道,“三法司已核查了卷宗,查验了你爹供述的罪状,证据确凿,你若还执迷不悟的话,休怪本官定你个滋事之罪!”

    已经抬了三十大板的张玉珠没有被蔡宏的言语吓唬住,她辩道:“民女听说,交由三法司核查重审的案件需前往事发地审理,为何,为何到了草民这里,仅用一夜就敲定了案情?民女斗胆一问,这其中是否存在渎职?”

    “大胆!”蔡宏喝道,“你,你竟敢妄议朝廷官员,你可知三法司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污蔑!”

    “蔡大人!”裴霁舟终于开了口,他瞪了蔡宏一眼,又一偏头示意对方退下,后者当即噤声,垂首退至一旁。

    “王爷,就一孩子,说话自是口无遮拦了些,您别跟她计较。”江瑟瑟道。

    裴霁舟道:“自然,我不会放心上的。”说完,他又看向张玉珠,严肃地询问道,“张玉珠,你可知你爹已在供状签字画押?”

    张玉珠点头回道:“民女知道。”

    “本王再问你,芜县县令和利州知府可曾对你爹张三平刑讯逼供?”裴霁舟又问。

    张玉珠摇头道:“据民女所知,并不曾有过。”

    “既无刑讯逼供,又有你爹签字画押,说明你爹是认罪的,为何你偏偏觉得这其中有冤情?”裴霁舟问她。

    张玉珠渐渐失了底气,她嗫嚅着回道:“凭民女的直觉。我爹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数十年来从未与邻里红过脸,且我爹他待荣齐哥如亲儿子,无缘无故的,又怎会去杀荣齐哥呢?至于爹他为何会认罪,民女也不知具体原因,但民女觉得一定是我爹他觉得没有保护好我们一家人而心怀愧疚,所以一心求死罢了。民女不敢欺瞒王爷,我爹他自我姐姐死后,就有点精神失常了。”

    “你姐?”裴霁舟问她,“你还有个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张玉珠叹了口气,回道:“意外,上山砍柴时发生意外跌落山崖摔死了。自那以后,我爹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可即便如此,民女也相信爹他绝不会杀人的。”

    “所以,民女恳请王爷和蔡大人帮帮民女,一定要为我爹洗刷冤屈!”张玉珠说着再起支起身体,在江瑟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扑在了裴霁舟脚边。

    张玉珠紧紧抓着裴霁舟的衣摆,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死也不放手,她跪在裴霁舟脚下,稽首恳求道:“王爷,您是咱大梁的王爷,您说话肯定比其他大人更管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爹!”

    见裴霁舟不说话,张玉珠又看向一旁的江瑟瑟,她毫不犹豫地给江瑟瑟磕了几个头,还没等江瑟瑟反应过来时,张玉珠又朝雷鸣磕了下去。

    顷刻间,地上的石板就已染上了一层殷红,待张玉珠再抬头时,几股猩红从她的额头流下来,瞬间染红了她的整张脸。有血流进了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里,可怖的同时,又满是可怜。

    “王爷!”江瑟瑟看不下去了,她起身看着裴霁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真如她所说,她爹是被冤枉的呢?”

    雷鸣也难得展现了他铁汉柔情的一面,他亦劝着裴霁舟道:“王爷,咱不是背后嚼三法司舌根啊,但也不能不承认,确实有那么些人办事马虎不牢靠,有可能真漏了关键之处也说不一定。再说,这丫头刚说得对,是得亲去当地核查才知这其中是否存有冤情啊。”

    “王爷!民女求您了!”张玉珠又重重磕了下去。

    裴霁舟犹豫片刻后伸手将张玉珠扶了起来,他向她承诺道:“本王待会儿便进宫面圣,求圣上将此案交于本王审理,但张玉珠你记住,若证明尔父是清白的自是再好不过,反之,你必须直面最终的结果,不得造次!”

    “民女明白!”张玉珠的脸上总算绽出了一丝笑意。

    裴霁舟说完便准备回府着手入宫面圣之事,江瑟瑟表示要留下来陪张玉珠姐弟一会儿。

    “也好。”裴霁舟道,“瑟瑟你暂时留在这里,待我从圣上那里讨了旨意后,便差人来接你,顺便将他们姐弟也回去,方便询问调查。”

    裴霁舟说完便离开了,雷鸣随之。而蔡宏送了两人离开京兆府后,又折回来说了几句无甚干系的话后,便借口有公务要忙而再次离开了。

    及至明华殿外,未经通传,门口静候的福兴小太监便将裴霁舟引入殿内。

    裴霁舟还没来得及叩首行礼,长晟帝便朝他招了招手,呵呵笑道:“霁儿,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些物件儿里,你仔细挑挑,看有没有合意的,顺便带几件回去。”

    裴霁舟自然而然地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旁的傅斯远后,又朝他浅浅一揖,后者神情略显漠然疏离,但也向他回了礼。

    “舅舅,这些东西是——”裴霁舟视线扫过桌案,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看得他眼花缭乱。

    长晟帝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他指着那满案的珍宝解释道:“这些啊,都是桑国进贡的。小桑王承袭了王位,特地向我大梁献上珍宝,以表归顺之诚意。”

    “桑王死了?”裴霁舟略有惊讶,“那桑王虽说长期患病,但不是说患的是不致死的慢病么?几十年都熬过来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长晟帝轻轻挑了下眉尾,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裴霁舟顿时了然。

    “恭喜圣上!”裴霁舟揖礼贺道,“桑王既死,淄青便可太平了。”

    “是啊。”长晟帝叹道,“朕总算能睡几日安稳觉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桑人多卑鄙,且垂涎我大梁已久,指不定又会憋出什么坏呢!”

    “罢了,难得高兴,不提这些丧气事儿了。”长晟旁挥着广袖踱至案后端坐着,他点着面前的奇珍异宝,再次让裴霁舟挑几件带回去,“刚才傅卿挑了方形似我大梁疆土的珊瑚摆件,你看看喜欢哪个?虽说没法跟咱大梁的相比,但对于一隅之地的桑国来说,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

    裴霁舟一眼扫过去,东西倒是光彩夺目,但却无甚用处,可他也不便驳圣上好意,于是从中挑选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淡绿色夜明珠。

    “就这?”长晟帝明显有些诧然,“这么小的夜明珠不值钱,你若喜欢,朕让顺安给你挑个大的。”

    裴霁舟将夜明珠握在手心,不大不小正正合适,因而谢绝了长晟帝好意,他道:“不必了,舅舅,大的夜明珠小甥那儿也有,就这个拿着正合适。”

    长晟帝笑了笑,也未再勉强于裴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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