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辉挥手,让人把王昌带到自己身边,他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何秋的尸体。郭辉用一只手把他的脑袋别过来,强行让他看,往他胸腹打了一拳,说:“你真的是个畜生!”
事已至此,谢铃儿带着何秋的尸首骑着二黄先行离开。
谢铃儿来到何秋师父家,老人家见到何秋躺在谢铃儿怀里,已经没了生息,哭着冲上来,几乎晕厥过去。谢铃儿觉得有愧于她的嘱托,也很难过。
老人摸着她的脸庞,手抖得止都止不住,说:“你不是一直都好奇,当年我们几个姐妹挑人的时候为什么她们几个都不要你,你长得也好,却是剩下的。我没忍心告诉你,因为你太有情了,挑人的那天地上水沟里掉了只麻雀,所有的女孩里面只有你去捡。姐妹们说你的性子不适合干这行,就我偏偏不信邪,以为能教好你。人还是要认命,从你认识那个王昌的时候我就应该下狠心,都是我的错……”
谢铃儿听得流泪,将何秋收敛了一下,二黄独自一个人去镇上定了棺材寿衣,两个人帮忙简单料理完何秋的后事。
丧事一过,谢铃儿带着二黄再次来到凤翔府城,进入节度使府中。在上次见到何秋的牢房里,谢铃儿看到王昌在里面,这次和上次心情完全不同,谢铃儿恨不得他死在这里,好抵偿何秋的性命。
来的时候,王昌正在受严刑拷打,他被绑在木桩子上动弹不得,一个士兵拿着个鞭子抽他,郭辉在一旁问话。
郭辉问:“再问一遍,盒子的钥匙在哪里,说出来大家都轻松。”
王昌一边嚎叫,一边回答:“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我岳父保管,我只是个女婿,又不是儿子,他怎么会告诉我。”
“盒子怎么来的。”
“盒子是我偷的,你不信就找以前府里的人问问。”
“你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看你把自己相好的命骗了,也没掉一滴眼泪,当初她在这里的时候可没出卖你,真下得了手。这么好的女人,说不要就不要,狠心啊。”
“她是个好女人,比刘震那个又丑又刁蛮的女儿强百倍,可人活在世上谁不想往上爬,你很清高吗?”
郭辉从火盆里面拿了块烙铁,伸到他面前比划,说:“再难,我也不会踩着女人往上爬。”
“你再怎么问,我也是不知道。”
“像你这种什么事情都算计到分毫的人,闲来无事会这么舍命保一个盒子,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是怕说了下落,命保不住吧,我可以给你保证。”
王昌喘着粗气说:“不必再问。”
郭辉将烙铁安在他身上,王昌发出嚎叫,郭辉说:“接着打,别打死了,暂时还有用。”转身去汇报。
谢铃儿和二黄跟着他又见到凤翔节度使,郭辉回复说:“王昌这小子心眼多,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节度使哼了一声,说:“书生。不过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假话,以我对刘震的了解,钥匙真不一定给他。如果他有钥匙,为何不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藏宝图取出来记住,完事后再销毁,这样谁都奈何不了他。既然这个盒子还在,说明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不过他肯定知道钥匙的下落,兵乱之中没法去取,为了性命他死不松口。”
“大人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岂非我们也没有办法。”
谢铃儿看见凤翔节度使从抽屉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做工精美,只是锁具有盒子一半大小。
节度使说:“这个五行八卦转冲锁只要弄错,里面的药水就会将东西销毁,也亏刘震这老狐狸想得出来,难怪圣上让他管东西。不过总有厉害的匠人能解开,你出去传话,高价请一个来。”
谢铃儿心想:“五行八卦转冲锁,大师兄就能开,可惜东西不在我手上。说起来这些人藏宝贝比藏自己的命还厉害,机关一重接一重,结果人反倒差不多全死了。”
谢铃儿和二黄在凤翔节度使门口守了几天,终于见到郭辉带了个匠人模样的人进来。
两个人急忙跟上,郭辉和匠人进入节度使的书房,门窗一关,打算就三个人在里面,谢铃儿两个趁机翻窗进来,躲在房梁上看情况。
匠人开锁花费大半天,凤翔节度使和郭辉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锁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刚一打开,郭辉就把匠人领了出去。
等到只剩凤翔节度使一人,他拿着盒子走到书桌前坐下,准备打开仔细查看。
谢铃儿想起何秋横死的惨状,大为愤恨,心想:“不好意思,打扰您的春秋大梦。在你们这些人看来,何秋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偏要让你们觊觎抢夺的这些宝物给她陪葬,谁都别想得到。”
正想着,她爬到靠近墙壁的房梁上,瞅准位置和时机,在凤翔节度使打开图纸的时候,打落一个架子上的摆设,摆设掉在书桌上,正好砸破用来研墨的水瓶,里面全是水。
水瓶破裂,水溅到桌上到处都是,将节凤翔度使刚刚拿出来摆在桌上看的藏宝图浸湿大半,图上的字画墨迹被晕染开,不一会就模糊一片。
节度使大为震惊,拼命将水抖掉,想要抢救回来,可惜无济于事。郭辉从屋外进来,见到此情形,也是十分吃惊,上前来问:“大人,这么了?”
凤翔节度使很快冷静下来,说:“屋里门窗都密闭,一丝风都进不来,东西怎么会砸落,还有人在房间里面。我记得你提过王昌的相好认识一个小道姑,这些江湖人士会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戏,给我找出来看看。”
郭辉叫来几个人,进出只开了个门缝,拿着几个木棍在房间里面到处戳。
谢铃儿一时情急,心想:“没想到这节度使不好糊弄,是我大意了,可知天下能人众多,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蠢材。隐身术不是穿墙术,这下如何是好。如果硬要冲出去,凭我们两个,非死即伤。”
牙兵们的木棍指指点点,谢铃儿两个为了躲避,被逼到墙角。当棍子快要挨到他们两个身上的时候,谢铃儿感觉百宝囊中一阵震动,突然眼前闪过火光。
火光从她身侧冲天而起,将屋顶捅了一个大窟窿,谢铃儿听到门内外都有人惊呼:“凤凰!是凤凰!”
危机关头,二黄变回原形,小声说:“快走!”
谢铃儿跨上他的背,二黄从窟窿中纵身一跃,便脱身而出。
谢铃儿两个一路狂奔,跑出了凤翔府城。谢铃儿还不忘回头去看,天空并没有异样,火光也不见踪影。
出城跑了十几里路,谢铃儿觉得安全了,两个停下来休息。
谢铃儿说:“刚才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看清。”
二黄摇头说:“太突然了,我也没有看见。”
“难不成碰到神仙了,我听到他们在喊凤凰。”
正当谢铃儿两个惊疑不定的时候,百宝囊中又是一阵震动,谢铃儿打开一看,取出来自己的配剑‘凤鸣’,原来是它。
谢铃儿不自觉地说:“这把剑怎么了?”
“还怎么了,如果不是吾救了尔等性命,尔等今天怕是性命到头。”
“谁?是谁在说话?”谢铃儿和二黄两个都受到惊吓,摆出戒备的姿势。
剑身上渐渐浮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火红透明的虚体。谢铃儿质问他:“你是什么人?不对,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人,你到底是谁?”
小孩抱手,对她的态度很不以为然,说:“这点眼力都没有,吾乃‘凤鸣剑’的剑灵曦渠是也,你们人类修行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剑灵?听说上古西周以前,有一种铸剑方法可以将生物魂魄禁锢其中,以达到增强威力的效果。你如果是剑灵,这把剑是真的很古老了,师尊说的一点没错。”
“还不算是个彻底无知的人。吾的原身是玄鸟,也有人称为凤凰,近年来吾法力衰微,如果不是在这里,怕是都不能现身。”
“玄鸟?原来真的有这种生物,我以为只是传说。这个地方对你为什么特别,能让你现身?”
“吾族受商朝供奉,自从武王伐纣以后,基本都死了,只有像吾这种年纪小的,才被祭剑,成了剑灵。这里在西周时是王畿地,曾大量铸造青铜器,就是吾被铸剑的地方,有人在此地见过吾族,便是‘凤翔’名称的由来。吾在这里感应到残留的气息,故而才能现身。”
谢铃儿觉得祭剑一事听起来甚为残忍,知道是曦渠的伤心事,便略过这件事,说:“那今日真是多谢你了,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怕是有大麻烦。”
曦渠的灵体渐渐弱化,他说:“吾要去休息了,有事汝可以唤我,汝既然是本代剑主,汝的事吾会过问。”
说完曦渠消失不见,留下谢铃儿和二黄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第二天,谢铃儿两个冒险回了一趟凤凰府城,城中百姓都在议论昨天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