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后，汴梁城外的山上。谢铃儿和二黄遥遥望着山下正在兴建的皇城，两个人都褪去年少时的青涩，面容硬朗一些，头发都白了，容貌倒还保持着三十来岁的样子。此刻城中大兴土木，昭示着一个崭新的王朝君临天下的决心。

    谢铃儿说：“还记得我刚当上掌门没几年，路过此地还是一座小城，没想到现在竟要变成新的京城了。”

    二黄说：“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黄巢之祸前也来过一次，你不记得了。”

    “说到黄巢，有一件事我一直压在心里。”

    “什么事？”

    “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去地府之前，曾经救过一个叫黄林的人吗？我曾在黄巢的帐篷外面窥探过，和黄林外貌十分相像，只怕是他的后人。都说黄巢杀人八百万，士族门阀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如果是真的，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他总还有别人，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何况后面的节度使哪个没有造反，宦官废杀皇帝也是随意。泾河龙王太子伤好以后，闹了多少次漕运，北上去长安的漕运都让他闹断了，唐王的饭都吃不上，不过自朱温把李唐王室杀光以后就没再出现了。”

    “这么说也是，多亏喝他一口龙血我才能活到现在，不然观洪的那些书没有多少作用。黄巢写的‘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虽然诗里面杀气重了点，还有几分文采，假如黄林真的是他先祖，还确实可能是被人嫉妒才挨打。”

    “我记得黄林当时还想把李唐的皇陵都刨个遍。”

    “黄巢没发，可是温涛挖了个干净，只留了李治和武则天的乾陵。那段时间我还担心让大云寺主持送到法门寺地宫埋藏的佛骨舍利也被盗发，还好没有大碍。最后一次送到地宫里面的时候，我去看过，套舍利的一层一层都是宝贝，亏我还心疼之前打碎的琉璃钵。说起来，害得何秋身死的那一批宝贝，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会被谁无意之中发现，结果到现在没有音讯，看样子不会现世了。”

    “就知道心疼钱。”

    “不心疼钱，心疼什么，琼花派上下多少张吃饭的嘴，还不是靠我操持这么多年。好容易现在担子放下了，要知道最难的那几年能卖的都卖了。”

    “最后一根猴毛你怎么给卖了，不留在手里升值啦。”

    “不懂就不要说话，那几年行情最好，出手正是时机，现在价格多久没涨了。不卖猴毛，难道卖杨玉环的东西，没人知道也卖不上价格，多亏啊。说到杨玉环，白居易写的‘长恨歌’太好了，第一次听得我都泪流，怎么自己就写不出来。”

    “下辈子看看吧。”

    “之前我从离渊拿了月老的红药，你摸走以后藏在哪儿了？”

    “帮你收着呢，怕你找不到。”

    谢铃儿哼了一声，说：“我要是先到下面，就混个鬼差等你，你来了我还照顾你，就像以前一样，两个人一起干活。”

    “你不准去找崔器。”

    “想什么，人家搞不好已经都是判官大人了，轮得着我去讨好他。”

    “之前我去长安的时候，见到文成了。她变成人形以后拜祭过公主的墓，已经回到这边。我告诉她长安不再是大唐的长安了，可她还要住在那里。”

    “这有什么，心之所向，便是长安，长安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