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谢琉姝刚从外面进来,便看到沈清和意识不清的倒在内室的软榻上,室内弥漫着一股酒香气息。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不料沈清和忽然睁开了眼眸,眼底恍惚了一下,片刻后,笑着开口,“原来是你呀。”

    “公主,奴婢扶您去床塌上歇息。”

    “唔……我还不困,我不想睡觉。”沈清和脸色潮红,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眸此刻铺满醉意,托着下巴说道。

    “那奴婢去给殿下煮一碗醒酒汤?”谢琉姝试探性开口。

    沈清和垂下了眼睫,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半晌后,她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别忙活了,陪本公主说会话吧。”

    谢琉姝心绪有些复杂,她无法站在沈清和的处境考虑,却也知道,此去北漠千里迢迢,兴许一辈子都无法回来,还要面对未知的艰难,她心里不好受也是理所应当的。

    思及此,她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来,声音放柔,“殿下,您说。”

    月色弥漫,殿内熏香袅袅,沈清和靠在软榻上,眸中浮起一抹自嘲,“这诺大的皇宫,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来听我说话。”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

    沈清和扳着指头,细数这些年来她的感受。

    “从你一来到盛京,我便觉得你幸运,一向待人疏离的太子哥哥对你与众不同,就连魏瑄回京后,也都在关心你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眸中浮现着一抹谢琉姝看不明白的情绪,须臾,她又释然一笑。

    “可是我也没办法讨厌你。”

    “苏家的事情,是皇兄刻意为之。”

    沈清和其实一点也不笨,相反,她聪明很多,她知道利益与权势息息相关,也知道帝王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苏家权势过大,终究会成为皇兄的眼中钉。

    可笑她母后竟盘算着控制皇兄。

    如今也要轮到她了。

    谢琉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沈肆处理苏家意料之中的,乾明殿暗室里的那些牌位,总得有人要付出代价。

    只是看着眼前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即将要远赴和亲之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幻想过,我以后要嫁的人,一定要全心全意对我好,他不一定是意气风发的将军,也不一定是清雅俊秀的世家公子,但必须要对我好,且只能对我好。”

    “母后笑话我这样嫁不出去,哪有郎君一心一意围绕妻子转的呢。”

    “后来我遇到了魏瑄。”

    “他清俊,正直,样貌人品在人群中皆是上乘,可唯有一点不好,他的视线从来不在我身上。”

    “我原以为,他只是不喜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一心扑在天下黎民身上。”

    “没想到,你的出现,让我的幻想碎了一地。”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我,他只是不喜欢我。”

    昏沉沉的大殿里,烛火不断跃动,沈清和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低,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显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殿内寂静,谢琉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原本以为,身为公主,自小锦衣玉食,是这天底下处理娘娘外最尊贵的女人。

    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她自小向往的繁华京城,如今也不过是困住人的囚笼。

    思忖片刻,她轻声开口,“殿下,您本身就很好。”

    “您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句话,她重复了两遍,眸色温柔,沈清和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道:“你愿意和我一同离开这里吗?”

    她紧紧拉着谢琉姝的手,眸底像是生出了巨大的期待。

    “离开?”

    谢琉姝睁大了眼眸,喃喃自语,不可置信。

    半年前,她私自潜逃,甚至都没有出去皇宫,便被沈肆发现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

    不是不敢,而是知道,不能。

    她自己离开简单,但是沈肆若是拿她在乎的人威胁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清和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你不喜欢皇兄的对么?”

    “你也想离开这里的是么?”

    “我有办法。”

    “小时候只在话本里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只可惜没机会去见见了。”

    “不如你替我去见一下外面的世界,也算是全了我的一个心愿。”

    沈清和语气有些惨淡,像是在交代后事般沉冷。

    谢琉姝抿了抿唇,眸中生出一丝迟疑,若是沈清和以后去和亲,她在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了。

    想到今日在御花园里沈肆的态度,他分明全然不在乎他们姐弟。

    更何况这宫里还有个姮安公主。

    宸儿若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谢琉姝不能保证,他以后会不会走上谢理的路。

    离开这里。

    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到时候你扮成随从,跟着我出宫,待和亲的队伍出了盛京,我放你离开,对外就说你染病身亡,到时候皇兄也找不到你了。”

    “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若说方才她心中还有一丝迟疑,随着沈清和的话音落下,她心底生出了巨大的动摇。

    假死出宫,确实是个好注意。

    既能避免被沈肆追逐,也能安稳的寻一个好地方,看着宸儿长大。

    谢琉姝抿了抿唇,眸色在夜色里渐渐变得坚定,须臾,她开口道:“奴婢多谢殿下恩典。”

    见状,沈清和也满意的笑了。

    **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流逝。

    近日姮安公主有一桩烦心事,便是沈肆从来没有碰过她。

    他封她为贵妃,表面看上去恩宠冠绝,琳琅满目的珠宝不断往她的宫殿里送,可实际上她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每次召她侍寝时,他都只是坐着批一夜的奏折。

    她撑不住困意睡去时,再一睁眼便没了那道身影。

    而她的衣服完好如初,没有半分被碰过的模样。

    姮安心有不悦,再这样下去,她如何能诞下皇长子。

    若是诞不下皇长子,她便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服沈肆出兵帮她的王兄夺回王位。

    思及此,姮安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从妆奁里面拿出一块锦帕,而后小心翼翼的展开,锦帕内包裹着一枚绿豆大小的药丸,姮安眼眸闪了闪,这枚药丸是她托王兄高价买回来的,只这么小小一颗。

    便能让人浑身如火燎般,欲望滋生。

    若是在合适的时候给沈肆服下,到时候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姮安眼眸微闪,将那枚药丸好好收起,而后起身走出门外。

    仲夏已至,天气开始变得炎热。

    乾明殿,沈肆漫不经心拨弄着碗里的茶叶,一旁的王海福捧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恭敬道:“陛下,这是东藩国进贡来的,可要放入国库?”

    沈肆抬起眸扫了一眼,还没说话,外头忽然响起一番动静。

    紧接着姮安公主一袭明艳的华服,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沈肆眼眸半垂,王海福向一旁退了退,“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姮安笑了笑,“臣妾给陛下请安。”

    她穿着一件抹胸长裙,行动间依稀能窥见其中春光,沈肆眼眸漆黑,懒洋洋抬了抬手。

    姮安顺势靠过去,面上笑意盈盈。

    “陛下,臣妾亲自做的酸梅汤,请陛下品尝品尝。”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便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沈肆抬了抬眼眸,眸色淡淡。

    “臣妾喜欢给陛下做。”姮安从一旁侍女手上接过酸梅汤,欲伸手递到沈肆嘴边,不料沈肆却偏开头,视线下垂。

    姮安心中一慌,手心里微微捏出了汗。

    “咦?这是什么?”

    “好漂亮的夜明珠。”

    “你喜欢?那便赏给你吧。”

    沈肆眼皮都没掀一下。

    姮安见状,心中的猜疑才稳定下来,他应该并没有发现异常,是她多心罢了。

    思及此,姮安再次举起勺子,撒娇般的口吻接着道:“陛下,臣妾做了好久。”

    她抬起眼睫,却发现面前的帝王似乎并没有将视线放在她身上,他盯着前面的地方,似乎在……出神?

    “陛下!”她忍不住重重唤了一句。

    年轻的帝王偏过头来,目光幽幽看着他,须臾,他开口道:“朕自己来。”

    姮安笑着递给他,“好。”

    ……

    暮色渐浓。

    乾清宫。

    谢琉姝刚刚安顿好谢宸,他年纪还小,跟着她一起住在这深宫里,又没有合适的职位。

    下人们见他们失势,也不由怠慢起来。

    今早上她出去外面,竟看到宸儿一个小小的孩子浣洗着那么多件衣裳。

    虽说天气已经热了,可他那双手仍旧被冻的通红通红。

    可他却从来没与她这个姐姐说过。

    思及此,谢琉姝抿了抿唇,看来她必须要带着宸儿出去。

    她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块残破的布。

    这上面记载着她出去盛京后可以去的地方,若是顺利的话,兴许她今年冬天就能离开这座皇城。

    到时候,她就真要彻底获得自由了。

    谢琉姝心里想着,忽然门口处传来巨大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几乎是像要将她的房门震碎。

    谢琉姝将布帛收好,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来到门口。

    不料还不等她开门,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她落入一个熟悉有力的怀抱。

    他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入身体里。

    谢琉姝愣了一瞬,开始剧烈挣扎,不料摸到了他滚烫的皮肤,她指尖一颤,紧接着才注意到他脸色红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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