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冯盈盈的话语如当头一棒,震的谢琉姝有些发愣,午后的日光铺开,冯盈盈越看这张面容,心里便越觉得发赌。

    那恐慌不知因何而起,似乎是在看到这个宫娥漂亮的眼眸产生的。

    像,实在是太像了。

    冯盈盈不允许这种超出她掌控的事情发生,这个宫娥的出现,让她心中无端生出几分不适。

    她得像个办法,最好能打发她远远的,不让她随时在这深宫里晃悠。

    思及此,冯盈盈接着开口,“清和公主马上就要去和亲了,与其跟着她跑去那边关苦寒之地,不如来本宫这里,至少留在宫中,日后还能多些出路。”

    谢琉姝蹙眉,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新封的美人,不仅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但想到对方颇得沈肆宠爱,她心中仍旧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恍惚了片刻,还未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琉姝,还不快过来。”

    冯盈盈脸上笑意一僵,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沈清和立在假山旁,她眉间清冷,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令冯盈盈有些不悦,她下意识陪着笑脸上去,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是陛下的美人了,不是寄人篱下的卑微之人。

    她没说话,反倒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站起来,朝沈清和那边走去。

    紧接着,二人一起离开,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冯盈盈气的咬牙,却无可奈何。

    走出御花园后,沈清和忽然开口道:“往后再遇见她,不必理会她。”

    谢琉姝蹙眉,不解的问道:“为何?”

    沈清和眸中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嘲笑,“她不过是北漠为了讨好陛下,送过来的一个女人,就是巧了,她和你长的还挺像的。”

    沈清和是客观评价,谢琉姝却怔了一瞬,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了,沈肆宠谁爱谁,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日子更迭,她依旧整日整日的陪着宸儿练剑。

    小少年身子抽条,渐渐要赶上她了。

    看着他这样美好俊秀,谢琉姝心中像是没有烦恼似的。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接近,她那张废弃的布帛上也多添了几笔。

    和亲的仪仗从盛京出去,途径拢州,建业,怀安三座城,要想走的远远的,最好还是从怀安一路南下,到盛康,她听说那里都是些富绅豪商所居,城中繁华,女子也可自力更生。

    这么想着,谢琉姝的心中安稳了不少。

    她要在那里寻一处清净地方,看着宸儿好好长大。

    自此后远离这些权势纷争,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日子。

    乾明殿,冯盈盈委屈的哭诉清和公主对她有多么不敬,她添油加醋,将那日在御花园里的事情向天子说了一遍。

    “陛下,您可要替妾身做主。”

    昏暗的大殿里,年轻的帝王半阖着双眸,闻言,微微睁开眼睛,漆黑深沉的眼眸向冯盈盈看过来,却在看到女子那双不断流泪的双眸怔了一下。

    须臾,他眸底划过一丝戾气。

    赝品再像,终究也不是。

    仔细算来,他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那一日是他误食了情药,才不得已对她那样,事后她像是躲了起来,他一连几日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思及此,年轻的帝王笑了笑,漫不经心捻起冯盈盈鬓边的一缕发丝,缓缓道:“想要朕怎么替你做主?”

    见状,冯盈盈心跳加快,她在帝王充满柔情的眼眸中渐渐有些迷失了,而后娇声说道:“臣妾想请陛下严惩那个宫娥。”

    **

    入夜,外头下起了暴雨。

    雷电轰鸣,将漆黑的天空不断照亮,狂风席卷着落叶,猛烈的声响将窗扉急切的拍打。

    谢宸却忽然发起了高热,白日里还健朗的少年此刻倏地变得虚弱,他脸色潮红,双目紧阖,浑然像是没有了一点意识。

    谢琉姝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少年不光没有任何反应,连喝下去的水也吐了出来。

    她彻底慌乱了,又恰逢清和公主不在宫中,她不知道要去求谁。

    宫门紧阖,没有玉牌,她不能随意走动。

    她跌跌撞撞跑入雨帘中,却被侍卫恶狠狠赶了回来。

    宫中禁卫森严,没有主子的吩咐,入夜后,下人们是不可随意走动的。

    可是宸儿的病情耽误不得太多,无奈下,谢琉姝只得去求侍卫。

    雨夜里,少女浑身湿漉漉的,一双清冷的眼眸透着恳求,她几乎要跪在他们身边了。

    两个侍卫左右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恰在这时,紧闭的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雨帘中,她瞥见一双冷沉漆黑的眼眸,大雨下,他浑身干净清透,一双锋锐的眼眸隔着水雾,漫不经心朝她看来。

    而在他身旁,是那个数日前在御花园里偶遇到的美人。

    冯盈盈娇声道:“陛下,就是她对臣妾不敬。”

    沈肆眯了眯眸,目光落在她被雨淋透的身子上,柔软的乌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整个人透着一种狼狈的模样。

    谢琉姝反应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沈肆来了,他有办法能救宸儿,只要他一道命令,宸儿就能脱离危险。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道声音,只要能救宸儿,她愿意付出一切。

    思及此,她双膝一软,额头触地,急切道:“奴婢求陛下命太医来看一看,宸儿他意识不清,求陛下开恩。”

    冯盈盈一愣,这唱的是什么戏。

    这个宫娥居然如此大胆,宸儿是谁,凭什么陛下要派个太医去看一看。

    她正欲给沈肆说这宫娥以下犯上,却不料刚转过头,便看到年轻的帝王眼底情绪复杂,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冯盈盈抢在前面厉斥道:“大胆,惊扰圣驾,你可知罪?”

    谢琉姝唇色发白,一双似小鹿般清婉的瞳孔此刻染上了几分慌张无措,她跪着上前,握住那人冰冷的衣角,几乎哀求道:“我只求你这一次,求你帮帮我,祁闻,看在我们曾经的情谊上,帮帮我好不好。”

    她说的急切,浑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落在男人眼中是怎样一番光景。

    乌发倾泻,腰身渐塌。

    他下巴收紧,脑海中想起半年前,谢琉姝也是这么求他。

    那时她用皇后之外换谢家平安,如今,她又想用什么换呢。

    在她的心底,他永远不能排在前面。

    冰冷的雨丝拂过面颊,她看到年轻的帝王弯下身子,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颌。

    “想要朕帮你,你用什么来换呢?”

    闻言,谢琉姝彻底瘫倒了,她脸色苍白的跪在雨雾中,大脑一块空白。

    她用什么去换?

    她的身份,如今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

    她的身体,他怕是早就已经厌弃了。

    如今,她还有什么吸引沈肆的呢。

    她就不该去求他,这个人冷漠冰冷,高高在上,喜欢生杀予夺,她不该去求他。

    “乾明殿缺一个洒扫的宫女,明日午时,朕要见到你。”

    刹那间,她脸色一白,抓着他衣角的手无力松开,接着低声道:“奴婢遵旨。”

    “钱影,还不快去请太医。”

    **

    谢宸的高热是在一个时辰后才彻底退下的,大夫仔细诊断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走到沈肆面前,“陛下,这位小公子已经无碍了。”

    沈肆颔首,目光落在谢琉姝尽心尽力给谢宸喂药的场景。

    他眼眸一黑,紧接着走上前去,不发一言便攥住她的手腕。

    女郎洁白纤细的手腕被勒出红痕,她抬眸,不解的看着他。

    “跟朕回去。”

    沈肆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是宸儿他……”

    “朕会派人来照顾他。”

    谢琉姝垂下眸子,明显是不放心,宸儿还未醒过来,她怎能安心的跟着他离开。

    “你再不走,朕把他给移出去。”沈肆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谢琉姝一抬眼,便看到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她蹙眉,回头再看了宸儿一眼,确保他安然无恙,才缓缓起身,挣脱了她的禁锢,走到桌前去收拾方才无意被打翻的茶盏。

    须臾,女郎转过身来,平和的眼眸淡淡看向他,“走吧。”

    “你什么都不带?”沈肆拧了拧眉,有些不满意。

    带什么?

    谢琉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那里什么都有,人去也行。”沈肆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带她离开了这里。

    谢琉姝不敢反驳他,只想着先顺着他的心意,到时候再找机会回来。

    索性宸儿的病情是稳住了,她如今没有什么顾虑的了。

    而另一边,冯盈盈几乎要咬碎了后牙,她本是带着陛下去惩罚那个宫娥的,谁知阴差阳错之下,竟得知了那个宫娥是曾经被废掉的皇后娘娘。

    怪不得陛下对她着一双眼眸情有独钟,原来是因为像她。

    此刻的冯盈盈简直是有气无处发,早知如此,今晚她就不该带着陛下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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