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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

    “所以刚才你看到她了?”

    两人在车里分烟,毫无顾忌吞云吐雾,属于男人的空间乌烟瘴气也无所谓。

    季见予眯了眯眼睛,没什么情绪开口:“她休学了,我们很久没有联系,我只知道她在国内。”美国消费太高,没有奖学金,卢梦如二十四小时都洗盘子都无法生存。

    “为什么没追上去?”

    “追不上,她总是漂泊不定,我的人生不可能只追着她跑。”

    谈时边蹙眉笑了笑,“不知道该为你高兴还是怎样,但似乎没必要,因为你并不是什么痴情种。”

    事实上,在机场等季见予航班落地时,谈时边真的看到苏冷了,和陈弥乔劲一起。三个人也闹腾得很,又俊男美女,很难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他们那群人,永远没有烦恼似的花样百出。尤其是苏冷,穿吊带长裙,墨镜一戴,风情万种,陈弥在她身边推着所有行李,乔劲是突然从远处冒出来的,拿着纸笔追着苏冷跑。

    谈时边替他们尴尬。

    实际上他们是在演苏冷日后成为明星粉丝接机的场景,乐在其中。

    而且,在快要走出机场时,苏冷真被星探塞了张名片,好巧不巧对方是参与了X选秀投资的公司的人。

    苏冷把名片捏在手里,嘀咕一句:“你们是新公司吗?”

    对方开门见山:“明年X平台要做女团,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但我们公司参与了这次选秀的投资,我认为你能够脱颖而出。女大学生有警惕心这一点很好,但如果错过一次能够进军娱乐圈的机会,未免可惜。”

    他以为陈弥乔劲是一对,目标精准对苏冷说:“当然,您的外在条件,就算今天从我身边路过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也一定走哪都会有无数个我蜂拥而至。我不勉强你现在做出决定,名片上面有我们公司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有想法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我只是希望,我们作为第一个邀请您的人,在您哪里可以拥有多一点竞争力。”

    苏冷沉吟半天,最终把名片收进了包包里,问:“我最近要陪我朋友毕业旅行,但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并不寻常,很少有年轻女孩子能抵挡他这套说辞。通常,来京城的女孩子,都有一颗成为公众人物的勃勃野心,被星探挖,可遇不可求,激动都来不及。

    可说得口干舌燥,苏冷似乎一点触动都没有,星探有些着急,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也只能矜持尊重她个人意愿。

    几人走出机场后,乔劲十分不屑:“遇到你苏冷绝对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咱们什么世面没见过啊,他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给收了?”

    一边陈弥正郁闷,“我怎么没有星探挖?”

    “他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呢,估计被我吓到了,不敢当场要挟你和我分手。”乔劲被七月流火闹得心烦,说完就联系车去了。

    好半天苏冷才捅了捅身旁欲言又止的人,“别伤心,被星探挖算什么,如果乔劲肯和我结婚,我立马就回淀城做乔太太。”

    陈弥被逗笑,戳了戳苏冷的小蛮腰,“算了吧,你能看上乔劲那个草包?”

    乔劲在路边冲她们招手,两人丝毫不急,反正行李都不用她们推。

    “你刚怎么不说自己已经报名那个选秀了,试试他家的底……”陈弥灵光一闪,“不如我现在就上网搜一下这家公司!”

    “搜什么搜,他们能把我骗走?我如果想签,不用等到京城。”

    陈弥笑她够傲的,“你要以个人练习生的名义独闯?我可提醒你,娱乐圈水太深,不是说你漂亮就够的。”

    “嗯,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报名上海选了,说自己要单干的话,容易得罪人,我知道。”

    陈弥恍然大悟,竖了个大拇指,“苏冷,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你吃亏了。”

    “开玩笑,姑奶奶什么时候吃过亏。”

    ……

    第二天几人计划去逛街,结果拉着窗帘在酒店睡到昏天黑地,苏冷被尿憋醒,稀里糊涂接起了震个不停的电话。

    “苏小姐,中午好。”

    苏冷皱了皱眉,心想现在不是早上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但她又死活想不起来。

    那年冬天后,苏冷自觉脑袋里有团无形淤血,每次试图深入思考什么,到一定拐点总会被堵住,那种虚无渺茫的困重感,通常让她一秒选择不为难自己。

    对方温和笑道:“我们昨天在机场见过,还记得吗?”

    苏冷走到洗漱台前,打开饱满的暖光,看到一张未施粉黛清清净净的脸,很平静, “我没有名片回赠给你们。”

    “您别误会,我只是从X选秀的海选名单里一眼认出你,我昨天跟你介绍过,我们公司是此次选秀投资方之一,现在网上有很多捕风捉影的消息,但这一点是真的。”

    苏冷昨晚上网查过百度,也看了很多营销号爆料,七旦的确是国内顶级经纪公司F.T娱乐旗下注册的分支,如果签约他们,选秀还未正式开始就会获得极大关注度,甚至有“保送生”的黑红名头加持。

    “不好意思,我还是想……”

    对方打断苏冷:“那些所谓的个人选手,在此之前都有过一定程度的曝光,有一定粉丝基础,她们甚至比一些小公司的练习生更有优势,你觉得你一个素人,能打过她们吗?可你如果加入我们,你将会是七旦今年出战的唯一选手,有大公司做背景,又是独苗,加上你个人特色,我相信一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苏冷开了水龙头,声音比水柔缓、清澈,笑笑:“你们只打算送我一个人参加选秀?这么说在昨天机场碰到我之前,你们没有计划往这次选秀塞人,还是说你们公司的人已经内定了,不用经过海选、一二三试?”

    对苏冷言语中的质疑和讥讽,对方无动于衷,“你很聪明,聪明的漂亮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注定要出头的。我们之前的确安排了五个练习生,她们都是在我们公司练习过一段时间甚至有超过三年的女孩,可昨天公司为了你紧急召开了研讨会,一致决定将你作为唯一人选代表七旦参与这档选秀节目。”

    “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取你。苏冷小姐,你那张脸配上这个名字就已经赢了。”

    对方语气轻松,没有任何苦大仇深的压迫感,可苏冷还是听得心头猛坠,不由自主扭紧了水龙头。缓缓抬头,柔和灯光下镜子里无比年轻的面孔细腻无暇,每一个五官都经过精心雕刻般,自然浓密黑长发随意搭在某一位置也仿佛是设计过的造型。

    酒店空调开得很低,苏冷从脚到头,内里泛着一股寒凉,偏偏一抔熔浆淌过四肢百骸。

    对方无一句话不在将她捧至巅峰,苏冷当然知道,越是这样,她自己跌下来或者别人反手覆手一念之间她就会死得越惨烈。

    可那种短暂的忐忑、惊恐过后,是让人战栗的无限亢奋。

    苏冷突然醒悟她到底想要什么。

    和某人在一起一年半时间,她唯一留刻在骨子里的,就是那股要么生要么死的极端胜负欲。

    她突然有点理解他的偏执和好胜。

    *

    季见予在京逗留一晚,晚上和谈时边去吃铜锅,碰到文泽凯和一帮同学。兄弟俩不冷不淡打了招呼,最后是季见予主动发出邀请:“要不你和你朋友和我们拼个桌?”

    他们其实大部队还在后方,十来号人,不过文泽凯选择陪多时未见的大哥吃顿饭,他的同学也都表示理解。

    跟了个小尾巴过来。

    谈时边打趣:“不介绍一下?”

    “哥,这小闵。”文泽凯冷脸的样子和季见予真像两兄弟,如出一辙。

    女孩自己兴冲冲开口:“大哥好,我是月观,和泽凯青梅竹马在教育部家属院一起长大的!”

    谈时边不咸不淡呷了口茶,不动声色观赏好戏,季见予哼笑一声,拖长音调:“哦,闵司长的千金,我是泽凯表哥,季见予。”

    打过招呼,三个大男人没话说,围着一个锅等烟雾袅袅,幸好有个闵月观活跃气氛。她一看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北方姑娘,性格跳脱,爽朗活泼,但嗓音细细的,长相柔美,又像南方水土滋养出来的可人。

    “群里在问焦璐怎么不来,还问是不是我们带着焦璐一起跑了。”

    文泽凯负责下肉,“你怎么说?”

    “如实说呗,奇怪,他们都不知道焦璐回去参加她爸婚礼了吗……”

    谈时边慢条斯理挑了根凉菜放进嘴里,沉默一阵,突然听到季见予开口:“焦璐?她是淀城人?”

    文泽凯看了眼季见予,回答:“对了,她说她也是淀城三中出来的。”

    “大哥也认识焦璐?”闵月观一口一个大哥喊得忒熟稔,文泽凯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季见予和谈时边相视一笑,见季见予没开口的意思,谈时边接起话头,“我们学妹,她物理很好。”

    “巧了不是,本来我们活动她是一定要来的,可她爸爸要结婚了,可惜了,不然更热闹。”闵月观灌完半碗汤,心满意足砸吧砸吧嘴,“焦璐在就好了,不然跟你们男人在一起怪闷的。”

    文泽凯乜她一眼,“你自己非要跟来。”

    闵月观油亮亮的红唇一撇,“那我不管,你去哪里我跟去哪里。”

    谈时边再一个漠然的人也面露尴尬,少有在吃饭时拿手机出来刷,但他没习惯刷什么社交媒体,活动范围都是在微信一些与医学相关的公众号,久不久一条朋友圈也是替导师讲座宣传。

    这时候点进去,刚好看到十五分钟前张金远发起的连麦邀请。

    他毕业又失恋,工作也有了着落,不打算读研,闲到发霉。

    季见予倒是从容有度,和文泽凯闲聊,闵月观偶尔插嘴,兴致勃勃想参与文家的事,季见予也没表现反感,像宠妹妹一样顺她聊几句。

    他心里清楚,文泽凯是要娶她的。

    两人家境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如闵月观沾沾自喜的说法那样:他们是青梅竹马。

    “听说晨皓打球赛缠你去当外援了?”

    季见予吃得冒汗,冷锐的脸越发白皙,眉头一动,“他一个人在南州,山高皇帝远的,我看是自在得很。”

    闵月观十分不屑,“文晨皓那小子野惯了,幼稚要死,天天让我喊他哥,明明大家同一年的。”

    季见予顿觉有趣,“你和晨皓同岁?我以为你和泽凯焦璐这么好,今年也大三了。”说完,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戏谑:“莫不是也复读了一年。”

    “不是啦,我保送上的M大,怎么可能复读。我们这帮人是吉他社的,大家有共同语言,哪个年级的都有,所以玩得来。”

    谈时边把聊天记录拿给季见予看,季见予觑一眼,丢出一句“让他等着”。

    一顿饭结束季见予和谈时边找了家桌球,游戏打累了就来几杆,张金远那边一直在线,真是闲出屁。

    “康乃馨不比白菊好看?不过人都没了,什么花不也是给活着的人看。”

    谈时边坐着也坐姿板正,面无表情评价一句:“你又开始揽什么生意?”

    “不是,苏冷朋友圈,她爸死了啊?”

    谈时边抬眼,刚好有丛黑影移动过来,谈时边调大音量,“见予,我怎么觉得苏冷她爸坟前被她扔掉的康乃馨这么像我给你选的那把?”

    谈时边打开朋友圈,他和苏冷并没有互删,两人心照不宣有一个共同目标:哪怕是找到李尤尖表姐吕繁礼,搞清楚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朋友圈是今天中午发的。

    “爸爸,我可能很久都不能来看你啦。这花好丑,原来除了我,还有人记得你吗?”

    苏冷自己在底下评论:我爸的坟前只能放我的白菊。

    一如既往娇蛮霸道。

    花出现的时期太诡异,她同学会结束返回南州前去的墓园。从前也不见有花。苏冷认定是尤眉兰要嫁给焦显平了良心不安放的。

    陈弥提醒她也有可能是那些自发来祭拜苏局长的市民,就这么扔掉不太合适。

    苏冷后来想想有道理,其实又把康乃馨放回去了。

    她想,反正多个人去看苏南添也是好的。

    发这条朋友圈,是她已经决定签约七旦留在京城专心准备选秀。

    季见予没什么情绪的脸毫无痕迹挪开,仰头灌水,眼神似乎是放空的。张金远却像发现什么惊奇秘密,“不是她爸……什么时候没的?”

    三中都只知道苏冷家境背景不一般,是什么大领导女儿,传什么的都有。

    不知道的是,高三那年冬天在各大新闻媒体挂了三天的“公安局局长车祸身亡”头条里面事故的主人公是苏冷爸爸。

    苏冷没按时到校那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她是单纯生病。

    *

    去南州前季见予去了趟苏南添墓地。

    花是托张金远买的,他最近在追一个花店老板娘,姐弟恋来着。

    张金远听说是祭拜长辈,选了康乃馨,他觉得老板娘推荐的白菊遍地都是,似乎不太符合季见予风格。花拿到手,季见予没说什么,张金远暗戳戳打听他要去祭拜谁,季见予慷慨祝福他早日成功,什么都没透露,开车扬长而去。

    墓园他是第一次去。

    即使是夏天,郊山空气也是清凉沁骨,层峦叠嶂的葱郁群山巍然不动,时不时回荡鸟群追逐的空响,来不及捕捉,就穿透辽阔云层飞掠而逝。

    季见予找了一会儿,费了点功夫,最终停在最高一层的大理石台阶上。

    墓碑很干净,四年季节更迭、风雪来去,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徒留生硬的碑文刻字。

    先父苏南添。

    女苏蕉鹿叩立。

    季见予记得阿奶的墓碑,上面一串后代名字,他季见予也不过是夹杂在其中不起眼的存在。以前祭拜时,有亲戚对墓碑挑挑拣拣,认为季宏风找的人不专业,落款人那处应当是“孝子、女携全家叩立”才对。

    季宏风摆手,认为自己并不算孝子。

    整座墓园只有季见予一个人,他一身黑,安安静静插兜,情绪冷然地凝视那张黑白照片有时,竟觉得心空,那种巨大的孤独感从天而降。

    照片里容貌文俊的中年男人,不苟言笑也似有一丝温情流露。

    看久了那双有洞察人心本事的眼,季见予心底油然而生一丛陌生、仓皇,忍住一腔干涩的热意仰了仰头。

    只为这无解的时间、脆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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