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风7

    “阿溪,我对你的感情,你不该不知。”朱庭盛望向她的眸子忽闪忽闪。

    落雪飘在杨溪肩上,寒气速即笼罩,仿狐毛大氅遮住她雪白的脖颈,几分寒凉趁着毛尖缝隙溜进脖间,不由得惹人生一激灵。

    杨溪想着,若不是二人间隔着杀友之仇,说不定会成为好友。

    “殿下这话不能瞎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又要涂生误会了。”杨溪声音很轻,也不敢抬眼看他,生怕被他误会她眉目传情,“您是要成家的人了。”

    都只言朱庭盛好色贪玩,可他实实在在对杨溪动了真心。

    自打杨溪入太子府,他便再未如从前那般四下留情。

    “阿溪,我所言实属真意,让人听见又如何,谁敢说你半分不好,我宰了他!”朱庭盛说着伸出手为她遮雪,那双小胖手被寒风吹得通红。

    他又向了向前,细品杨溪方才的话后道:“我何时要成家了?你是说…石佳佳,阿溪,我是不会娶她的,若你愿意…”

    杨溪闻言又退了一步,实在听不下去,即刻打断他道:“殿下,您是当朝太子,臣是一届女官,臣自当为兖朝为殿下尽心尽力,您的家事,臣不该也不敢过问。”

    她的腿后退间碰上石凳,踉跄了下才又站定。

    夜半三更,灯光下落雪似是洒下光芒片片。

    朱庭盛手在空中停滞片刻,眸光无声垂落,心间会意。

    皇家子弟大多多疑敏感,心思深沉,如他这般的人实属罕见。

    好听些是心思单纯,难听些便是蠢笨愚钝。

    他仍是一笑,直言道:“阿溪,我喜欢…”

    “殿下!”杨溪厉声打断他。

    有些话,说到明面上便是错。

    “夜深天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罢,当心着了凉。”杨溪裹紧大氅,又行了礼。

    “无事,我闲逛罢了。”朱庭盛并不愿走,这样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这倚梅园的梅花开的盛,夜里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哪里是闲逛呢,他与楼阁之上见杨溪一人独自漫步,这才命佟舟退下,他追了来。

    “殿下逛罢,臣要回去了。”杨溪默默道,说着便行过礼后欲转身离开。

    正此刻,朱庭盛快步向前,一把拉过她,将她强硬揽入怀。

    杨溪惊声道了几句“殿下”,又奋力挣脱,可女子力气生来不若男子,朱庭盛将她牢牢紧锢在怀,杨溪有些喘不过气。

    挣扎半晌,她才察觉挣脱无用,索性不再动。

    朱庭盛见她不动,渐渐松了气力,“阿溪,我自见你第一面便倾慕于你,愿娶你为妻。”

    万籁俱寂,唯余风声。

    杨溪半晌未回话,一时无语凝噎。

    默默攥紧了紧拳头。

    过了好久,她才平复了下情绪,佯装受宠若惊道:“殿下莫要再说笑,杨溪怎能与殿下相配。”

    朱庭盛道:“只要你愿,一切皆不是难题,我自己娶妻,难道还做不了主?”

    杨溪心里暗自嗤笑一声。

    还别说,他真做不了主。

    更何况,她也不愿嫁仇人。

    她并未将话说绝,只想着尽快脱身,昧着良心道了句:“殿下,您这话太唐突,给臣些时间考虑考虑…”

    她知道,如若不这样说,保不准朱庭盛要与他纠缠到何时。

    朱庭盛闻言果真松了手,杨溪与他保持距离,他眸中流露出一抹喜色,在月色之下泛着光。

    “当真?”他声音里带着喜意。

    杨溪低垂着眸子,点了点头,暗暗朝上翻了个白眼。

    “好!”朱庭盛双手抚上她的肩,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阿溪,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

    雪势未有丝毫减缓的迹象,经风儿一吹,斜斜下落。

    杨溪顺势而言:“殿下,臣便回卧房了。”

    简单一句。

    “好!”朱庭盛缓缓将手放下,应了允。“咱一块回去。”

    杨溪道:“还是让臣先走罢,叫人瞧见不好…”

    朱庭盛若有所思道了句“还是你想的周到”。

    杨溪又行过礼,雪势大得已然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朱庭盛模样,她转身大步离去。

    落雪刮得人脸生疼,似有无数针尖刺过,

    她此刻才有些后悔为何不带伞!

    从直行到拐弯进太子府,朱庭盛始终未等来杨溪的一次回眸。

    回至卧房,杨溪思绪万千,回想起方才种种,又忆起胡芳的话,心间不由得会乱如麻。

    甚至途生了种可怕的想法。

    找寻证据是难事,可拉朱庭盛下马相比起来却是易事。

    绝不能让沈青白白死去…

    可她的初衷并不是将自己也搭进去…

    以身入棋,便需落子无悔。

    夜里思绪易反复翻涌,杨溪心里暗暗有了注意,只待明日再拿出来细思。

    翌日天方亮,落雪已停歇。

    茶院正厅。

    “素锦,大人唤您过去。”翠竹看向正在弓腰扫地的素锦道。

    素锦站直身子,道了声“是”。

    翠竹带她入了卧房。

    杨溪正坐于雕花木椅之上,以手玩弄着茶杯。

    翠竹见茶壶里的水凉了,又倒掉换了新茶,忙活一通后临走前带上了房门。

    “以后无外人我便称你一声姐姐,姐姐我想明白了,”杨溪伸手拉过素锦,引她坐定,缓缓道:“你昨日说的那话,我听你的…跟你学…”

    素锦有些诧异,可一会便平了心绪,嘴角勾笑道:“好,凭你相貌,定可平步青云。”

    “我不是图这个…”杨溪若有所思低声道。

    “那你图什么?”素锦闻言略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不是想要真心吧,我告诉你阿溪,图什么都不能图男人爱你!我可以教你,可你万万不能沉浸于和男人的情爱里!”

    杨溪仔细看向她,胡芳虽模样已变,可性情还是和当年那个她无异。

    “当然不是!”杨溪眼神飘向窗棂外。

    即便太子此刻喜欢她,可男人哪有长情的,说不定何时便会变了心。

    她要做的,便是向胡芳学些勾人的“招式”,以求保持新鲜感。

    “姐姐,你只管教我,总之我不会做你想的那事,”杨溪又看向她,眨了眨眼眸,“我思来想去,总归与你是旧相识,你又是栗贵妃送来的人,提你为大宫女最为合适,也不必再做那些扫地擦屋的累活。”

    如此行事,也算能安抚栗贵妃的心。

    素锦心里想着,杨溪当真是她的贵人,从几年前烟花巷救她,到如今提拔她,均是救她与水火。

    “谢过大人。”素锦说着,便起身行了礼。

    杨溪摇摇头,扶起她道了句“别再跟我客气”。

    两人又坐下聊了些往日的趣事,时光匆匆若流水,一去不复返了。

    胡芳应了将舞技教于她,可歌喉一事,本就是种天赋,杨溪唱曲并不好听,于是也便弃了这路子。

    “姐姐,不知你懂不懂…勾弄男人的招式。”杨溪这话一出口便羞了脸,不敢看向她。

    素锦笑了笑,逗她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以为姐姐多年烟花巷是白混的!”

    也是,胡芳是最懂掌握分寸的,不然也不会多年卖艺不卖身,还在烟花巷混得风生水起。

    素锦又补充道:“阿溪,切记,不要轻易对男人动心,自己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的,不可将自身和盘托出。”

    当日杨溪坚定不移不学这媚术,如今突然变了主意,胡芳只怕她是有了心上人。

    “姐姐,我知晓了。”杨溪点头。

    此后三个月,杨溪日日同素锦学舞,学装柔弱扮可怜,她的性子本是极为要强的,学起来难免吃力些。只是在装可怜这方面,杨溪这双桃花眼属实为她抄了近路,她故作委屈眸尾微红时,饶是谁都得心软三分。

    学舞磨得脚根疼,浑身也酸痛,她的身子骨不柔软,学些基本功竟都耗费了将近一月。

    栗贵妃本就好小曲儿,茶院时不时飘出曲子声众人也不以为奇。

    这三月里,也发生了些大事,朱庭盛自然拗不过圣上与栗贵妃,与年根底下迎娶了石佳佳。

    即便如此,朱庭盛总是三番两头往茶院跑,对杨溪也是百般照料。

    栗贵妃叫素锦去问话,可素锦早已成了杨溪手下的人,道尽了杨溪的好话,她对杨溪的看法也在日复一日的甜言中变了样。

    杨溪已经好些时日未见过江霁了,上次相见还是一月前为他送行,听说他以昭亲王的身份下了江南。

    江霁给她送了好些蜜薯,道是冬日最适宜围着炭火吃烤地瓜。

    送走他后,意外的是竟收到江霁的来信,信中是在江南的所见所得,小桥流水人家实在不同于北方的恢宏磅礴建构,好多有趣的事他在信中同她讲。

    一如南方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听闻一年有二百多天都是阴天,空气也是湿漉漉的。

    二如南方小河里的野鸭子,鸳鸯处处可见,花树也比北方早开花几个月。

    三如南方的吃食,偏甜偏淡,不似紫禁城那样咸,大多软糯香甜。

    杨溪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自然也对南方有了不少好奇。

    于是两人也一来二往传起了书信,杨溪对江霁的情意也一日日绵延滋长。

    也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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