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面5

    “若是娘娘不愿帮我,那当年之事,我可难保不会说出来。”

    栗容说这话时,虽然跪着,眼神却是直勾勾盯着栗贵妃的。

    栗贵妃怔了片刻,继而面上挤出笑颜,站起了身,朝她走近了些。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语调平稳又柔和。

    言语间,栗贵妃已绕到她身后,弯腰俯在她耳侧,道:“本宫自然会帮姐姐的,本宫允诺,不光是你,同乐客栈也不会有事。”

    “当真?”栗容话里带着欣喜,说着偏了偏头。

    可下一刻,栗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栗贵妃用簪子狠狠扎进了脖颈,顿时血喷如注,栗容那双手颤抖着去抓她握着发簪的手。

    “啊…你…你…”

    栗贵妃又将发簪用力向里刺去,直到整个簪子头尖锐处完全插入,其心之狠,令人胆寒。

    她厌恶的将栗容往前一推,栗容便瘫倒在地,头部撞到了罗汉床边角处发出哐当声响,地面上转瞬出现一滩鲜血。

    栗贵妃拿过手帕擦了擦手,冷冷道:“我生平最厌恶有人威胁我,你也不例外,你以为你知晓些秘密便能拿捏栗家了,也不瞧瞧自己身份。本来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我愿搭把手救你一命,可你,偏不识抬举。去了阎王那也莫要记恨栗家,没有栗家,也没你这四十几年的荣华。”

    栗容似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转过头,恶狠狠看了她一眼,死不瞑目。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一股温风袭入,搅得烛火晃了几下。

    苏嬷嬷还未开口,眼前这阵仗吓得她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知晓栗贵妃脾性 ,可万万没料到栗贵妃竟出手杀了人。

    “怕什么,还不快将这清扫干净。”栗贵妃看了眼苏嬷嬷,神情淡漠。

    苏嬷嬷稳了稳心神,颤颤爬起,去唤人收拾。

    忽一盏蜡烛经风吹灭,房内暗了几分。

    栗淼眼神冰冷瞧向栗容。

    思绪又飘回那年,彼时她们正年少,栗淼贪玩,撞坏了栗绍明送柳氏那具价值连城的古琴,还是栗容替她担下了罪责,可是那时的她也奇怪,为何母亲不责罚栗容,反而笑着说没事。

    若是她,恐怕早被罚了禁闭。后来才知晓,栗容原是她阿姊。

    “姐姐,别怪我心狠。人生便是如此,投胎早了一步,也见不得是好事。”

    –

    草木温润,五月而至,暴雨敲打房檐,雨星击散了邪风,整个江南氤氲在一片水雾之中了。

    自虎疮一事得控,朱展携心腹及重要之人下了江南,留下部分人治理黄河,朱庭盛便留在了济南府,此事交由他全权负责,也算是朱展给他的自证机会。

    毕竟老子已经为他铺平了道路,朱展留了褚卫良和山东巡抚徐颂拓为他筹谋,已规划好如何加固运河堤岸,如何有效治理黄河,就差把饭塞他嘴里了。

    而后又从宫中调来一批人,郑丹秋也在其列。

    南苑客栈,湘怡阁,辰时。

    江南多顶部尖斜双层阁楼,南苑客栈布局规整,盘根有序,中有人工河流穿梭其间,风景秀美。

    湘怡阁住了杨溪和众茶工,楼阁是典型上下双层,其内布局古色古香,杨溪与郑丹秋与二楼观赏台处观雨。

    “什么?你是说,虎疮一事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为什么?为了害死你?你又没得罪什么人罢…”郑丹秋惊得从太师椅上弹起。

    还是那副娇憨模样,她剥了一半的花生从手里滑落,滚到一旁,被来檐下躲雨的鸟儿啄了去。

    “嗯。”杨溪坐于太师椅之上未动,盯着连成线的雨珠,轻声道。

    她难得清闲,今日暴雨,杨溪便得以留房中休憩。若是平常,前前后后跟随朱展跑东跑西,腿都要累断。

    她有时也好奇,难道当官的都如此精力充沛?

    郑丹秋仔细盯着杨溪,缓缓问道:“你可有得罪何人,阿溪,好好想想,既然那人出手了,见你无事,难保不会再有下次,若是再出手,可难说是用何手段,你要当心。”

    房内香炉沉香燃的正盛,香气自里飘了出来。

    杨溪一时无言,若有所思。

    是啊,谁这样恨她,要以如此手段,若是她没挺过,自是一命呜呼;挺得过去,也难保不落得个满身疤痕,可偏偏她体质特殊,再加上春娘照料有度,这才未落了疤,只是要想皮肤恢复往昔,仍需勤奋用药。

    “哎呦,姑娘,您本就身子骨差,还是进屋罢,别再凉着 。”春娘语气里带了分嗔怪,她顺手给杨溪披了件外衫。

    虽说南方湿热,可一早一晚,加上今日落了雨,杨溪身着浅粉矮胸内裙,外披白色纱罗大袖衫,还是寒凉些的。

    “别只顾着爱美,穿这么少。我也是过来人了,这姑娘家的心思啊,我也都懂,劝姑娘一句,这心思啊别用在讨好男人身上,有这精力,不如好好经营茶艺,前些时日,陛下才刚称赞了你聪慧识礼,不如将心思用到正道上来。”春娘又止不住的唠叨,她可从不惯着杨溪。

    她言辞犀利,却也实在在理。

    郑丹秋在一旁咳了几声,娇娇轻语道:“春娘,阿溪她不是爱美,是她本就生的美,随意穿穿就很吸睛了…”

    修长玉颈之下是白皙滑腻若绸缎般的肌肤,锁骨高高隆起,凹凸有致。

    略施粉黛便足以引人侧目。

    论谁见了都难不称杨溪一声,美人。

    杨溪瞧着雨雾,道了声:“谢春娘记挂,我无事。”

    远远的,一男子撑伞独行投入她眼底,灰砖铺就的地面上雨水飞溅,砖缝里满是青苔,雨水遛进缝隙流向小河,杨溪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能看清个侧脸。

    待那男子走近了些,杨溪透过雨雾瞧清了那人侧脸,这不是…谢深?

    许久不见,他好似越发魁梧庞大,身着绛紫色便服,经雨水淋湿了半个臂膀。

    “谢深!”杨溪站起来兴奋地同他招手。

    谢平羌抬头,原本疑惑的脸上顿时现出笑意,眼睛未眨,竟一时看呆了去,他是不知她在此的。

    今日他方从杭州府回来,做完栗贵妃交代他的事,笼络好杭州将军苏用,通知酒楼处朱展南巡,行事收敛些莫要声张。

    “阿溪!”谢平羌抬头,笑着回应她,仿若透过绵密雨雾诉尽多日未见的相思。

    楼上楼下,檐下伞下,两人对望。

    仿若时间静止,听不到周遭雨水敲打声。

    谢平羌举着伞呆在原地,看向杨溪的眼神几尽拉丝。

    同样眼神不明不白的,还有郑丹秋。

    只是看了眼谢平羌,她便红了耳根,只是,方才为何杨溪唤他谢深?

    杨溪转身小跑下了楼,留郑丹秋一人怔愣原地,春娘在她身后紧跟着,一面疾步一面让她当心脚下,披好衣衫。

    谢平羌身后约莫五十米处,江霁将方才两人对望尽收眼底,见杨溪如此雀跃着下楼,心里莫名烦躁。

    “大人,怎不走了,不是要去送药?”冯知远为江霁举着伞,伞足够大,可容纳二人,可冯知远怕淋着江霁,举的稍偏了些,他左侧身子湿了大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过半步之隔,走的好好的,江霁却突然止步。

    冯知远一时走神没反应过来,仍举着伞往前走,见伞下没人,回头看了眼站在雨中独自凌乱的江霁,又退了回去,开口问他缘由。

    雨势大,仅一瞬,江霁便淋湿大半,雨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下滑,冯知远抬手用衣袖为他擦了擦。

    江霁脸上的不悦又加深几分,整个人黑着脸,不言语。

    “不送了?”冯知远小心试探道。

    他循着江霁视线瞧过去,杨溪下了楼,正与谢平羌寒暄着,两人有说有笑,同撑一把伞,伞下拥挤,不免肢体触碰,甚是亲密的双双进了湘怡阁。

    再看向江霁,那脸更黑了。

    冯知远偷笑了声,难怪不走,原是这铁树吃醋了!

    “走。”江霁道。

    “本王说往回走!”

    冯知远听他说走,以为江霁要继续头铁去送药,谁知…是往回走,又猝不及防淋了他一下。

    这能怪谁。

    他自己不把话说清。

    冯知远倒回去为他撑伞,这次学聪明了,等江霁先走。

    江霁刚转身抬步,冯知远又唠叨起来。

    “咱都走这么远的路了,淌水从大东头到大西头,大人确定…不送了?”

    那日见春娘时,春娘说舒痕膏对杨溪有奇效,甚是好用,说者无意,江霁却入了心。

    废了好大气力,才从宫中御医那里运来舒痕膏,是御医现配的,仅此一盒。

    若是那具美好的胴体落了疤……

    江霁很快制止了他算是肮脏的想法,落疤关他何事,她正与别的男人举止亲昵。

    这种女人,油嘴滑舌又毫无分寸感。

    落疤也不关他的事!

    可他又为何如此上心,情绪不由自主被拉扯。

    “不送了。”江霁语气不悦道。

    冯知远揣了揣衣袖中的舒痕膏,道:“那好罢。”

    只走了不到五步,江霁闷哼了声气,又道:“改日给她送去。”

    冯知远笑出了声,称“是”,惹得江霁白眼看了他一眼。

    于是冯知远又抿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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