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我为之前骗你的事道歉】
9494暗想，伤害了你的钢化玻璃心，是它万万没想到的。
【但我们现在被锁在小世界里，只有彼此，我们不能做敌人】
刁染坐在它头上闭目养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不装乖了？”
【那是程序设置的输入暗码而已，用来安抚取悦宿主用的】它全盘托出它的敷衍。
“工厂业务实在硬核。”刁染抬手鼓掌。
【……这，这是我自己写的】
“嗯？”刁染眼皮一跳，没想到它还能整这出，“看不出来，你还挺会。”
【……】
它好歹是未来科技生成的统子！连这个代码都不会，它就真是弱智统了！
修真之道在于聚气固灵，外化力而内筑体。
刁染闭上双眼，意识一放松就发现自己沉进了一片湖泊。
她微微施力站起身来，发现湖中水面不过腰身，而且湖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散。
“咦――”她惊诧的呼出声。
原身的记忆中出现过这场景，她并不因此感到奇怪。
但微妙的是，那是她初入“心动期”时的顿悟一刹，看到的“灵泽”。
不比修士的丹田识海，随时都可以内视以观。
“灵泽”指的是修道者的源。
它寓意着修道的机运所在，“灵泽”越广越深，即证明其人气运加身，未来可期。
反之则其人在此路上将举步维艰。
刁染原来跟着古籍修演算之道，她虽在修为上比不得那些天骄，历经百年才堪堪“灵寂期”，但其在演算天机方面天分卓然，是矣被收入内门。
只可惜，曦光屿以武入道，虽说开山先祖也习演算之道，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演算一术逐渐在门中没落。
刁染的天赋在旁人眼中根本就不值一谈。
而她曾男主占卦，推算出男主大气运加身，欲顺天意，便对他多有关注爱戴，却在旁人眼中成了个痴女。
还引来了女主的“牵挂关心”。
回忆结束，这场景还真是让人惊喜又悲凉。
气运被剥夺，灵泽即将走向干涸，这也相对应照着她这个配角的悲剧。
剧本后续中，刁染死了，遭遇不明，再出场便成了怨灵在后期对主角使绊子。
对此，她看着眼前只想说：这对儿实在是是该啊！谁这么没长眼让他们当主角？
空旷的空间内荡开回音，原是她将心里话说出了声。
下一瞬，只见湖面无风起浪，湖水抖抖身子，旋出一个水球，而后水球咕噜一声裂开，从中落下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虚影凌空立于湖面之上，无面，单单只认得出身形，却不识为何人。
“你如此想法，怕是不对。”她叹息一声，“天道庇佑是福泽，自有缘由，不论其情缘红颜如何，他本身总归是能影响后世的人物。”
她是“刁染”？！
刁染眉尖蹙起惊异，见虚影良久未再言语，思绪飞快调整，“非也，此间未来往后可由不得他们了，这天道福泽如何解，我不知。”
“我只知，伤我分毫之身，取我锱铢之利者，必万劫不复！”
虚影确实没有面孔，但刁染总觉得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视线热切的能把她的脸烙出一个洞。
那虚影慢慢地摇了摇头，轻声感慨：“你与我果真不一样。”
“我一般很让人讨厌。”刁染歪着头，惺惺作态的感慨，“如果你现在讨厌我，可能对你以后有好处。”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啊。”
“……相反的，我很喜欢这个样子的刁染。”
她声音极其温和，大概有人天生骨子里就有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刁染心说，都活了上百年了，做事却不比现在这般安慰人来得通透。
“你想学推演嘛？”女子问她，“我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但现在……”
她环视四周，垂头接着说：“我估计快要离开了，我想我很喜欢你，所以对于你的来临，我应该表示欢迎才是。”
“可我现在除却一身推演之术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
“记忆和身体是同天道做交易的筹码，束缚了你，但那些术法似乎被天道藏了起来。”
她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刁染，说到此连忙摆手补充：“这个绝对在我意料之外！……但我们可以偷偷学，是你的话，我相信总如不了天道的愿。”
她话一多，性格也就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倒是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刁染挑眉，回应她：“荣幸之至。”
接着之间女子周身灵光一现，湖水便乖觉地排开，她手指向上一翻，刁染随即被湖水托了起来。
她微微倾身，拉住了刁染的手。
雷光再次不请自来，可这次刁染没有离开。
最初钻进身体的浮光瞬间被震了出来。
它们恍若有意识一般巴巴的围着刁染打转，却怎么也钻不回去，着急地在周围撞来撞去。
无端地有些可怜。
刁染似有所感，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湖水倒影中，赫然是一个足以令众生倾倒的美人，那是她本来的模样。
“别怕。”虚影那近距离看着她，呼吸都放轻了些。
刁染眼神带了点深思，道：“你不过灵寂期，何能与天道抗衡？”
美貌在客观上确实是必杀技，刁染本身五官大气明艳，这番有些咄咄逼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威慑感一下就出来了。
“不是我啊。”虚影慌乱得整个身影都有些晃荡，“这…这是你体内的东西。”
说完，她恋恋不舍地松开一只手，灵活的手指翻出几个法印，接着她顺势将法印送进刁染身体。
刁染面色一变，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了心里想掐住眼前人脖颈的冲动。
心里安抚自己：没事，她是系统那边，也算是同伴，不会伤害你的。
做完这些，表面上也不过片刻，她刚想开口试探这女子做了什么？
就再次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而后，她眉间似乎被什么烫了一下。
一颗水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从她眉心飞了出来，接着缓缓碎开，一片片小晶体在半空中旋转，拼凑出一屏海棠盛放的光景。
雷光还在天边不厌其烦地鞭策浮光的游动，并且应当不是错觉，在红色水晶出现的那一瞬，不论是天边雷电还是身边浮光都躁动了许多。
刁染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什么怪玩意儿。
但身边人却很吃惊的模样：“这，这怎么是……”
“你知道‘不归客’吗？”她猛地抓住刁染的手，语气激动：“我在门中自习推演之术，大多数时候都呆在藏书阁中，奈何门中相关术法零零散散……”
“但是，我曾在藏书阁中翻阅过一本先祖留下的古籍，虽是残卷，但我也在只言片语中找到了先祖所习术法的踪迹。”
刁染迟疑了一下：“就是不归客？”
“对！”女子情绪十分激动，“这名字虽不像是演算之术，但我切实见过在古籍上这个图案和名字！”
刁染不得不沉默。
“不归客”是在系统口中是道具，是灵魂烙印，却唯独不是一门术法。
可这会儿能从她灵魂当中抠出来的，除了这个，再无其他。
或许虚影只是怀疑，但刁染已经确信。
“我未曾听过这门术法，”刁染缓缓开口，“但仅是一个术法便能逼退天道的力量吗？”
虚影化作的人形先是一顿，然后坚定地开口：“我习门中推演之术，归根溯源是从先祖手中传下来的，先不说你方才与我靠近时我体内产生的共鸣之感。”
“自打第一眼见你，纵使你外观仍是我的模样，我也能看见你的本魂。”
“你没有被我身体里的天道契约扭转灵魂面貌，只可能是有外力护住了你，甚至于它还在帮你重塑身体！”
言外之意，“不归客”本身就与天道相抗衡，对刁染百利而无一害，但问题是，和天道签订契约的系统，正是给她道具的人。
还没等刁染细思，一道蓝白的电光竟直接冲入云霄，向她这个方向劈来！
悬浮空中的红水晶碎片瞬间结阵，刹那间红光与白光相接，光芒大盛。
“遭了！”
刁染在怔愣中感觉到一个人抱住了她。
耳边是灵力对冲的爆炸声，还有湖水激荡的巨响，震得人耳鸣。
“欢迎……”那人好像还说了句话，可她只来得及听见两个字。
…………
【宿主？宿主？】
在极度混乱的场景中，9494一成不变地机械音穿过爆炸声，把她拉回现实。
刁染条件性的敷衍了它：“什么？”
【宿主，你不是让我停下来吗？】
“……哦。”刁染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时间……有些问题。
却只听9494阴阳怪气：【那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是打算找北斗七星指路吗？】
指路？
刁染被大爆炸炸蒙的脑子总算对上了频。
她挺起身来，活动了下疼到麻木的手指，然后跟着脑子里的手法，动作干脆地结了个法印。
虚影在爆炸前一秒就消失了，但她脑中莫名地被塞了一堆东西――推演之术。
思及此，她推测那个拥抱应该是‘刁染’余念所为，就是不知她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更可惜的是，推演之术虽有了，但是她这个身体废了，根本没办法结印，能用的出灵力都是不归客在修复的功劳。
连续失败五次后，她低头看着憋笑的9494，绽放笑容。
“你有惩罚机制吗？”
【嗯？啥？】9494本来看到她的动作就有点担心她的脑子，现在更加害怕了。
完了完了，这是终于坚持不住了？
不――
这可是它唯一的依靠啊！
刁·9494唯一的依靠·染微笑着让它给她开惩罚机制，而且要它怎么玩命怎么来。
9494：……完球，真疯了。
9494怎么会迫害它的伙伴呢？
刁染表示，她也可以换个地方找死。
所以9494妥协了，犹豫再三，在刁染不耐烦的眼光中，把开关递给了她。
然后移开视线大喊：【宿主，这可是你逼我的！你以后不能怪我头上！！】
【……哎呀！你到底要干嘛！？你做个人吧！要不，要不咱还是算了吧！没必要找死的说！死了也出不去啊！！！】
然后说着说着感动了自己，连忙转头连忙要把开关拿回来。
却在回眸间不见挺着身子的人，只见缩着一团快要被电麻木的人形虾米。
某大师曾经说过，上赶着找死的人，你是拦不住的。
最了解人类的果然还得是人类。
就在9494以为刁染快断气的时候，红光从刁染眉心钻了出来，并且迅速包裹住了她全身。
9494：麻麻？这是……给电熟了？
只见刚刚还摊坐一团的人瞬间爆发，手穿过红光，一把抓向眉心。
两分钟后，刁染手中的晶石几经挣扎无果后，便不再扑腾。
9494检测报告显示那是它不曾谋面的道具兄弟“不归客”，直接给刁染竖起大拇指。
嗯，虽然他的代码触手没有手指，但可以嘉奖一个六给她。
确认过眼神，是个狠人。
刁染这边在碰到“不归客”本体时，就听到了个小孩的声音。
“哇哇哇，她怎么又快死了？要赶紧治疗啊啊啊啊！”
“啊！她抓我干嘛？”
“放开！放开！不放开我就……”
“呜呜呜，我不能伤害她。”
“可她抓我，哼！那我要讨厌她，讨厌她！”
刁染：……
“你是器灵？”刁染试着在心里和他说话。
“我是法相，才不是器灵那种小东西。”小孩子还挺臭屁，接着他就惊恐起来，“不对！谁在说话？”
“……我，你的……主、契约者。”刁染话说一半，却像是被噎住了，匆匆换了个称谓。
“契约者？你是染染？”听上去他还特别惊喜。
可是下一秒，就开始扑腾起来，“哇不不不――不行，不可以！”
刁染怀疑他神经分裂。
哄孩子的耐心告罄，她直接道：“给我指路！”
“你是法相，身兼推演之术，不仅是曦光屿先祖的遗产，还和系统关联，我相信找个路你是不在话下的，不应该想9494一样废才是，对吧？”
她尾音收的轻，就像是幽魂的低吟，让人不寒而栗。
9494的能力属实有限，而且作为系统实在是没什么用，最多也就给刁染提供点欢乐。
得到推演之术时，她被狂喜冲昏了头，觉得那个机缘再向自己招手，结果却是天不遂人愿。
刁染手中的刀已经摁耐不住了。
“我才不是！我才不是那什么…唔唔唔。”
“……”
“一句话能不能指路？”
“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嘛。”
刁染抬起手，在9494的目光中，做出熟悉的预备动作，只是这次好像不是奔跑运动，而是投掷运动。
9494：……
不归客：……
就这样，在刁染恶劣的压迫下，不归客带路，9494被刁染拐进了沟里。
是真的沟。
生死无相，阴阳截断，藏须弥于永恒，囚恶鬼与荒蛮，或做逍遥人，或成盘中餐。
不渡往生魂，不留向死魄。
末元两仪墟，上无飞禽走兽，留乌云压阵，不见天光，下无草木爬虫，孤立荒地一片于其中。
女主男主的渡劫宝地，最后的金手指，正邪两派的不可言说之地，就这么，被，被找到啦？？？！
比前一刻的9494更无语的是现在的9494。
【宿主，你背着我买外挂了吧】
刁染：……我要怎么跟你说，我其实也没想到。
她看了看在她身上乱蹭的不归客，不明所以，没想到啊，你小子玩儿得挺变态的。
出于对这种鬼地方的尊敬，9494用善意的谎言掩盖它的害怕：【宿主，机缘这东西，上天安排的最大啦，掉下去是真不知道会不会死诶】
运气好，他们就可以效仿男女主，运气不好，他们就可以效仿今天晚上在刁府吃的烧花鸭。
刁染狞笑着，把不归客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公报私仇？你知道我要去的是青霄秘境。”
“不是，这里对于你而言很安全的。”不归客虽然被她残暴的对待，但还是十分锲而不舍地粘在她身上，“而且，我会保护你的！”
刁染瞅了他一眼，抬头打量了下前面的大型沟壑，笑了。
她可能是真的在一次次的找死中体会到了快乐，漫不经心地说：“行啊，既然来都来了，我就不信还能比死更糟糕。”
“不破不立，既然遇到了，这机缘就是开始，送上门的惊喜，我来者不拒。”
说完，在9494懵逼的那档子。
刁染一脚把它踹了下去。
伴随着9494的尖叫，她面色不改，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