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韦璐和哥嫂陪着父亲去了医院，虽然大厅里的人熙熙攘攘，但是父亲还是得到了一个座位。韦璐站在父亲身边，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患者姓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排号，还需要一段时间。

    哥嫂因为有事情需要处理，一起出去打电话了。

    父亲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着，心事重重。

    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韦璐知道有电话进来了，拿出手机，是殷晴打过来的：璐姐，老爸怎么样了？

    韦璐心里有一丝感动，出来这么多天，这是除了亲属之外第一个问候电话。

    “正在排号，谢谢惦记。”

    “出门在外，别着急上火啊，自己注意身体。”

    “好的，我知道了。”

    “有消息时候告诉我一下。”

    “一定。”

    “对了，璐姐，你出门报备了吗？”

    “没来得及。”

    “我去打听一下，看看需要什么手续，能办理的我帮你办理一下。”

    “太麻烦了，等我有时间问问再说吧。”

    “没事儿，璐姐。”

    韦璐还想拒绝，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从内心来讲，韦璐不喜欢参与别人的事情，同样她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人生，殷晴这样谁的事都愿意管的人，韦璐在内心是拒之千里的，可是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但是这种好让韦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放下手机，韦璐环顾四周，不能不说手机解救了人类，等候大厅里人手一部手机，除了上了年纪的，都在低头看。

    过了一会儿，哥嫂回来了，脸上的神采告诉韦璐，他们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终于轮到父亲了，韦璐、哥嫂、父亲一行四人走进了王宁医生的诊室。

    在网上，韦璐看了N次王宁医生的简介，他的简介旁边配了一张他的近照，韦璐觉得他也就四十岁左右，第一次照面，韦璐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她把父亲的身份证、挂号卡和在当地检查的所有报告一起放到王宁医生的面前，王宁把近视镜向上推推，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韦璐知道自己的直觉错了，因为这一个动作表明他的眼睛花了，那么他的实际年龄至少应五十岁左右，她不禁在心底赞叹王宁的保养方式。

    王宁看过报告后，抬起头对韦璐的父亲说：“老人家，麻烦您出去等一下。”

    父亲有些犹疑，但是碍于医生的吩咐，也就转身出去了。

    王宁等到助理把门关好，抬起头对韦璐三人说：“我们这里，只要超过72岁的患者，已经不建议做手术了，老爷子今年75了，看着身体状况还可以，他现在的治疗手术切除肿瘤是上选，你们家人的意见是什么？”

    “做手术！”韦璐和哥嫂几乎异口同声回答。

    王宁的目光环视了一圈，韦璐诚恳地对他说：“王主任，麻烦您多费心，我父亲也是一个小县城的外科大夫，他的病是我耽误了，我曾经也是一名医务工作者，两年前我父亲已经查出指标异样了，可是他不做胃镜检查，我也没坚持，所以无论如何请您救救我父亲！”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宁似乎被触动了，看着韦璐说：“那好，明天就开始门诊检查吧。看看手术指征可不可以。我给你们开单子，这些项目需要预约。”

    坐在他身边的医助，驾熟就轻地打印出一叠单子，告诉韦璐去哪个楼的哪层去缴费，哪个楼的哪层去预约………并细心的在单子上一一标识出来。

    走出医生诊室，父亲正似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转圈，看到他们出来，一个劲追问：“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不能治疗了？”

    “不是的。”哥哥耐心解答着父亲的疑问，“医生问了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开了检查项目，我们这就去缴费。”

    “哦。”韦璐听到父亲似劫后余生一般长吐了一口气……

    原来父亲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啊，韦璐这才明白为什么原来那么爱溜达的父亲走一段时间就说累，为什么饭量比以前小了很多……

    这世间有多少苦需要自己慢慢渡？

    哥哥要去缴费，被韦璐拦下了，“咱爸自己带卡了，在我这里。”韦璐打开手提包取出两张卡，把其中的一张放到哥哥手里。“治病的钱就花他自己的吧。”

    “我也带了。”哥哥还在争。

    “哥，你听我的，别的钱你花就花了，但是爸妈治病的钱还是花他们自己的，一是咱爸妈有钱，二是只有花钱了，他们能感受到心疼，这样的话，他们才能学会爱惜身体。”

    哥哥有些无奈地看着父亲，父亲点点头：“小璐说的对，我们在家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这两个卡密码都是556677，你们谁办事谁拿着用。”

    “我和丽娟也商量好了，负担您的医药费……”

    “哥，别争了，现在你和嫂子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疫情把大家的生活水准都拉下来了，哪儿的生意都不好做，好在咱爸妈的工资没影响，而且治疗费用从卡上出，爸治病具体花了多少钱也有数。”

    嫂子在旁边看着他们，只是笑也不搭话。

    “就这样吧。”爸爸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

    嫂子这时走了过来，“大雷，听咱爸的吧。”哥哥这才作罢。

    他们先给父亲找了一个休息的地方，然后兵分两路，哥哥嫂子去缴费，韦璐去病理室送复检标本。

    韦璐以为病理室的人不会太多，到了那里发现自己又推断错误了，不光凳子上坐满了人，连走廊里都站着人。

    就韦璐的职业而言，患者多不足为怪，但是癌症患者这么多，她还是觉得心里难过，因为别的病尚有药可医，而癌症患者，即使做了手术，放化疗，他们的生命质量也大打折扣了。

    等了半个小时后，轮到了韦璐的编号，韦璐把带来的标本和诊断报告一起交给医生，医生做好标记，给韦璐打了一张小纸条，递小纸条的同时用麦克风告诉她：“下周一取报告！”

    韦璐一听得一周出结果，不禁有些着急：“医生，可不可以加急？”

    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想必对这样的问话司空见惯了，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盘子，“没有加急，您看看多少患者排在你前面？”

    韦璐一看，满满三盘子装着玻片的盒子，而且这才是其中的一个窗口。

    “我们现在三班倒，主任都无双休日，一天能看的标本数量有限。”

    “添麻烦了，多谢您。”韦璐离开了窗口。

    从病理室出来的一瞬间，韦璐忽然有种预感，父亲的治病历程可能未必像自己想的那样一帆风顺……